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我是个好人，关我何事？
此言一出，堂下看热闹的人群中，大伙儿都觉得无所谓。
本来嘛，大家伙儿都是过来看个热闹的。
这又不是自家崽，他是自己等人看的热闹啊！
可是，同样也有不少混在人群中的人，听了这番话后，又看了一眼那已经被锁链捆起来，按着跪在地上，挨了嘴巴子，抽得两个鼻孔流血的“同伴”。
如此一来，张大爷给的那几个碎银子，可就不值得自己这样冒险了！
挨打不说，搞不好，还要吃牢饭呢！
这可就太亏了。
同样，人群最前头，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后，又发现众人的情绪有些沉闷后，表情瞬间变得凄惨哀婉起来，就是一张本来富贵气息逼人的胖脸，此刻也瞬间变得酱紫可怕。
这副样子，真的宛若白日见鬼了一样。
于是，他多次向着县丞使眼色。
可是，这县丞就跟眼睛瞎了一样，完全就看不到自己在向着他使眼色一样。
“难道是送的银子少了？不应该啊，都送出三千两雪花银了！”
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满脸焦虑，这对于地方上的官员而言，已经堪称一笔巨款。
“愚昧小儿，你先前纵火，烧毁房屋宅邸，依照我大乾律法，纵火者重罪，你可知错？”
只是，听到县丞开口还是约定好的词儿后，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银子，想来是没有白花的。
张大富歪着小脑袋，一脸不满的样子：“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就在家里点个火玩玩儿，谁知道会把别人家的房子给烧了？再说了，我爹不是赔了钱了吗？”
“荒唐！”县丞浓眉倒竖，训斥道：“本官念你年幼无知，但你在你爹答谢亲友的赔罪宴会上，为何要下毒啊？”
“啊？我下毒了？”张大富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下毒了，你可别乱说，我要是下毒了的话，那不把我爹也给毒死了？”
很显然，这是个懂装傻充愣的。
县丞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朝着秦飞燕使眼色。
秦飞燕立刻朝着赵峥使眼色。
赵峥下意识地想要向着自己身边的徐鸭子使眼色，这才忽然想什么来，缓缓开口道：“那这么说，不是你下的毒啊？”
张大富斜睨了一眼赵峥：“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赵峥很少见人有这么拽的，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这么拽？
“过去，大嘴巴子抽他！”
赵峥伸手指着张大富，狞笑道。
徐鸭子搓了搓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啪啪”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哇！”
挨了打的张大富，顿时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人群中那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见此一幕，面上露出厉色，正要说什么，就听着赵峥冷笑道：“收声！”
张大富一看赵峥那冷笑的模样，顿时吓得生生止住哭声。
“现在，知道我是谁？有没有资格和你说话了吧？”
赵峥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来。
张大富哽咽着，抹了一把眼泪，害怕地看着赵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毒药啊，我没有下毒！”
“那也就是说，不是你下的毒，下毒者，另有其人？”
赵峥目光一扫，冷冽地看向了围观的众人。
众人早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感受着他的目光扫过，人人都下意识地低头。
“不不不！这怎么会呢！”站在人群中的张永秀再也忍不住了，忙上前一步，撩起衣袍跪下，看向县丞和秦飞燕道：“草民张永秀，是张大富的父亲，这孩子并不知道那是毒老鼠的药，还以为是调料，给加入到了几坛子酒水里，这才酿成大祸的！”
“哦？这么说，你儿子是一不小心，就把你家的亲戚，毒死了五个？”
赵峥反唇相讥。
“这位大人……”张永秀刚开口，赵峥便挥手打断了他：“我只是区区一个秀才罢了，受到县令大人的任命，协助县丞和秦大人一起审案，可不是什么大人”
“秀才公说笑了，这并不是一不小心毒死了五个亲戚，而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毒药。”
张永秀也是个有本事儿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挣下如此大的家业。
这种谈话之间文字上的游戏，他当然一眼就看穿了。
赵峥不屑一笑：“这么说，你儿子确实是不知人事？”
“小儿年岁尚小，如何能知道这些东西？若是知道了，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做啊？”
张永秀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众人那个个都是我见犹怜。
赵峥笑了笑，拱手看向了县丞和秦飞燕：“县丞大人，秦大人，看样子他儿子是真的不知人事啊！”
“既然是这样……”秦飞燕看了一眼边上的县丞：“这会儿都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她看了一眼张永秀，“你就给你儿子送饭来吃吧，吃完后，我们再继续审问！”
张永秀连连点头，磕头退下。
县丞则看向其他的百姓们，提高了声音：“诸位乡邻也别着急走，此案件在我临江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很关心此事。”
张永秀一听，立刻吩咐家仆去买饭菜，然后竖起耳朵，听着这县丞要说什么。
“这孩子，若是当真不知事，那也不应该杀他；可他若是懂事儿了，还做出这样故意放火投毒的大罪，则要判当庭处斩之罪！”
众人连连称是。
只不过，有了那被抓起来，用铁锁锁住，按头跪在边上的例子，这让张永秀提前安排出去的那些托儿，这会儿也不敢咋咋呼呼地在外边煽动百姓的情绪。
这一手直接抓人，着实是让张永秀始料未及。
赵峥这会儿站起身来，看向了张永秀。
张永秀见赵峥看向自己，便忙拱手一礼：“秀才公有何见教？”
“你这儿子过于顽劣了点，我方才故意让人给了他两嘴巴子，你不会记恨我吧？”
“这怎么敢呢？”张永秀差点两腿一软跪下去。
这是公堂之上，谁敢把这个当做私仇啊？
大乾朝廷对于百姓的威慑力，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犬子确实是顽劣了一点，秀才公先前命人教训他，也是应当的。”
“不过啊，我看你儿子确实不太懂事，估计吃完饭就放回去了，你还是好好教育吧，别以后再给人毒死了。”
赵峥不经意之间透露着自己的身份：“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啊？”张永秀迟疑着：“在下眼拙，实在是认不出秀才公……”
“也罢，认不出也无所谓，我是县令公子金承责的授业恩师。”
“啊？”张永秀心里挺奇怪的，这人忽然找自己表露不俗的身份，想干嘛？
莫非？
张永秀懂了，这是索贿啊！
“犬子此番脱险，也多亏先生，先抑后扬，让城中百姓没什么可说的，今天晚上，在下于天仙醉摆一桌，请先生前往赴宴，还请先生务必赏光！”
这么一瞬，张永秀是真的懂了。
这人一开始，凶恶地下令，抽打自己儿子，这分明就是要做给外边的人看，表明官府绝对没有半点偏私的行为。
那如此一来，稍后直接宣布当庭释放自己的儿子，岂非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张永秀心里一阵惊叹，还得是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啊！
这直接就让城中那些对此事有怨言……尤其是自己那些运气不好，被毒死了的亲戚家属们，对此更没什么话可说了！
毕竟，大家可都看到了，人家是动刑审问了啊！
确认自己这儿子是不知人事呢！
这就不能降罪了哦！
“天仙醉啊？”赵峥笑了笑，看样子这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眼下……还得收敛一二，别叫人看出来。”赵峥轻咳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永秀来不及说话，只是看到此人和秦捕头使了个眼色。
秦捕头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县丞大人。
嗯……这似乎是有深意的。
张永秀这般想着，原本阴郁的心情，也不免变好了几分。
很快。
饭菜来了。
只是，张永秀怎么也想不到，这将会是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顿饭。
断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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