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眉目如当年

第十章    你眉目如当年

我不停地去追寻我想要的东西，却忘记了从肩上滑落的风景，婉转的流年恐吓嘲弄着风，我知道它带不走任何回忆。戴上耳机回旋在耳朵里的声音，是我惊艳的年华，还是如此苍老的青春？灰色透明般的薄空，停在红绿灯路口的公交车，夹带着行人仓促的脚步，隐没在挥之不去的忧愁里。我想起晦暗黎明里偶尔迟到的脚步，青春呵，不提也罢。

那么让我再听听那些歌，然后试着以当初的口吻唱出来，如此怀念甚好。

不喜欢坐公交，不喜欢闻它的气味、油的气味、乘客的气味，唯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公交车上听歌，用耳机堵住耳朵，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看累了就闭着眼睛，不管我做什么，耳机里都有熟悉的歌曲在播放，我是很难接受新的歌曲的，毕竟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总习惯于等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我，今天还是一样，等了半个多小时车还没有来，我就以为车不来了，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天气突然下起雨，站牌里只有我和一个姑娘，她穿着碎花短裙，安静地坐在那里，嘴里哼着：“我没想象中那么恋旧，回忆唤不回你的温柔”她只是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一点都不怕雷鸣闪电，在她天真的歌声中我竟然觉得这暴风雨也突然变得很温柔。

最后还是等来了公交车，下雨天车里面挤满了人，正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旁边疾驰而过一辆摩托车，于是溅起的雨水沾满了她的裙子，她突然摘下耳机大骂了几句，骑摩托车的那个人没回头的跑了，她有点心碎的在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坐在我的旁边，其实根本不用看，车上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而已。

听了一会，她开始哭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她哭得稀里哗啦，我有点惶恐，在我坐立难安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向我要纸巾，很可惜我并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最后她就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然后哭哭笑笑地对我说：“反正裙子已经脏了，我就索性拿袖子来擦擦鼻涕也无所谓啦，嘻嘻嘻。”

我问她：“你听什么歌竟然能听哭了？”

她很不好意思的回答我：“许嵩的《有何不可》，因为里面有句关于裙子的歌词，一听到这儿我就想起了我脏兮兮的裙子，所以就没忍住哭了，感觉自己可委屈了，别让我碰见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她握紧拳头的样子好可爱。

曾经幻想过一个情节，一个心仪的女生和我一起坐最后一趟的公交车，车里就我们两人，我和她坐在一起，共同用着一副耳机听着歌，歌里放着许嵩的音乐，我们一起快乐的哼着。

就像现在的情景一样，她一边哭着一边听歌，不是歌弄哭了她，而是裙子弄哭了她，她喜欢裙子，裙子是能够左右她情感的，至于许嵩的音乐，则是她的朋友，陪伴着她的青春。

她也主动地把另一只耳机递给了我，我欣然地接过来，塞到耳朵里的时候，一句：“你眉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突然地如一股暖流般流进我的每一个细胞里，这种声音我期待很久了。

当这首歌播放完之后，她就下车了，我们没有自我介绍很多，她只是告诉我她的名字叫郑苏，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猜到来历，也许是爸爸姓郑妈妈姓苏吧，而她却不知道我叫什么，也不知道我也喜欢许嵩。

接下来的很多天我都在想她，我不知道一个只是打了照面的陌生人，我为何每次听许嵩的音乐的时候总会想起她，我决定每天都去等最后一趟公交。

今天的天气很好，下午七点的时候天气吹着凉风，我在站牌等她，她仿佛应约一样的出现在我面前，很惊喜的看着我，调皮的问我：“哈喽，怎么又是你，好巧哦，你也要每天去县城然后晚上坐公交回家吗？”

“嗯，是啊，我在县城打暑假工，下班了就等最后一趟公交。”我竟然对她撒谎了，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企图。

“哦是吗，我在县城学画画，每天也是这个点回家，以后我们一起坐公交吧，谁先到就等谁。”她伸出小拇指示意要跟我拉钩。

我开心的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小时候被橘子同学不小心“弄残”的小拇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能见到她，我想猜测风一样来猜测她，她每天穿什么样的衣服，扎什么样的辫子，耳机里播放的是许嵩的哪首歌，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跟她坐在一起哼着歌，这也许是我这个暑假最快乐的事情吧。

我还是在等她学完画画，我比任何一天都要来得早，因为我今天打算告诉她我喜欢了许嵩多久，我告诉她我会唱许嵩的哪些歌。我还是等到了她，她没有爽过任何一次约，阴天也好下雨天也罢，总归是有一个男生每天晚上陪着她一起坐公交的，她每天的心情都很开朗，她总是喜欢穿不同款式的短裙，然后跟我炫耀一般。今天跟我说着班里哪个男生好帅，明天就会跟我说着人家竟然有了女朋友。

我从她的视线里仿佛看见了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她有点难过，看见我的时候，嘟着嘴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坐上了公交，我还是坐在她的旁边，只是她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听歌，我想去问她怎么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就呆呆地坐在她的旁边，偷偷地看着她的眉梢，她的眉毛有点浓，眉目之间的清秀不可抵挡，眼睛下面有一颗痣，在圆圆的脸蛋上映衬的那么好看。她突然起了身，跟我挥了挥手，下车了，透过窗户我看见她很生气的扔掉了手中的画板，我有点担心她，但是我准备的很多话语都突然开不了口，怯弱一直是孤独的通病。

我们两个人之间靠着一个约定支撑着缘分，她是个很神秘的人，青春里有着一股倔强。于行色匆匆的路人中我陪着她看见过月亮，躲过狂风暴雨，听过共同喜欢的歌声，却从未真正倾诉过心事，每天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同一种情绪，同一张面孔，所有的心事都在她的眉目中，变成了光阴的碎影。

我跟往常一样的等着她的下课，只是我再也没有等到她的到来，我有点不甘心也有点担心的连续等了她几天之后，上天仿佛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一次意外我不小心摔断了腿，也许真的是不能再见了吧，上天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让我跟她告别。

一张白纸一支画笔能画出什么样的青春来形容郑苏，可歌可泣的是我们都坐过一辆公交听过同一首歌吗？最近烦闷的我，躺在床上整日漫无目的地遐想，每一次的夜幕降临，她是否还会出现在那里等着我或者是等着车呢？我害怕她等不到我会伤心，毕竟在我眼里她是一个重承诺的人。高中的序幕快要拉开，已经快痊愈的腿终于给了我支撑的力量，我还是偷偷地去了一趟老地方，在那里站了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一个路人，站牌里也唯独我一人。我戴上耳机，打开MP3播放着那首我一听就会心痛的歌。

那是怎样的一首歌呀，总能在任何时间勾起我的泛泛回忆，也许只有把伤痕化作酒窝，我才能不会铭记任何一个陌生人。

我乘着最后一趟公交车走了，没能等到她，车里今天就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感觉真好，这样我就不用思考太多，也就不用回忆太深，我终归是不愿把情绪描述得很透彻的一个人。

许我一个嵩世梦，所有梦断都成空。

高一开学的那天，我以536分的成绩考入县城重点高中的老校区，当我收拾行李下车的时候，在校门口，我看见了郑苏，她一袭白衣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次她没有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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