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死亦是生
第207章 死亦是生
海王的歌声依然在继续，这首歌刚刚经历了几个小节，远没有到*之处。
可是罗慎已经死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停止了活动，皮肤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冰冷。
现在的罗慎，已经是一具尸体。
尸体是难以支撑坐姿的，所以罗慎理所当然地向着前方跌了出去，伏倒在地。
唱歌的海王正如她所说的一般，歌声只要开始，到结束为止都无法暂停。
此时海王并不像是在唱歌，而好像被歌声支配了一般，目光冰冷，以绝对精准的强调放声高歌，这情形若是落在他人眼中，足以让背后冷气直冒。
“这就……倒下了……吗……”
海灵察觉到了罗慎身上的异状，却没有怎样惊慌，到现在为止，一切还都在预料之中。
可是海灵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淡，几乎只剩下了一圈细细的轮廓，既没有光泽，也没有颜色。
痛苦。
即使是只剩下一个灵魂的身体，依然感受得到撕裂一般的痛苦，从听到唱出的第一个音节开始，歌声就像尖锐的利刃般地撕扯着海灵的身躯。
机关人应当是没有痛感的，无论什么程度的物理攻击都不行，但是事实上机关人并非冰冷无情，这只是因为躯体不过个能随时更换的外壳，如果能直接冲击到灵魂，就照样能给机关人带来痛苦。海王的歌虽然正式名字是灵魂之声，但很多人背地里称之为“死音”，不会把人剔肉削骨，却能让人的精神——也就是灵魂四分五裂，其中的恐怖绝非能够轻易想象。
可是海灵却知道，知道这种歌的恐怖之处，也知道自己在歌声当中会被不断撕裂，然而又因为机关人灵魂不灭的特性不会就此死去，只能一次次地重复。
意识已经消失了的罗慎听不到歌声，海灵却不行，地狱将在歌声停止之前永久持续。
“哼哼……换做一般的……一般的人……早就该……失去意识了吧……”
依然盘膝而坐的海灵身体一刻不停地激烈颤抖着，脸上却浮现出僵硬的笑，那种笑容就像是精神崩溃之后呈现出的诡异面孔。
已经快要没法控制身体了，尽管到现在为止还在强硬地保持着坐姿，但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正在一波波地冲击着精神的防壁，这时候机关人坚韧的精神力反而成为了笑料，还不如干脆地失去意识比较好吧。
可是……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必须要坚持，因为那个不规则的立方体已经从歌声当中开始吸取“营养”，并开始一点点地成长。
生老病死，这是人生不可避免的循环，魂玉的成长也是如此，在活着的魔兽身上断然寻找不到魂玉的踪迹，魔兽死了的一刻魂玉才会完美地形成。
以机关术的力量想模拟出这种天道循环依然是难上加难，但是海王的歌却不同，灵魂之声当中不仅包含了一切生物能够体会到的感情，还包含着所有魂玉能够通过机关术而萃取出来的“属性”，曾经有机关师宁可身死也要将歌声收集，这才确认了歌的秘密。
这些属性当中，也包含着魂玉成长所需要的循环，也就是生老病死这四种最重要的属性。
但是能够长到极品魂玉所需要的歌数量极大，必须先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将力量传导进去，然后等到魂玉成长到足以凭借自己的本能而吸收歌中蕴含的属性才能放手，所以不管怎么痛苦，也要始终保持魂玉在自己的小腹位置。
哥哥……你大概都忘了吧……契约的内容。
只要我活着，你怎么可能真正的和我分开……咱们两个……可是一体的！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海灵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就像罗慎的魂魄附到了身上一般，千难万险，一句呵呵足以打发。
没想到，哥哥你还会……在这种地方给我动力啊。
海灵的身体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缺口，不是裂痕，而是整块整块被挖掉的巨大缺口。千疮百孔的身体又在瞬间愈合，紧接着新的缺口又再度出现，一度缺口的范围压到了身体完好的部分，这也是歌声即将到达*的证明。每一个缺口的出现都如同身体真正被挖掉一块般地剧痛，但海灵的笑声一直没停止，在越发强烈的歌声中这一点点笑声宛如汪洋当中的一片落叶，却在惊涛骇浪的扑打之下绝不下沉。
不管怎样痛苦，一直放置在小腹前的多边形魂玉连一毫米都未曾移动过，如水银般流动着的光渐渐在魂玉内部开始凝固了，由内向然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玫瑰色，不规则的外壳看似坚固，却开始一点点融化。
成功了……
