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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沈母看沈父脸色难看,低声问:“怎么了这是?”

沈父喘了口气,说:“刚才见到支书,支书说让咱们家约束着省勤,看样子支书是不同意他闺女跟省勤这事。”

沈母说:“咱爹知道这事不?”

沈父说:“不知道,我去找省勤说,省勤说他对支书家的闺女根本没意思,是那丫头单相思,你说说这是人说的话吗,你明明没意思你也知道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不明着跟人家说清楚,这会倒好,让人家姑娘的爹找到我头上来,你说我窝囊不窝囊。”

培茵看自己爹的样子,就知道那支书说话的时候一定是态度有问题,要不然凭自己爹的修养不会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沈母说:“别生气了,吃了饭你跟咱爹咱娘说说,赶紧给省勤找个媳妇吧,我想只要是省勤成家了支书家闺女的念想也就断了吧。”

沈父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刚才在街上看见省全嫂子了,等着跟省全嫂子说一下帮着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姑娘,这十里八村的省全嫂子知道的多些。”

沈家人不知道的是这会沈家村支书田保根家这会也不太平啊。

沈家村大部分都姓沈,另外一个大姓就是田,这田保根十几岁就参加八路军,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淮海战役打徐州的时候负了伤,就回了老家,解放了就被选为沈家村的支书,已经干了十几年沈家村的支书了。

田支书家就一儿一女,闺女叫田玲玲,已经二十岁了,这次县里的几个工厂招工听说要了一个名额,不是纺织厂就是去机械厂。儿子十七岁,去年上的县里的一中,据说曾经去天安门广场被主席接见了,是村里人的骄傲。

田支书四十多岁,话不多,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支书的媳妇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这会正劝着坐在炕沿上抹眼泪的闺女。

田玲玲对沈家二叔沈省勤的感情那是没说的,从小就喜欢跟在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孩子的后面,沈二叔别看干活不靠谱,可是人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更是是属于“暖男”类型的人,对谁都关怀备至,要不是大家知道支书家的闺女对沈省勤的情谊,估计村里得有好几个姑娘跟在沈二叔屁股后面吧。

支书田保根抽了一口烟袋,皱着眉头对哭哭啼啼的闺女说:“你早点把这心思给我断了,你不知道沈省勤他家大哥是个右派啊,还非他沈省勤不嫁,你嫁一个给我看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干脆利落的作风,一看就是部队出来的。

田玲玲眼睛红肿,抬起头来朝着自家爹大声说:“现在是新社会,恋爱自由,你干涉青年人的自由是老封建。”

田支书气得把眼袋锅子扔到桌子上,站起身来说:“你还反了天了你,我告诉你,把你爹我逼急了眼我把你送到部队上去,本想着你是我娇养的闺女,怕你去了吃苦,在这附近找个工作干着,再找个城里的婆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你倒好,给我来这一套。”

支书媳妇看自己男人站起来要打闺女的样子,忙上前拦着,说:“你好好的跟闺女说话,这吆五喝六的吓着闺女咋办?”

支书指着自己媳妇,气急败坏的说:“闺女这样子你也有责任,什么事情都依着她,我战友来说亲,她不愿意你就不愿意,这倒好,留来留去的我留出个仇人来我,你,你,你们,唉……”

支书媳妇听自己男人这样说,有些生气了,说:“你还说你战友,你战友那孩子腿不好,我能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往火坑里跳吗?”

支书说:“玲子要是嫁到我战友家里接着就能转成城里的户口,还用得着在庄稼地里吃苦?你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支书媳妇不愿意了,这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支书家那闺女可是支书媳妇的心尖子呢。

支书媳妇生气的说:“怎么滴,城里户口比闺女的幸福还重要?田保根啊田保根,我实在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就为了一个城里户口让咱闺女嫁给一个瘸子。”

田保根说:“那孩子腿不好还不是为了集体的利益受的伤吗?你们啊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啊,那沈省勤有什么好的啊,游手好闲的,就没见他下力气在地里干过活,一看就不踏实,闺女嫁给他有什么好的?”

