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遇刺
车队一路疾行，郑晚瑶撩帘子往后看了眼，已然远离齐国边地：“出来吧。”
马车缓缓停下，忽而从车底翻出一名身量高大的男子，他的玉冠锦衣有些破损，受伤的右臂渗出大片鲜血，依旧不影响上车的动作利落干脆。
正是齐栎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的齐墨翎。
他撩开珠帘，带进来满身的血腥气。
郑晚瑶端坐主位，右侧有人占了，齐墨翎便十分肆意地在左侧坐下：“这车撵还是小了些。”
一抬眼，就对上了卫渊冷冰冰的视线。
在他看来，齐墨翎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若不是为了掩护他，刚刚陛下也不必受齐栎的刁难。
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唰”的一声，卫渊亮出长剑，锋刃直指齐墨翎：“若再牵累陛下，决不轻饶。”
那柄令无数人望而生寒的长剑，在齐墨翎面前不过破铜烂铁。
“有胆子。”即使身躯负伤，他还是没有半点惧色，反而嗤笑出声：“来日我们试试看，谁的剑更快。”
眼角眉梢尽是张狂不羁。
卫渊素来寡言少语，口舌之辩并不厉害，只能攥紧剑柄，挤出一句：“你不配。”
“……够了，都闭嘴。”
一声冷淡的嗓音，打破了胶着僵持的氛围。
郑晚瑶眉头紧皱，也不知这两个身上都挂了彩的，怎么还有力气针锋相对。
卫渊率先收回长剑，连忙恭顺低首：“陛下息怒。”
“你向来是最叫我省心的，不要丢了长处。”
齐墨翎则是目光中极为散漫：“玩闹而已，不会真动手，毕竟他不够格。”
郑晚瑶剜了他一眼，这男人嘴毒刻薄的性子是一辈子改不掉。
“还有闲情拌嘴，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
话是这般说，仍将一包上好的止血创药丢了过去，直直砸进他怀里。
齐墨翎的心绪被稍稍抚平，他掂了掂那包药粉，开始处理起伤口。
车内总算归于平静，唯有车辘轱滚滚向前的嘎吱声响。
来齐国时他们走得是大道，势要拿出郑国磅礴的声势。回去便不必如此，郑晚瑶命车夫抄了近道，越快回去越好。
眼看在跨过两个山头就要到郑国边界了，原本寂静无人的小道上忽然传来异动。
车夫眉心一皱，下意识拉紧了缰绳。
这窸窸窣窣的，好像不单是微风拂过的婆娑声响。
感受到车速骤然变快，原本有些困倦的郑晚瑶清醒了几分，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不等车夫开口，四面忽然窜出十数名男子，手持弯刀将车马团团围住！
“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争斗一触即发。
卫渊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的同时，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与金吾卫们一道抵御外敌。
“陛下，属下为您开道，您先走！”
齐墨翎则是一手护着郑晚瑶，一手拔出佩剑，反身贯穿一名试图靠近的刺客。
噗嗤一声。
鲜血如注。
两个本互相看不过眼的男人，在此时统一了战线。
无需多言，共同的目标皆是护郑晚瑶平安。
一片刀光剑影里，郑晚瑶片刻后才看清那些刺客的特殊服色，当下心下一动，竟觉得十分眼熟。
这些人与其说是刺客，不如说是死士。
因为他们全都不惧死、不畏痛，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宁静的小道已是血流满地，铁锈味的腥气萦绕不绝。
在众人的掩护下，郑晚瑶不是没有试着寻找突破口，但这帮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一批倒下，又有一批从各处窜出，前赴后继，团团将他们围住。
甚至有个男人被卫渊砍掉了右臂，大叫一声，换左手持刀再次扑上来。
前赴后继，目标明确，直奔着郑晚瑶去！
纵然齐墨翎与卫渊武艺高超，但两人都有伤在身，忙于缠斗总有注意不到的时刻。只见有个独臂男子便抓住这机会，弯刀眼看就要横上郑晚瑶的脖颈。
“陛下！”
“郑晚瑶！”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正要抽身逃离的郑晚瑶猛地回头，只见壮硕的独臂男面目狰狞，野兽一般不管不顾向她袭来。
她迅速侧身想要闪开，男子却与她只有寸许距离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铿”的一声响。
