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礼尚往来
后巷里停着一辆马车,一般车马行往外出租的那种,家里有女眷出门,或者老人行动不便,基本都是用这种,普通,便利。
后院的小门开了,穿着朴素的侍女扶着老爷出来,慢慢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马走车轱辘动……应该是去瞧病,外面胡人闹的凶,走亲访友不会挑在这时候,城里也不太平,小偷毛贼还有那些活不下去的,都瞪圆了眼睛盯着,没有急事一般晚上是不会出门了,现在能逼人出门的急事大概也只有患症问诊了。
马车出去不远,便让三个人盯上了,鬼鬼祟祟坠在后面,跟着穿街过巷,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大概是在等最好的动手时机。
路已经走了很远,从南城到了东城,大宅子变多,往往走过一道门到下一道门,需要不短的时间,这边也很静,没有民壮劳作,也没有挑夫担着东西走来走去,基本就只能听到车轱辘转动摩擦的声音,后面那三个变得更加小心,不但放慢脚步拉开距离,落脚时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踩到什么弄出响动来。
前面巷口,马车拐了进去,他们稍稍加快脚步,到了巷口停下,侧着身子探头去看,马车竟然不见了。
他们清楚这一带的情况,这条巷子里并没有任何侧门,肯定是马车突然提速溜了,心中有些着急,忙快步追了上去……已经跟了那么久,最后功亏一篑可就成笑话了。
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起来,跑着跑着,最后一人感觉有些不对,身后好像多了一人,下意识回头,还没等他看清楚什么,一只大手堵住嘴巴,跟着心口一凉,那是利器穿透了身体……无声无息,他被推倚到墙上,缓缓下滑。
干脆,利落,迅捷,活儿干的漂亮,但身后脚步声短暂的停顿还是让第二人警觉,手本能伸向怀里,“爷,有……”
扑哧一声,捅死同伴的利刃又从他后心刺入,根本没给他还手的机会,手才刚刚摸到刀柄。
后面兄弟出事了,最前那人也不回头,直接往侧边翻滚,堪堪躲过了一剑,地上滚了两滚,再起来时手里已经有刀,但一道黑影扑来更快,他根本瞧不清那是怎样的人,一柄短剑已到眉目之间,忙抬刀去架……倒是把剑挡开去,但额头还是被划破,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叮当当当,根本没有时间去擦,两步距离内,刀剑不停撞在一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只要谁慢了半拍,便能分出生死。
这是拿刀的想法,所以一直很拼命,毕竟谁也不想死,身上已被割伤多处,仍咬着一口气不敢松……松了就死。
但在拿剑的角度,更像是在戏耍,剑剑都能夺命,每次却只是割出一条伤口便收手,收发自如游刃有余,但给对手的感觉却是……我拼命的抵抗才有这样的结果。
猫戏耗子大概就是这样了,看着你拼命挣扎,享受你每一分努力的徒劳无功,饶有兴味地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来……那一刻后,必是索然无味。
“什么人在此打斗!”
巷口突然出现的巡卫结束了游戏,拿剑的倒退两步,蹿上墙头,很快不见,似乎并不觉得没杀掉最后一人是什么遗憾,走的干脆又潇洒。
巡卫呼啦啦跑过来,拿刀的倚着墙吐出那口气,抬手往上一指,那是人跑走的方向,“那是胡人奸细,快去抓他!”
你好意思说别人是奸细?
巡卫狐疑看他,夜行衣还蒙着面,怎么看也不是好人应有的样子,于是呼啦啦刀枪齐出,先把他抓了。至于跑掉那人……旁边可是齐王府,不是他们这些人随便能交涉的,只能把情况报上去,怎么解决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了,与他们无关。
拿刀的似乎也想到了这些,颓然一叹,丢掉刀子拉下面罩,任这些人带走。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刑部侍郎蔡司带着盖九斤等人来敲相国府大门,深夜叨扰,毕恭毕敬。
因为并不是来打扰老相爷,又是正三品大员,门子忙把情况报进去,少爷很快回应说请人到小厅叙话,这边自然热情迎客。
蔡司带着人到小厅时候,扈云已经等着了,还预备了茶水,受宠若惊,上去寒暄客套,说了些情况特殊、责任重大、不得不连夜过来、请见谅之类,主人家也大度表示理解,并无愠色。
气氛烘的差不多了,蔡司才指着押来的人问,“扈公子,这人您可认识?”
扈云坦然点头,“青珏,我的贴身小厮,不知犯了何事,劳烦大人亲自押来?”
