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心意
第七百一十章 心意
裴子端所说的再没有别的什么，也不单单是说霍明意，所包括的当然也还有他。
其实这样的差别，早就有了的。
从太子殿下变成太子殿下那天起。
裴子端原本就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
从前他是升王府的世子爷，倒也还不显得如何。
这金陵城中，宗亲勋贵人家实在是不要太多。
他们家，沈家，还有霍家，甚至连那些已然没落的，或是日渐衰败的，也都能找出好几家来。王府世子也实在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毕竟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升王府都有可能落得如今废王府那样的下场。
若是升王府败了，裴子端的下场是比他们还要不如。
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说法了。
太子殿下很快就要登基，父亲前些时候还说什么，之所以把登基大典的日期延后，也是太后对于太子殿下的另外一种考验。
然则秦可贞并不会这么想。
在他看来，这是太后对于太子的一种爱护。
在太后退居含章殿后，所有的权力都交给太子，太子虽然还没有登基，但又有什么两样呢？
名分上的问题罢了。
而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太子还可以打着太后的名号做事，太后也可以帮他处置一些棘手难办的事情。
如果太子现在立刻就登基，太极殿中又有多少人是他想办但碍于大局考虑而不得不暂且放下的呢？
说白了，这不过是让太子尽快把持朝纲，在朝中安排好可用的心腹之人，以免登基之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他一时之间很难料理应付。
假如说到了那个时候再去请太后出面，那对于君威而言，便是相当严重的损害。
所以又怎么可能是考验。
事到如今，就连他都已经看明白了。
什么荣王，什么昭王，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太后看在眼里，更不曾把他们放在心上。
与其说是在他们之中考虑未来太子的人选，都不如说他二人不过是给太子殿下保驾护航的，免得太子殿下太过于树大招风。况且废帝这样的举动，前所未有。
若是朝臣不满，群起而攻之，太子殿下一人又如何阻挡得了？
但是有了荣王和昭王，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
现如今谁不是觉得太子殿下仁善，将来一定能做个旷世明君呢？
固然太子殿下本身也是好的。
只不过是说，他口碑这样好，朝臣对他心悦诚服，还不为着有了荣王与昭王的前车之鉴吗？
若不然，只怕也没有这么顺利的。
所以说有的人生来便十分的命好。
譬如裴子端。
他生在这样的人家，又有太后庇护着。
他想要得到的女郎，也如愿以偿的娶回家去了。秦可贞忽然就笑了。
裴子端啧了声：“很好笑？”
秦可贞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小殿下说这话有些多余罢了。”
“是吗？”裴子端高高一挑眉，仍旧问他，“如何多余，你且与我说一说？”
“我与小殿下，或者说，这天底下的人，什么士族高门，同小殿下比起来，都是不一样的。”
秦可贞掀了眼皮去看他：“小殿下高高在上，将来更是不可估量，与我们这些人本就是君臣的名分摆在前面，才能说幼时那些情分。
而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越过上位尊者，先去开口提情分的。
小殿下可与我们谈情分，而我们却只能与小殿下讲本分和名分。
这里面的差别当然大了去。”他说到此处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后来又咬重了三分：“霍大娘子得了太后赐婚，很快就要嫁给小殿下，是小殿下的正妃了，往后她与我们，自然也是先论君臣名分，才有少时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些，我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所以我方才才会说，小殿下今天把我叫出来吃茶，本就多余，说那些话，自然就更多余了。”
秦可贞心里面其实还是不服气的。
毕竟是放在心上多年的女孩儿，就算是古来圣贤，都没有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的。
他自问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这话固然不大好听，但一向都是忠言逆耳。我并非对小殿下心存不敬，只是今天小殿下先与我提起了情分二字，少不得我僭越一二，同小殿下说清楚。”秦可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抬起头来看裴子端：“而且我私心里想来，小殿下应该也是为了与我说清楚才抽空来见我，并不是要听我说一些恭维的，违心的话。
那样的漂亮话，倘或小殿下真的想听，我也不是不会说，且我有自信，能比任何人说的都要好。
只是，小殿下想听吗？”
裴子端也是第一次知道，秦可贞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甚至有些……是了，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哪怕是坐在他的面前，都不肯收敛一二。
显然是叫逼急了。
裴子端本身无意逼他的。
但是在他与明意成婚之前，总是要找秦可贞聊上一次的。
又不可能把秦可贞叫去东宫说这些。恐怕他前脚说完了话，父王与母妃后脚就全都知道了。
如今尘埃落定，霍家的亲事又不是那么好退的，他对明意好一些，再好一些，父王母妃非但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认为他懂事，尤其是母妃。
是以现下倒是没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不过对于裴子端而言，仍旧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才选在了外面茶楼里说话。
茶楼这种地方，看似人多口杂，但也正因为往来各色人等都有，好像才不会有人专门来探听什么。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吧，秦可贞被逼急了之后，倒有些耐不住。
裴子端深吸了口气：“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也不是要逼你如何，今天出来见你，也无非是想告诉你，明意于我，并非是可有可无的选择，而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此生唯一。
我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给明意心里添什么负担。
告诉你，是因为你从前的心意。
含章，以后都尽数收敛起来吧。
且也是为了叫你安个心。
我既娶了她，便就会好好对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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