魂玉的外壳很快融化得差不多，里面液态的光华没有外流，而是形成了一种全新外壳，同时如同一个新生的生命一般大肆吞噬着已经变成流质的外壳，将其当做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进食。
“呼……哈哈……哈哈哈……”
海灵将不再需要自己控制的魂玉用力向着地上一丢，却没有发出怎样响的声音，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能够把东西扔出去的力气了，魂玉轻轻地滚落在地在歌声中开始了自我成长。
罗慎已经“死”掉了的身体趴在地上，在歌声的侵蚀之下显现不出任何反应，就像一句普普通通的尸体一样沉默，可那种沉默却透着某种难以察觉的怪异。
或者说——其实那不是沉默，而是寂静，隔绝了时间的流动，甚至隔绝了整个世界。
眼前的罗慎，虽然没有消失在视线当中，却给人这种奇异的违和感。
“哼哼，如果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
海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在地板上向着罗慎一点点地蹭过去，每前行一寸都是一个艰辛至极的过程，若是罗慎尚有意识，断然不会放着不断承受痛苦的海灵不去理会。
可现在罗慎就像是一道终点线，唯一能做的，就是作为一个标志矗立在人前，等待着被跨越。
“到……了……”
现实的时间仅仅经过了不足一分种，在海灵看来却像经过了数年般地漫长，当已经几乎微不可视的左手被缺口整个吞噬后重新复原的瞬间，海灵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罗慎的身体。
世上也许不存在如此有效的“药”，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海灵已经只剩下黑白细线所勾勒出的轮廓的身体像爆炸了一般迅速染上了饱满的蓝光，没有片刻等待的时间便恢复了原状。
撕裂灵魂的歌声再也听不见了，不，实际上依然听得见，只是不再具有那种效果而已，仅仅是与罗慎的身体所碰触就有如此神妙的效果。
精神与体力立刻恢复饱满的海灵默默注视着伏在地上的罗慎，大大的眼睛当中泛起微微的水光，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他的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长为能够保护任何人的一股力量。如果同样是人类的话……
不行。
海灵用力地摇着头，小小的双手紧紧握着罗慎宽厚而温暖的手掌，驱赶掉了头脑中浮现出的那一丝幻想。
至少在现在，让我继续握一会儿吧。
身体上的剧痛早就消失了，心中却悄悄涌出了一丝虽然轻微，却始终拂之不去的小小痛苦，海灵低下头来，开始观察罗慎的身体。
身为一个普通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生出这种隔绝歌声破坏力的空间，这只能说明——当罗慎的意识失去之后就会产生某些异常。
好像很方便，但是这种事情海灵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不知道是凶是吉。
“咦？”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海灵立刻把耳朵贴在了罗慎的胸口。原来罗慎的体内与风平浪静的外表不同，灵气的翻涌已经到了沸腾的程度，按道理来讲如此庞大的灵气量早就超出了身体的容纳，必须排出一些来才没有危险。
可是罗慎的身体里面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状况，剔除了绝大部分杂色灵气而几乎只剩下精纯晴空灵气，这些晴空灵气在涌动之余没有选择破体而出，而是开始压缩。
怎么可能……难道是……
海灵惊愕之余，突然想起一个原因。
灵气是可以压缩的，不仅机关术能够做到，层次较高的武者也能通过压缩灵气的方式打出威力巨大的攻击，但是这些武者也绝对不可能直接在身体当中储存压缩之后的灵气。
可是罗慎的身体不同，尽管依然有五脏六腑，依然有血液循环，但本质上已经是一台完全模拟成人体的机关造物，如此说来，能够进行灵气压缩在道理上也未必不可能。然而……这种压缩灵气的功能究竟是何时出现的？难道在不知道的时候罗慎的身体其实暗地里经过了某种改造？
一个接一个的谜让海灵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乃至于忽视了另一件大事。
在灵气的产生与压缩的过程中，罗慎就像经过了积年累月的修行一般，实力开始一点点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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