田玲玲说:“省勤哥能吹会拉的,是个文艺人才,人家怎么就不踏实了,文宣队的工作干好了也是人才。”

田支书看自己的其女这样,生气的说:“是人才也不是你的菜,这事你甭想。”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田玲玲气得坐在炕沿上“呜呜”的哭起来,支书媳妇一看,这爷俩弄僵了,叹了口气坐在闺女身边,拍了拍闺女的肩膀,说:“玲子啊,你爹都是为了你好,省勤家的大哥一家人从京城被赶了回来,这都好几年了也没见有个什么说法,估计是得在村里一直待着了,家里有个右派出了门谁都能踩你一脚啊。”

田玲玲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娘,说:“娘啊,沈家大哥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看看人家那几个孩子被教养的知书识礼的你觉得人家就一定这么低吗?娘,我三爷爷说过,不管什么时候,识字的人才是人才,我就觉得别看现在老师被打成了臭老九,那些有文化的被送过来接手再教育,早晚有一天人家能再回去干事业。”

田玲玲嘴里的“三爷爷”是老田家这边辈分最大的一位老人,已经七十多了,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在城里做学徒的时候跟着东家走过很多地方,当年田保根去当八路还是这位田家的三叔给他指的一条明路,这老爷子眼光独到,村里来的几位教授也没少受老人家的恩惠。

支书媳妇听自己闺女这样说,担忧的说:“玲子啊,你看看现在,谁看学习呀,本想着咱们家每个读书人,让你弟弟好好的学习,考个大学好光耀门楣,这下倒好,学校直接停课了,人家先看的是你家的成分。”

田玲玲说:“娘,不管怎么说我就是看中沈省勤了,您就帮着我好好劝劝我爹吧,他们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支书媳妇说:“他们家的情况复杂啊,还有沈家在省城读书的那个,从解放就没见过人,有人说是从D城坐船去了台湾,玲子,也就是咱们村里人不计较,周围多少人家就为了一个多少年不见的人被拉上台批啊,这些你想不到我跟你爹都得给你想到啊。”

田玲玲哭着说:“这些我都不管,娘,你闺女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了,你跟我爹看着办就行了。”说完抹着泪就出了爹娘的屋子。

田玲玲刚进西屋自己房间,自己弟弟田爱国探头探脑的进了自己姐姐的房间。

田爱国看自己姐姐哭的眼睛都肿了,说:“姐,你跟咱爹咱娘的话我都听见了,要我说沈家的二哥我觉得也就那样,我觉得还是沈家大哥可靠。”

田玲玲白了自己弟弟一眼,说:“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田爱国说:“沈家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前我跟着沈家大哥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出来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沈家大哥都是顶顶好的。”

田玲玲说:“我想嫁的是沈家的二哥,你老跟我说沈家大哥做什么。”

田爱国说:“沈家的二哥不爱劳动,你看看生产队上工的时候沈家二哥一点都没有干活的样子,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都说沈二哥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田玲玲说:“去,别在这里瞎说,我就觉得沈二哥脾气好,不管是唱歌还是拉二胡吹笛子都没人比得过。”

田爱国说:“这又唱又拉的又不能种出粮食来,能顶什么?”

田玲玲说:“沈二哥在工宣队也是有公分啊,我就是觉得沈二哥好。对了,爱国,你们学校过了年还上课吗?”

田爱国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学校里乱死了,虽然我跟着去了京城,可是我觉得心里有些空的慌,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得劲,让我说吧我又说不出来,就想着找个人说一说。”

田玲玲说:“你要是觉得沈家大哥有本事你可以去找他说一说啊。”

田爱国说:“我也想啊,咱爹不是再三的说沈大哥是右派让我少跟他接触吗,唉,咱爹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沈大哥教了我那两年,我能考上县里的高中吗。”

田玲玲说:“明着不能去你不会暗地里去啊,你跟沈家大哥以前还是师生关系呢,就当过年了去拜访老师,这个由头好吧?”

田爱国点了点头,说:“嗯,这是个办法,姐,你可别跟咱爹咱娘说这些事情呀。”

田玲玲说:“我才不跟咱爹说呢,老封建大军阀!”

初三上午,二奶奶家的大闺女琼姑姑家的大小子带着大弟弟来看自己的姥姥姥爷。

琼姑姑家的大小子跟自家的哥哥一般大,都是十六岁的小伙子,二小子十三岁,培茵的大哥二哥就是最好的陪客,因为东厢房有培茵这个伪小孩儿,屋里的炕一直烧的暖烘烘的,大哥培华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没事就会去村子周围的林子里捡柴火,家里的柴火垛已经不小了,沈父沈母也不在乎这点柴火,把屋里弄的暖和点,让几个孩子不至于冻着。

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把珍藏的花生红薯干拿出来给几个孩子吃,于是东厢房的炕桌围了一圈边吃零嘴边说话的大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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