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依赖的声音
第五章 最依赖的声音
当整个小学学习最不好的上课最爱睡觉的最爱打架的最胖的胖子刘涛放弃学业,开始了开网吧之路的时候,我们也宣告了小学时代的结束,也宣告着我们已经从孩子变成了青少年,也许这是件好事吧,有大好的青葱岁月在等着我们。
我们小学校长是很舍得的,小学毕业的时候,召开全体毕业生大会,每个人都发了一两块钱的零食,然后发表一段肺腑感言后,我们就要离开这栋充满欢声笑语的校园了。
上初中的时候,偶尔会回到小学看看曾经的校刊上自己的“三好学生”照片,看看自己曾经表演小品时候的照片不禁觉得我是被颜值埋没的实力派。
第一次遇见它,是在我初一放假的第一个周六,那时候奶奶突然抱着它正在给它捉虱子,我看它脏兮兮的,全身黑乎乎的,除了局部有点白,感觉这就是个非洲血脉。很奇怪,当我进入家门的那一刻,这只猫突然很开心的喵喵叫了起来,用很忠实的眼神盯着我,还不停的用爪子挠自己的脑袋。我也发现了我和它有缘,以后我和它肯定能擦出火花。我坚信。
我问奶奶它是怎么来,奶奶说自己跑家里来的,在这呆了几天赶也赶不走,索性就给它洗洗澡留在家里养吧。我问奶奶它叫什么,奶奶说这么黑还能叫什么,肯定叫黑碳。听完奶奶的一番话,我心疼它是一只流浪猫,也庆幸自己能够与流浪猫结缘。
有人问我,流浪猫满大街都是,养一只流浪猫谈何容易,你干嘛自己不去找一只流浪猫?
我笑而不语,因为我整个脑海里都是第一次黑碳看见我时候的眼神。但是我始终没有养过猫,包括黑碳,一直都是奶奶在照顾。午后的阳光以一种我喜欢的角度穿过窗户射进来,被趴在书桌上的黑碳剪成了碎影。这时候的黑碳已经和我很熟了,我在看书的时候,它会伸出小爪帮我翻页,我偶尔目光聚焦在某一页的图片上时候,它比我看的更认真。它真是太可爱了,可爱的我一点都不想伤害它。我走到哪,它都跟着,跟小狗一样走起路来摇着尾巴。那时候十二三岁的年龄,总喜欢去找比我大个七八岁的笑喜玩,它总会跟着。所以关于笑喜的故事,我知道,它也知道。
唱首你总听不懂的歌,用你最依赖的声音。
于是,我看到你和她的流年,转身不见。
在我出生的那年里,无缘无故的就沾上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我爸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被他推着玩。
他叫笑喜。
当所有的同龄人都在忙于读书写字时,他却在田野里放着牛。他总给人一种傻傻的感觉。也的确,村里人都笑他傻,毕竟,他没有上过一天学。然而,故事往往总是往最悲伤的地方发展。他的弟弟,却能在拥有学习的机会中慢慢浪费。只怪那时我太小,读不懂他眼里也许从未有过的失望。
我爸爸特别喜欢调侃他,经常让他到我家里来玩。他特别喜欢小孩子。在我周岁生日的时候,他推着爸爸给我买的新车,然后我坐在上面,伴随他傻傻的笑声和不知趣的夏风。
而这一推就是三四年。
所以爸爸常说,我是他推着长大的。
听奶奶讲起他的故事,没有开头,没有结尾。他的童年是单调的,割草,放牛,喂猪。他的青春是单调的,割草,放牛,喂猪。
可那时候他三十了。
近几年来,他对我没有那么热情了,因为我长大了。近几年来,我对他不是太好,因为我曾经不懂事。只把他当作我童年里所有的放肆。
是不是没文化的农村人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摩天轮时**定悲剧一生?是不是长相丑陋没有钱财就注定被人忽视?
都说农村下学早的结婚也早,20左右就结婚了。可是笑喜他始终都没有老婆。于是村里的议论和猜测又起来了,说他估计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我不知道他在一个人的角落偷偷的掉了多少次的泪,可我觉得上帝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也许只是我对他的同情,但至少不是讥笑与嘲讽。
但受伤的总是他。
有一年年因为村委会问题,他爸是村组组长,跟同组一个人发生矛盾招来事端,导致他的头被石块砸破了。当时我看着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淌的时候,他的泪已变成海洋。那不是痛,是无辜与绝望。
当孤单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也不曾敢妄想身边会有另一半。每夜,我仿佛感受到他的惴惴不安。
当一切都恢复平常的时候,他仍旧带着岁月的怜悯伴着时光一觉一觉度过白天黑夜。
我想他之所以叫笑喜,是因为他的父母也希望他会变成这样的。嗯,我感受得到。
我的奶奶后来去了一次遥远的北方,为他说了一个善良的女孩。于是,好梦成真。
那年暑假,我在喧闹的爆竹声中听到他幸福的笑脸。当你幸福的时候,我会看到那幸福的颜色。
那个女孩,以后的每天都会陪着他,听着他唱着不成调的歌,然后一起牵手度过余生。但愿。一切都是晴天。
谢谢他带着我成长,让我懂得,流年让一切都变平淡。
唱首你总听不懂的歌,用你最依赖的声音。
我害怕想起时间在流转,当我流泪的时候。也许你的背影,就叫做流年。
但是后来,不知道是邻居之间的背后议论传入他媳妇儿的耳中,还是他真的是傻子。没结婚多久,新娘就偷偷的跑回了安徽老家,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条街上。忙于学业,我并没有去过多关心这件事情。但是每次看到他推着他弟弟的孩子高兴地整条街转悠的时候,我知道他有多渴望陪伴。街上邻居都知道他弟弟是他爸爸抱来的,没想到却继承了家业,纷纷都替他感到不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并不在乎这些。他有时候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会过来抚摸一下黑碳,黑碳瘦小的身躯却喜欢晒太阳。黑碳也很待见他,对于他陌生的抚摸,从来没有躲避过。
后山是我家族上坟的地方,祖先们都葬在那里,后山上有条小塘,水也挺深,我们在那里洗过澡,摸过鱼,在河面上摘菱角拿回去煮着吃。我会带着黑碳经常性的去后山玩,我在前面狂奔,它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加速它也加速,我们也有着与世隔绝的默契。
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样,在小的时候肚子闹过害虫,妈妈担心就会去诊所买点打虫药,等到我们吃到肚子里把虫子拉出来就好了。可能有点恶心,但我小时候的确经历过闹虫。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黑碳也闹了害虫。那个夜晚,我正在熟睡,它交唤个不停,尽管叫了一夜,但我并没有被吵醒。可当第二天我醒来时候,发现它死了,躺在猫窝里,表情很痛苦的死了,嘴还没有合上。奶奶说它闹害虫死了,白养活了一阵子。
我要亲自埋了它!埋了我的精神伴侣!我也不伤心!没关系的,听朋友的,我再养一只就是了。我就这样安慰自己,然而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黑碳离开的一整年后,我埋它的那片土地上盖起了新房子,我再也找寻不到它了,任何一切关于它的踪迹。它就伴着一整夜的哀叫声离开了我阳光灿烂的午后,离开了我发黄斑驳的扉页,离开了我加快的脚步,离开了我的十二三岁。
我的十二三岁,最依赖的,就是你的声音。
尽管一切都结束的悄无声息,我依然能记起你,也不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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