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吻痕


卫渊并未听清郑晚瑶在说什么,他下意识以为少女终于醒了过来,然而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便忽然僵住。

濡湿潮热的唇瓣贴在喉结上,堵住他要说的话,分明耳边风声萧瑟,可他竟什么都听不清:“殿下……”

青年浑身上下紧绷,他不说话还好,甫一开口便喉结滚动,本来就意识模糊的郑晚瑶,便愈发得寸进尺耳鬓厮磨般咬得紧。

卫渊没来由闷哼一声。

他向来极其能忍,这点痛意远远还没有从前那五刀十三箭来得疼,然而被少女用染血的唇咬住喉结时,却像是在心脏处开了个口子,任由蚂蚁爬过。

微痛又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属下多有得罪。”卫渊神情隐忍克制。

他试图推开对方,然而才刚刚触碰到她的侧脸,郑晚瑶便将头下意识埋在他脖颈间,少女纤长睫毛轻颤,手指蜷缩撑在他胸膛上,像是在经历莫大痛苦。

她如孤舟飘荡深海中,对于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便死也不会松手。

“嘶——”

青年胸膛起伏不定,忽然便被死死掐住。

奇怪的是唯独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好像是真正活过来,密密麻麻的痛意是专属于郑晚瑶给的烙印,甚至破天荒想要永远被这般惩罚。

落日熔金的幽山边缘,天际被红光笼罩,卫渊马不停蹄带着少女赶回宫中。

郑晚瑶原本正中心脏的那道刀伤,被【不死甲】抵消后,如今已经恢复得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唯独手臂和腰腹的伤势很重,如果不是卫渊拼了命为她渡真气,恐怕很快就会血尽而亡。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郑晚瑶喉咙干涩好似火烧,不过微微起身,便有人将玉盏递到她唇边。

“殿下先喝些水。”青年半跪在地上,是很低缓清冷的嗓音,顺着那只手往上,能看见一小截面具笼罩在上半张脸,润而薄的红唇正微抿着。

郑晚瑶喝了水后才感觉好些,结果抬眸就看见卫渊那双青隽俊逸的眼眸此刻满布红血丝,眼底也是带着乌青色。

她皱眉道:“本宫睡了多久?”

卫渊:“三日。”

“所以你便三天三夜没合眼?”

“上午小憩过一刻。”

郑晚瑶:“……”要不怎么说年轻人体力好呢。

卫渊只是在想,他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做这些事情不过分内职责,唯一失职的是春日宴当天险些没来得及救郑晚瑶。

“殿下,幽山黑衣人已尽数逮捕。”

青年侍候着郑晚瑶起身梳洗,但见少女似乎并未睡醒行动很是迟缓,尤其身上还缠着纱布并不方便,所以卫渊便小心翼翼打了盆水放在她跟前。

郑晚瑶皱眉道:“可有查出那群契丹人的意图?”

按理来说如今契丹正忙于跟裴景承的军队打仗,然而对方却不动声色派了不少刺客来郑国,不可能是为了杀她。

卫渊神情难得有些犹豫:“他们是在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莫不是咸阳宫中也派了刺客。”郑晚瑶隐隐不安,忽然便道:“不对,是不是父皇出事了!”

春日宴当天大部分侍卫都来到行宫护驾,然而父皇有头疾,午时三刻需要去专门的地宫内泡药浴,现在算算时间,她和沈霁临在幽山遇到埋伏恰巧是那个点。

最要紧的是,当初金吾卫也全都消失不见,幽山之中那般动静不可能没人听见,唯一可能便是当日刺客远远不止那八个人!

“殿下勿忧,陛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眼看着少女起身挣扎要走,甚至牵扯动了右臂伤口,卫渊连忙将她扶坐起来。

“武王有黑雀影守着,那些刺客已经尽数伏诛。”

当日幽山之变近乎吸引了大部分视线,再加上武王心系郑晚瑶,所以派了大半追兵去救人,然而对方很明显早有准备,非但用上迷阵拖延时间,连死士都前仆后继,结果谁能想到制造这般动静,是为了声东击西刺杀武王。

郑晚瑶闻言一字一句道:“那群契丹蛮子早该被千刀万剐。”

她眼神中的杀意倾泻而出,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冽。

只是人一动气都容易伤身,加上方才情急之下牵扯到了伤口,如今纱布又溢出血痕,郑晚瑶忍不住低低喘了口气。

“去重新换药,本宫待会要去麒麟宫见父皇。”

卫渊颔首:“是,属下这就去唤秋蕊过来。”

但郑晚瑶却苍白着脸摇摇头:“不必,你来就行。”

她神情中并没有寻常小女儿家的害羞,一条胳膊而已,即便是全身被人看了,郑晚瑶也没什么道德束缚感,只会挖了不该看之人的眼睛。

卫渊微愣,随后便去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纱布、剪子还有药物。

许多年前他也确实帮过郑晚瑶上药,但那时候是穷途末路之际,两人被追杀到连命都要不保的时候,所以危急之下先救人。

至于如今,他在少女眼中大抵只是连人都算不上的爪牙,所以并无丝毫芥蒂。

更何况为人刀刃,本不该生出多余心思。

卫渊缓缓敛下眉头,他跪在地上一点点解开少女右臂上渗血的纱布,用沸酒浸湿帕子清理血渍:“可能会有些疼。”

郑晚瑶紧咬着牙:“动手。”

草药汁水冰凉地敷在伤口上,上面缝了六针,此刻愈发疼痛不堪。

她死死忍耐着,四周俱静只能听到呼吸声。

与此同时,郑晚瑶垂眸便看见那贴身暗卫的脖颈多了一点痕迹,像是被人恶意吮吸过,以至于颜色都有些淤青。

郑晚瑶霎时间就认出来:“……”是吻痕。

昏睡三天,她终于想起来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而卫渊从始至终也并未反抗过,还真就任由她乱来。

不过既然他没提这件事,郑晚瑶自然也就权当没发生过。

“本宫记得当时是吩咐你留在公主府守株待兔。”她忍着痛转移注意力:“后面虽然吹了哨子,但你应当也没那么快的功夫赶来幽山。”

郑晚瑶那时候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连金吾卫都尽数失踪不见。

卫渊好像早就猜到会有今日这么一问,他敛眉低声道:“一开始有人寄了封匿名信说幽山有诈,所以属下斗胆用了灵蝶追踪公主的气味。”

“但灵蝶并未回到公主府,所以属下擅作主张赶往幽山。”

身为鹰犬,卫渊本应该要做的是不过问任何事,死心塌地执行主人一切命令,然而当得知郑晚瑶有危险后,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垂落的高马尾遮住了青年的侧脸,他沉默了会,像是在克制着心中情绪。

“属下不该违抗命令,但凭公主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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