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心世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心世道
赵嬷嬷这话一出口，别说是章老夫人，这一屋子，就没有不震惊的。
傅清宁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愣愣问她：“嬷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萧三郎君说的那样笃定，还有那把麒麟刀……父亲的麒麟刀，总不能作假的吧？”
赵嬷嬷差点儿没哭出来。
她的傻姑娘，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叫人给骗走了怕都不知道。
她连连摇头：“那时候萧家大爷在咱们凤阳军中历练，就在侯爷手底下当差，他出身好，身手也不俗，侯爷高看他两眼，时常把他叫到家里来吃饭，就跟……”赵嬷嬷声音稍顿，不经意掠过徐嘉衍，然后匆匆收回视线：“就跟徐将军是一样的。
这婚约的事儿，是当年夫人有孕五个多月那会儿，不都说是个女孩儿嘛，侯爷也高兴，萧家大爷跟徐将军在家里吃饭，席面上多吃了两杯酒，侯爷吃醉了，拉着萧家大爷说什么儿女亲家的话，连随身带着的麒麟刀也送了出去。
夫人听了这事儿气得不成样子，可侯爷醉着，她也不好撒气。
第二天侯爷酒醒之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头一日干了什么，哄了夫人好半天，讪讪的去找萧家大爷。
具体是怎么说的奴婢真不知道，但侯爷同夫人说，这事儿就当是酒桌上一句胡话，玩笑似的，没人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表达歉意，麒麟刀就留给萧家大爷了。
倘或说将来两家的孩子自己有意，那麒麟刀就算他提前留给未来女婿的信物。一直到后来夫人生产，姑娘丢了，一家子上下忙得不成样子，萧家大爷起初也来过两趟，帮了不少，之后携家眷回了兰陵去，十几年就再没跟咱们侯府有过来往了！”
说起这个，赵嬷嬷又恨得牙根痒：“连一封书信都没送过，谈什么交情不交情！
真是亏得他家说得出口，倒敢提侯爷定下的什么婚约，非要说姑娘跟他家郎君指腹为婚，简直是……”
不要脸。
霍明珠在心里骂了句。
不过到底是在老太太跟前回话，赵嬷嬷她也没能骂出口。
章老夫人听到此处脸色全黑了。
郑氏怕她气坏自个儿，赶紧劝：“这实在是荒谬，只是红口白牙的，人家手里有妹夫的麒麟刀，非要说是信物，即便有赵嬷嬷在，说到底，当年妹夫是怎么跟萧家人说，赵嬷嬷也不清楚。
人家如今要是说，妹夫当初就是说定了，麒麟刀是信物，婚约之事过后再议，那不就是翻来覆去打嘴仗吗？
老太太千万不要动怒生气，早起才吃多了不消化，病了一遭呢，再大动肝火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章老夫人冷哼出声来：“萧青之人在哪里？”
徐嘉衍去看霍云奕，霍云奕也看他，对视过一眼后，霍云奕匆匆收回目光，转投向霍云峥。
霍云峥几不可见冲他点点头，霍云奕才站出来。
不过他也没跟老太太对着干，这会儿老太太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地方撒呢，他敢一头扎进来，岂不是全都要撒在他的身上？
况且霍云奕也不想气老太太。他母亲劝都劝不及呢，他还敢上赶着去拱火不成吗？
于是他先回道：“住在客栈里呢，您要是想见他，我这就派人去请他到府上来。
他原本说要跟着一块儿来见您，想了想我们才回家，一家子肯定好些话要说，他贸然登门也不合适，所以就没来。”
霍云奕话音落下，章老夫人还是冰冷着脸色，不过没吭声。
他看好似有门儿，就试探着劝道：“但是祖母，我瞧着他八成不晓得。
一路上他是真为了这个婚约的事情犯愁呢，跟我们说了好几回，我甚至不晓得他私下里还去找过嘉衍，跟嘉衍说这些。
说起来他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人，开口求人这样的事情，从前又哪里干过呢？
要是知道姑父当年根本就没有跟他家许诺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带着麒麟刀登门来了。
人家心里有人，就算再怎么不敢违背父母之命，这个事儿上——”
他把尾音略拖长了些，后劲儿不足，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妹妹。
霍明意会意，便把话接了过去：“是啊祖母，您把萧三郎君叫到家里来，难道还能骂人家一顿不成吗？
好歹是萧氏嫡子，也不是咱们家的后生晚辈，您这要管教，要责骂，师出无名。
再者说萧三郎君要真是不知情，岂不冤枉委屈吗？
事情真如赵嬷嬷所说那般，该骂的是他家里长辈，与他却没关系的。
只是郡公夫妇又远在兰陵，您见不着，更骂不到，平白气坏自己的身子，更不上算了不是？”
章老夫人生气吗？
一辈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乍然听了赵嬷嬷所说，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带到脸上来，就全成了冷肃和漠然，还有铁青的脸色。
可是要非说她是大动肝火，生了泼天的气，那也不至于。
人心世道，就那么回事。
她都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还不至于看不清楚这些。
况且萧家明知道赵嬷嬷知道内情，还敢叫萧青之带着麒麟刀登门来说，那自然是有恃无恐。
叫章老夫人想来，他家手里别是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证明这个婚约的存在。
否则给赵嬷嬷矢口否认后，就不怕惹恼了她家中？萧家权衡再三，登门来求娶，那便是晓得阿宁如今身份地位很是不同，太后待她更不一般。
聪明人是不干糊涂事的。
哪怕萧家上上下下全是糊涂人，也不能干这种蠢事。
想通了这一层，章老夫人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叫霍云奕：“你也不要派人去，亲自去一趟，带他来见我。”
她话音落下，见霍云峥嘴角一动，就眯了眼一抬手，示意他什么也不必说：“我心里是有数的，用不着你们在这儿劝我，倒像是我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生气不生气，恼怒不恼怒，我还不如你们有分寸不成？”
然后又冷声催促霍云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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