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过年

除夕，家里祭祖，侯爷主持，老夫人亲自出席。

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院子最北边的一处院落，被当作家里的祠堂，祠堂里面供奉着许家历代的当家人，老夫人在两个儿媳妇的伺候下，亲自把贡品一样一样的摆上，侯爷跟府里的二老爷则是带着家里的子侄们，给祖宗们上香，燃烛，烧纸。

宁氏跟几个妯娌在一边伺候着，许棣这一辈的孩子们则是在祠堂外面站着，这样的场合，家里的女孩子们是不能够参与的，等到祠堂里面都收拾好了，在老夫人的带领下，家里老少开始磕头。

天气寒冷，磕了头之后，侯爷就让人把老夫人送回自己的院子里，他自己则是带着家里的老少爷们在祠堂守着，一直都燃上的香都烧完了，又给火盆里面烧了很多纸钱，这才各自散了。

祭祖之后，府里的人就开始贴春联，各个院子都热热闹闹的，大家穿着新衣裳，带着最鲜亮的头花，把自己的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

许桐自己做好了之后，就去了许栀的房里。

许栀因为一直跟着在许荛的任上，府里没有她单独的院子，她就一直住在张兆慈院子里的东厢房里面，许桐过来的时候，许栀正在试自己的新衣裳。

新衣裳是宁氏吩咐人请了京城最好的制衣坊人做的，选了最好的料子，给府里的姑娘们一人做了一身，布料的颜色，款式都是一个系列的，不过没有一模一样，女孩子，都喜欢自己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宁氏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哪里能不清楚呢？

许桐看到许栀穿着新衣裳，头上的珠花头饰都摘了下来，炕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开着的红木雕刻缠枝花的首饰匣子，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的，看起来珠光宝气。

许桐跟许栀关系最好，历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许桐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这府里呀，还是你过的最好，能跟着父母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看，你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三伯跟三伯娘对你真的是没得说。”

许栀说：“四叔跟四婶娘对你也很好啊。”

许桐叹了口气，说：“我娘现在一直在忙我姐姐的婚事，都好久没有跟我好好的说句话了。”

许栀说：“成亲时一辈子的大事呢，四婶娘忙一些也是应该的，二姐姐还关在房里绣嫁妆吗？”

许桐说：“老祖母请的嬷嬷一直在给二姐姐上课呢，教导很多东西给二姐姐，就是不知道二姐姐能够学多少，我看二姐姐的热情不高。”

许栀惊奇的说：“二姐姐这是做什么？她要成亲了呢，怎么听着这么不开心呢？”

许桐说：“昨晚上我去看二姐姐，二姐姐偷着跟我说，她一想到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个陌生的人一起过日子，心里就害怕，我觉得二姐姐应该在成亲前见一见冯家的公子。”

许桐说：“这样不好吧，私下里见面，还没成亲呢。”

许栀说：“那最起码让二姐姐知道她以后要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呀，这样心里还能够稍微的安稳一些，你说对不对？”

许桐说：“我估计我娘亲不会同意的，我娘亲可是最重规距的人。”

许栀说：“要不然咱们让我哥哥帮着找一找人，然后咱们带着二姐姐去见一见，哪怕是不说话呢，就是见一见，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也好啊。”

许桐说：“那你说咱们是不是要跟我爹爹娘亲说一下呢？”

许栀说：“我先问一下我哥哥方便不方便，要方便把冯家公子约出来，咱们就带着二姐姐偷着去看一眼就好啊。”

许桐说：“其实冯家公子过来几次了，二姐姐不愿意去见，在咱们府里都不愿意去见了，还能在外面见一面？”

许栀皱了皱眉头，说：“我觉得二姐姐应该i是有自己的想法吧，要不然你去探一探二姐姐的口风，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许桐摇了摇头，说：“我去过好几次了，二姐姐都不怎么理我。”

许栀叹了口气，说：“这就难办了。”

许桐看到几个伺候的丫鬟都在外面忙活，凑到许栀的跟前，小声的说：“我看四姐姐这次过年，大概真的是不能出来了，她那院子的对联都是院子里的两个老嬷嬷出来贴的，上午大伯娘派人去送了衣裳首饰，也没见她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许栀说：“四姐姐这是有自己的想法。”

许桐说：“你知道四姐姐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许栀自然是不能跟许桐明说的，说：“我不知道，四姐姐的事情都是大伯娘在安排，我哪里知道呢？五姐姐，你来看看，我这衣裳哪里还有不合身的，我赶紧改一下，正月里不动针线呢，要到了明天发现不合适，我就不能再改了。”

许桐让许栀在自己跟前转了转，说：“我看哪里都合适呢，你也是讲究，不就是一件衣裳吗，非得哪哪都要合适，咱们长得快，现在合身了，穿不了几天就要穿着小了呢，我倒是觉得稍微大些就大些，还能穿到换春衫的季节呢。”

许桐走了之后，许棣从外面急匆匆的过来，看到许栀站在自己房门口，问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怪冷的。”

许栀说：“刚才五姐姐过来了，你过来路上没遇见她吗？”

许棣说：“没遇见，我从花园那边过来的。”

花园那边的新房子是许棣的新房，他过去给贴上了春联。

许栀看许棣冻的手都红了，赶紧说：“你快些进屋里暖和暖和。”

