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熟人
第七十四章 熟人
章老夫人留了郑氏说话，叫两姐妹自己出去玩。
傅清宁挽着霍明意出月洞门的时候，鹤云刚好收拾了她自己的东西从绿微堂搬回拢翠斋来。
一见了她，双眼一红，屈膝就要跪：“姑娘……”
傅清宁抽出手来一把把人托住，笑道：“鹤云姐姐回了外祖母身边，就该叫我表姑娘啦。”
鹤云更觉无地自容：“姑娘，我不是……”
“你看，又叫错了。”
霍明意冷眼看着，咳了一声：“你既然一心都在祖母身上，调你回来当差，你尽心伺候就是了，阿宁的话原不错。”鹤云只好改口，还是告罪：“今日是我猪油蒙了心，惹表姑娘伤心了，还是叫奴婢给您磕个头吧。”
“你如今是外祖母身边的人，我们合该敬着姐姐多些，快不要这样子。”
平淡如水的语气，却格外生分，透着疏离，让人无法靠近。
傅清宁又贴回到霍明意身边去：“这事儿也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立场不同，鹤云姐姐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没觉着你有错，更没伤心难过，否则该求着外祖母狠狠罚你。往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她说完，拉了霍明意一把，就没让鹤云再开口：“我还要跟表姐出去买东西，你快去忙你的差事吧。”
·
要拉上霍明意出去逛，倒不是临时起意的。只是等二人从后街出了府，上了马车，霍明意才问她：“你要去买什么？”
傅清宁摇头说没有：“闹这么大一场，又是捆人又是送官，连翠香爹娘都一并发卖了，鹤云也被外祖母调回拢翠斋，一会儿肯定好些人跑到我这儿追问，我不想应付，所以拉你出来躲一躲。”
霍明意顿时无语：“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你不想应付，待在家里不见客也就……”
算不了。
霍明珠那个跋扈性子，不叫她进去，她能堵在绿微堂门口三天三夜，除非顺了她心意，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可你躲出来也没用，又不是不回家了，她该来问，还是会问你的。”
“我给她买几样东西，堵住她的嘴，她要东西就不能来问我，非要追问就别收我的礼物。”傅清宁靠在车厢上，笑吟吟的说，“明珠表姐就是孩子心性，挑几样好的，她肯定喜欢的，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反正她有钱，不差这点儿，霍明意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会求着祖母把鹤云一并罚上一罚的。”
霍明意好整以暇看她。
先前只觉得小表妹娇软清糯，撒娇一把好手，脾气软得一塌糊涂，再配上她那张脸，谁看了都很难不喜欢。
这副皮囊下，倒叫人容易忽略她其实是个坚毅果敢的姑娘。
毕竟她除了浓淡皆可的脸之外，偏偏有一双最干净无辜的眼，天生带了三分天真烂漫。
今日观她行事，霍明意又想起美人溪边那两天，才回味过来，小表妹年纪虽小，主意却很大，还很正。
养在坊间也没把她养成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品行。
更不是那等没眼界的小门户做派。
连霍明舒到她面前，恐怕都远远不如。
念及此，她又揉了揉傅清宁头顶：“其实你年纪还小，便学一学明珠那样，撒娇胡闹，也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
傅清宁捉了她手腕拉下来：“我觉得那样不好，也不想那样。”
她又想了想：“不是说明珠表姐不好。她有她的好处。她生在霍家门楣里，从小就没吃过苦，若说吃亏，恐怕十四年来也只有跟秦六娘子那回，所以她养的娇纵些，没什么不对的。我不能那样。”
但她也不是说这样的话招人心疼的，看见了霍明意眼底的心疼后，诶了声：“你别可怜我啊，我才不觉得我可怜呢。至于鹤云——”
傅清宁往她身边靠了靠：“若换做是你，会想责她吗？”
这话倒是把霍明意给问住了。
自然是不会的。
祖母问她鹤云有何错处时，她是习惯性揣摩祖母心意，顺着祖母想听的话回的。
可事情都是能翻来覆去说的，要说鹤云无错，也算无错。
不是一定要责罚的地步。
只能说她不适合在表妹身边伺候罢了。
傅清宁见她明白过来，笑了两声：“所以我也不用她跪我，更不用她跟我赔罪，对外祖母和霍家来说，她是最忠心不过的丫头，罚她做什么呢？平白伤了家里奴仆们的心。就因为不以我为先，便要受罚，往后家里的奴仆们究竟是紧着我，还是紧着霍家呢？”
霍明意心下咯噔一声，旋即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你想的也太多了。”
这回傅清宁没再接她的话。
家人疼她一场，难道真叫她学霍明珠那样不顾家人感受吗？
有的事情是非追究到底不可，但有些根本没那么严重，何必呢。
·
马车在城南的澄心书斋停下来。
三层半高的小楼，金陵城内百年老店。
圣贤怪谈，话本戏文，名家书画，甚至连笔墨纸砚也都一应俱全。
半个月前霍云沛带回家两套话本，一套讲的才子佳人故事，一套讲的降妖伏魔怪谈，送到了绿微堂。
后来被陆氏知道了，提着他骂了一顿，让他不许再买这种书送到内宅院给姊妹们。
傅清宁就是那时候知道了澄心书斋的。
二人互相搀扶着下了车，傅清宁背着手：“先给明珠表姐选，买好了我们去买首饰，今天高兴，我也做一回散财童子，表姐看上什么只管拿，我付钱！”
霍明意觉得她在说反话。
应该是不高兴，才出来花钱发泄的。
摇了摇头，也不扫她的兴：“让三哥哥知道你这样阔气，他不得气死。”
傅清宁倏尔笑出声来。
霍云沛买那两套话本故事，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招了顿骂。
是得气死。“元娘，郡主，好巧。”
姐妹两个正好进门，从左侧方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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