看他这般反应,蔡司心里也是一松,既不推搪也不言左右,多半不会有什么大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深夜在街上与人打斗,还死了人,凑巧被巡城卫看到,因为是公子的人,就带来了。”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与人打斗?”扈云又问。
蔡司点头,“倒是说了,是在追查跟踪胡人奸细,不小心被发现,便打起来。”
“大人不信?”扈云再问。
蔡司赶忙摇头,“当然相信,老相爷一心为国事操劳,府里人受其感念,为国尽忠那是应有之义,只是问及胡人奸细是何来历,因何盯上,答案语焉不详,让人不知所以然,这才想着过来一问究竟,如今胡人可是朝廷大患呐!”
“哦,原来如此。”扈云点点头,“青珏,有什么知道的,都与蔡大人说一说,都是为国为公,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是,公子。”青珏身上有伤,大概是身份存疑,一直没得到处理,好在伤的都不深,许多创口已经结了血痂,这时礼数也就能做的周到,“蔡大人,日前我家公子与人闲谈,小的在旁边伺候,听的胡人奸细入城欲要作乱,心生气愤,便约了三五好友去查,大家街面上都有朋友,几经周折,还真找着了几个可疑人物,便在后面偷偷跟着,想看看他们与什么人联络,好一网打尽。”
“但几天下来,才发现有几人并不是胡人奸细,只是想趁机发国难财的投机商人,这些人虽然缺德,但终究不碍大局,我们几个便盯着仅剩那个跟,一连两天都没任何问题,不想今晚突然就对我们下手了……后面的事情您就知道了。”
前情后事交代的很清楚,也足够详细,但都不算有用的信息,蔡司咳嗽一声,想要问出关键,扈云却替他问了,“那人是谁?你们如何盯上的?”
“那是一个皮货商人,对外宣称姓齐,有家德茂商行,至于为什么觉得他有问题,其实也是受公子他们启发,想着碰碰运气而已,开始并不肯定。”青珏面露苦笑,“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了。”
一切合情合理,严丝合缝。
扈云转向蔡司,“蔡大人还有哪些想知道的?”
蔡司陪着笑,“公子高才,下官佩服,而且府中下人也是这般拳拳之心,就是不知……不知公子与何人谈起此事,想来也是一个心怀大义的有识之士,若有机会结识一下,必然是人生乐事。”
“他叫周复。”蔡司话音刚落,扈云便悠悠来了一句。
名字有些耳熟,好像还有点过节的样子,蔡司顿时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不能当没说过,也没可能装不认识,尴尬笑笑,“原来是统领大人的夫婿,果然人中俊杰。”
“那是,若非俊杰之士,也配与我交往。”扈云也不知道在夸谁,脸上笑意满满,“不过蔡大人真该谢谢我这位周兄,前两天夜里他可是放过烟花的。”
“什么?!”蔡司惊得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这样的情绪明显不对,赶紧转口,“大善之举,一定一定。”
扈云就跟没看见似的,又与他们说了几句闲话,很自然地打个呵欠,那些人便知趣地告辞离去,反正人家愿意说的都说了,不愿意说的赖着也没用,至于扈家有没有可能通敌……从今晚现场来看倒是不像,另一边显然是欲置他们于死地的,如果不是巡城卫恰巧路过,那已经是事实了,若说其中有问题,也是像私仇多一些……这位小相爷仇人可不少。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并不作准。可有一点蔡司是可以肯定的,扈家若是里通外国,四城九门早就开了,用不着如此费劲。
从相府出来,盖九斤才有机会说话,“大人,确定那些话没问题?”
“查查不就知道了。”蔡司看他一眼,“但愿人还在。”
盖九斤这才抓到重点,“属下这就去查。”
盖九斤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开,上次他丢了大脸,一直想找补回来,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当然无比积极。
等他走远,蔡司沉下脸来,“周复是吧,行,本官帮你扬扬名。”
大功未必大赏的道理,浸润朝局多年的蔡大人还是清楚的,何况等着一份大功劳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添油加火,就怕不热闹。
相府里头,扈云上下打量青珏一番,“不错,回礼来的很快么。”
青珏低了头,“公子,青珏给您丢脸了。”
“关你什么事?快回去拾掇拾掇,这样没法出门。”扈云挥挥手,把人赶走。
青珏知道这位小爷的脾气,让走不走肯定没好果子吃,弯腰行礼退下了……心里不是没问题,但一个下人凭什么让主子给你解答?
扈云也回房去了,冬天他觉多,是真的困了。
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抬眼望着房梁。
“动武是吧,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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