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后来的后来

后来的后来，在我垂垂暮年之时，听我的重孙儿说，大陈新王高澈，年少得志，英雄了得，带领大陈开疆拓土尽收关外辽阔肥美的草原山泽，使大陈成为了雄踞中原之北，不可一世的北疆王朝。

我问他，那是谁的孩子，这样有出息。

“是晚晚姑婆婆的小孙儿！”

彼时，我回忆起今日之事，总觉得事有天定，说不好这几辈上命运的交错，姻缘的磨合，只是为了这样一只草原雄鹰的诞生！

而此时的高元和肖书晚，又是这许多许多充满遗憾的人中，多么令人羡慕的相遇，恰逢其时，姻缘天定。

“听说陈妃的侄子高元和书晚是早就认识的？”我笑着把我娘下午送来的马蹄糕推给荣璋。

“你说巧不巧？”荣璋也很高兴，“这两个孩子三年前就认识了。”

“书晚今年也才十四岁，三年前？那岂不还是个小小的姑娘？郡王家的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什么神仙缘分，能让高元见到她？”我也高兴。

“你可记得三年前朕去秦谷川秋猎？”荣璋拿了一块儿马蹄糕，尝了一口不住赞好。

“记得，皇上总去打猎。”我笑道，“属三年前那次规模最大，我爹和我三哥哥都陪着去了。”

“说到这个，江东真是好身手，从前只听人夸‘长安四骏’如何文武双全，朕还不以为然，那次真是见识了你江家的祖传神勇。”荣璋笑道。

我夹了他一眼：“皇上夸了半天，到底是我大哥还是我二哥？一个能区别筛选的话头都没有。”

“哈哈哈哈……”荣璋笑得不可抑制，“要说国公大人这满溢的才华啊，在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名字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两位都好！不过朕夸的是朕的大舅哥，你二哥这里更好用。”荣璋指了指头。

“皇上别说他们，只说高元和晚晚的事情。”我摆手道。

“那次围猎，朕本来不是想去秦谷川的，是去临河，走在半路瞧见秦谷川一片山林水土丰美，觉得定有熊狼虎豹这些猛兽出没，一时来了兴趣，便带着狩猎人马临时扎营，准备在秦谷川打三日的猎……”

荣璋说着给我看了看腕底的一个疤痕，已经极浅了，但是仍旧看得出来似乎是被什么抓的：“说来也是朕鲁莽，玩心极重，其实在地形并不熟悉的地方狩猎是很危险的，果然第二日在狩猎队伍绕进深山之后就遇到了一群山狼，说生命危险倒不至于，但是乍然遭遇，争斗起来，受伤就难免了。好在我们遇到了一群也在山里打猎的人。”

“陈国的人吗？”我问道。

“朕当时不知道大陈的几个年轻后生也来了这里游猎，已经蹲守了几日，其中就有高元，只是当时他年岁不大，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和朕说话的是陈国的翔安郡王。”荣璋道。

“并不显眼？”我想了想高元的样貌，果然男人看男人，好看也看不见，自动忽略。

“邀请到营地喝了几杯酒，住了一晚。高元和书晚就是在那天认识的。朕听说他们当时用皮套子抓了几只黄皮子扔在营地里，被书晚瞧见了，就趁着众人饮酒不注意，想把那些小家伙放了。但是书晚太小了，费了半天力气也解不开皮套子的金刚绳，最后……是高元帮她解开的绳索，放走了那一家子。”荣璋一笑瞧着我。

“哦……”我眉花眼笑，“原来是段善缘，怪不得这么曲折也能成就。”我乐滋滋地给荣璋夹了南乳糟兔肉，“皇上吃这个，太后娘娘说了，昨天宴席上看皇上喜欢，今日就送到我这儿来，让我收拾着给皇上下酒，又嘱咐我不能吃……皇上以后要吃这些新鲜东西去别的宫里吧。好不好让我看着眼馋。”

“你现在能体会朕的心情了吧？”荣璋夹了一块兔腿在我眼前晃。

“什么心情？”我问。

“看着眼馋，吃不到……”荣璋捏了一下我的下颚。

不顾荣璋的阻拦，我让铁锚把兔子肉端走了。

看也别看，清净！

一年一度的岁贡大典终是在三天之后结束了……路远的属国已来了半月有余，此时陆陆续续就要返程，怕越往深去冬意越重，再赶上风雪，就更加艰难了。

皇上知他们路远，也不甚留，只赏了许多礼品带回去，又着人亲送二十里，至长亭尽头，方才别过。

“爹啊。”我坐在温暖如春的晓月轩暖阁里，同来瞧我的爹娘说话，给他们剥橘子。

这是苦海橙，百夷因为今年新入大周版图，所以荣璋特地召百夷使者入宫。

来的人我认得，是付明山。

他一来长安，拜见过皇上，便向皇上问我好。大典之前我们也曾见过一面了，就是他带来的苦海橙，芳香润燥，实在合了我孕中胃口。

“嗯？”我爹闲翻着我放在桌子上的书，随口应了我一句。

“听说明日百夷的使者要回去了，是不是皇上亲嘱爹您去送行啊？”我把剥好的瓤子递给我爹。

“嗯。”半晌，我爹答道。

“哎呀，爹啊。”我憋着嘴，“您就会说一个字啊？”

我爹抬头看了看我：“有什么事情说就好了，铺垫比正文还多，累着我的孙子。”

我娘噗嗤一声笑了，恰巧嘴里含着一个橙子核，喷将出来，落在我爹的官袍上，不知道的以为我爹中了飞弹。

一旁小舟和铁锚憋笑憋得脸都五颜六色了。

“女儿惦念武婕妤了。”从桌子下面抽出一盒首饰，推到我爹面前，“爹明天去送百夷使者时替女儿交给付明山，让他带给武言好不好？武言也给我带了好多百夷的丝绸，可名贵呢！女儿可不能小气了。没个回礼，让人家一瞧，哪里像国公家的姑娘呢？”

我爹摇了摇头：“这不合规矩，回礼的单子一概要经过礼部检视，你这是私相夹带。老夫位居百官之首，怎好不做表率？要是别人都这样效仿起来，哪日出了通敌之事……”

“哎呀！老爷说的是些什么？带不带的，怎么就说到通敌上去了，不要说现下百夷是咱们大周的国土，就算不是，不过就是小女儿家相好，你送我个玩意儿，我送点吃食的事情，老爷很是不需要在这里讲什么礼不礼的。就算拿给皇上看，皇上也再没有不许的！”我娘刚才还觉得喷出了橙子核有些不雅，现在觉得应该把刚才嘴里的核都吐出去，给我爹发射个连珠弩。

我爹咳嗽了两声：“仅此一次啊，下不为例！老夫成了送货的货郎了。”

我忙甜笑着答应，又着人包了一大包的橙子，交给我娘的侍女抱回去，给家里人吃。

送走了江大人和江夫人，我坐在窗棂前发呆。

这几日天晴了，稍暖的风蓄积了力量化雪，可越是化雪的日子便越冷。

太后不让我出去溜达，怕雪地里滑，不小心摔了。我也懒懒的，不是睡觉便是发呆，刚才同爹娘说了不少话，精神就有些短，我便不管旁人，自己扯了被子躺下。

一时朦朦胧胧就想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时竟停在了我的床前。

心下疑惑，怎么进来人了，小舟她们也不通报一声。

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来人是谁……待看得清楚了，我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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