晚上全家都要去老夫人屋里吃团年饭，今天是宁氏最忙最累的一天，什么都要自己亲自照料，就怕哪里做的不好，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到。

不光是宁氏忙，府里另外几个儿媳妇，也都是各司其职，一年到头，也就是这个时候需要伺候长辈，不光是宁氏重视，就连张兆慈也是挺重视的，从祠堂出来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准备吃饭的房间里，这是老夫人专门用来宴客的房间，摆了四张桌子，宁氏在厨房盯着做菜，张兆慈妯娌几个则是在这屋里，看看桌子摆的好不好，凳子准备的够不够，就连铺在桌子上的桌布，桌布下面垂下来的桌围也要仔细的检查过，更不用说吃饭要用到的盘碗碟盏，都要仔细的检查过，然后先放到桌子上摆好。

府里几位奶奶亲自上阵，旁边站着一溜伺候的，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大屏风，两边各摆放两张圆形的桌子，时辰到了，大家就要入席，府里的管事来回的检查，生怕出什么纰漏。

各房的小姐少爷们已经提前打扮起来，各自穿好府里给做的新衣裳，每年府里给做的新衣裳都要在这一天的团年饭穿，然后明天早上再换另外一套，至于从初二开始走亲戚，那就自己想要穿什么就穿什么了。

时辰到了，各房的孩子们都过来，女孩子穿着葱绿色绸缎袄，男孩子则是绛色的袄，许柏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晃晃的项圈，看到有人看他，他就笑眯眯的挺一挺小胸脯，让自己的金项圈更加的突出。

老夫人坐下之后，厨房开始陆续的上菜，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

许家在吃饭的规矩上要求不是很严，特别是这样的场合，那是可以随意的说话的，许柏等到老夫人跟侯爷带着喝了几个酒之后，就端着盛着榨的橘子汁，去到老夫人的跟前，说“老祖母，重孙儿敬您老人家一杯酒，祝您老人家新年新气象，一年更比一年好。”

老夫人听了，  哈哈大笑，说：“哎哟，你这个小人儿啊，怎么就这么精怪呢，老祖母谢谢咱们柏哥儿，老祖母也祝愿咱们的柏哥儿，身体壮壮的，学业越来越好。”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坐在周围的自己的儿孙，说：“也祝咱们大家，过了这个年呢，明年要比今年好，一年比一年好。”

老夫人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倒是把张兆慈看的心都提了起来，老夫人年纪大了，秋天又遭了那么一回罪，身体其实已经大不如前，喝酒很容易让身体出现一些这样那样的情况。

看到张兆慈脸上的表情，老夫人笑呵呵的说：“大家的心意呀，我都心领了，我就喝这一杯，明年咱们二姑娘要嫁人，棣哥儿要娶亲，我老婆子还得看着我的儿孙们越来越好呢。”

侯爷听了，赶紧说：“你们祖母老祖母说的有道理，来来，谁还要敬酒，到我这里来，今儿个咱们全家团圆，好好的热闹一下才好。”

老夫人笑着说：“虽是热闹，贪杯总是不好，你们呀，也不要喝太多了，还得守岁，明天一早还得进宫。”

侯爷有品级，吴氏也是有品级的，两个人的品级都不低，大年初一要进宫跟皇家一起共贺新岁，老夫人因为年事已高，这样的活动一般都是不去的。

侯爷点头称是，一家子放开来，你来我往的，饭厅里面倒是热热闹闹。

许栀注意到，许杳杯两个老嬷嬷带着过来的，过来之后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别人拿筷子她拿筷子，别人吃菜她也跟着吃菜，等到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去老夫人的宴息处说话闲聊守岁她就被两个老嬷嬷带着走了。

再就是二姑娘许桃，在宴息处略坐一下，也跟着告辞回去，许栀这是隔了好久才见到她，总觉得她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一点都没有姑娘家备嫁的雀跃期盼，倒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刑期的囚犯一般，带着一些的惶恐，更多的大大概是畏惧了。

子时一过，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许棣带着几个弟弟到老夫人院子前面的空地放鞭炮放烟花，这些烟花可是许柏缠着许棣研发出来的，据说里面加了一些银粉金粉，放出来格外的好看。

家里最小的孩子是许柏，许柏都能跑能跳的，大人也就不用担心，任着孩子们到处玩闹，许柏放烟花之前特意过来请老夫人侯爷等人去门口观看。

老夫人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许柏拿着一只燃着的香，点燃了一个烟花之后，猫着腰往回跑，还没等到他跑到自己跟前呢，眼前腾空升起一个硕大的烟花，烟花真的是好看呀，带着千条金丝万缕银线，火树银花交相辉映，让老夫人一下子愣在当场。

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被燃放，院子前面不大的那一块空地，围了满满的人，很多原本在各处歇息喝茶的下人也过来看稀罕，一时之间，让永宁侯府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叹。

张兆慈看着兄弟两个最近几天的成果，再想一想为了这个花费的那些银钱，心里有些抽疼，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好看的烟花，许柏硬是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银子拿出来，张兆慈有些理解不了男孩子的心情，不过想到曾经许棣在过年的时候也是想要放些烟花爆竹的，也就释然了，一年就一次，过回年也不容易，既然孩子乐意，浪费一些就浪费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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