——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稳稳刺中了男人的太阳穴！
他纵有移山排海的气力也使不出来了，顿时七窍流血，两眼一翻直愣愣向后倒去。
一道明红色的身影旋即加入了战局。
少年人戾气十足，出招老练，郑晚瑶不由得有些愣怔。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裴景承？”
只见他一记横踢扫开敌人，来不解释太多，只转头道：“阿瑶，你要是想杀我没关系，我任由你处置，但是现在得先离开这里。”
齐墨翎见状，心底还是无端感到不悦，这令他很是烦躁，下手便更为狠辣。
大有至死方休之势。
裴景承的到来也显然令对面措手不及，局势终于稍稍扳回一些。
郑晚瑶看准时机，趁三人牵制敌人时，拼尽全力冲出了重围。
这帮人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走了，其余人便有脱身的机会。
“人跑了，快追！”
头领一声令下，刺客们纷纷调转矛头，全都来追赶郑晚瑶。
耳畔是风迅疾吹拂的呼啸声，郑晚瑶死死憋着一股劲，毕生气力都用在奔跑上。
即使心脏狂跳几乎要钻出嗓子眼，也不敢稍有懈怠。
得快些、再快些。
山中曲折难行，根本不给人判别方位的时间，只要前方还有路，她就不能停下来。
最终，拦住她去路的是悬崖峭壁。
而仅剩的一名刺客，正在往这边步步紧逼。
前方是深渊，后方有追兵。
郑晚瑶的指尖嵌入掌心，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的人一定也会赶过来，无非是时间问题，只要，只要她能拖延住面前的这几人……
郑晚瑶拔下金簪紧紧攥住，周身内息流转，从进退两难间生生剜出一股果敢的志气。
放手一搏！
男人的身量明显优于她，虽然手上已无兵器，但郑晚瑶没有选择正面对打，而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待男人靠近时旋身就是一击。
本想刺中咽喉，不料他的反应也极快，略一躲闪，簪子便只刺中他一只眼睛。
“啊啊啊啊啊！！！”
男人瞬间惨叫出来。
但是痛意没能让他知难而退，反而展开了更加凶猛的攻势。
“老子今天必定生擒了你！”
几个回合下来，郑晚瑶终究被耗得精疲力竭，对方很显然就是要车轮战，让他们自顾不暇，她一时不察甚至被扼住脖颈。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窒息的痛楚令她整张脸充血通红，轮回中几次死亡的回忆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头晕目眩之际，郑晚瑶反复告诉自己。
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绝不能这样倒下，绝不——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她的祈祷，一声熟悉的呼唤将她从昏厥的边界上拉了回来。
“阿瑶！”
男子见裴景承提剑飞奔而来，不得不撇开郑晚瑶，扭头与他撕打在一处。
他赤手空拳，自然不是裴景承的对手。
男子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他自知无法完成任务，咧嘴惨然一笑：“想英雄就美？好，那就让她生生世世都铭记你吧！”
不管裴景承如何用攻击，男子都近乎癫狂一般不肯撒手，抱着他便向前滚去！
缺氧太久的郑晚瑶手脚尚软弱无力，她咬牙强撑着站起，试图伸手抓住裴景承。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少年人和他一道滚落山崖。
郑晚瑶浑身上下近乎是鲜血逆流：“裴景承——！！！”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休。
她还在巨大的惊痛之中无法回神，甚至连手都在颤栗。
不会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郑晚瑶就绝不会放弃。
片刻之后，她果然看见悬崖下面的巨树正将裴景承稳稳接住。
“阿瑶……”
郑晚瑶心脏狂跳，她清晰看见少年人并未直接跌落，恰巧被崖边长出的老树粗枝勾住了衣服。
不幸中的万幸。
郑晚瑶心有余悸，迅速道：“你先别动，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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