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这万年之中,此山之中的一草一木都在其心中。他仿佛与整座山化为一个整体,一岁一枯荣,但每次在极致的凋零之后,便是如同迎来春日的复苏,这也是道林禅师为何能够万年不死的原因。

他在此山,则此身如山,山不朽,而他不朽。这就是这等不可思议之境的效果。除此之外也还有其他效果,只是陆压不曾看到罢了。

陆压心中略微惊讶,“师尊,我们要离开了吗?”

道林禅师微笑着点头,“万载岁月,但你我的西方之行,如今却不过刚刚开始而已。万灵皆寻灵山,为师自然也要去寻。”

“额……要弟子说,若师尊在此,此山就是灵山。”陆压道。

道林禅师摇摇头,“为师要的灵山从来都不是山。”

“你可愿陪我苦行一遭?”他又转头看向陆压,“不用那腾云驾雾之术,不施展遁术,我们以脚步丈量西方,看看这西方众生,见见这西方求道者。”

陆压点点头,“师尊连修为也无,这都能做到,弟子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而后陆压跟在道林禅师身后,缓慢从这座居住了万年的山峰上走下。

就在道林禅师离开此山的刹那,山中无数生灵停下动作,无论它们原本是在捕猎,还是在饮食……尽皆停下身形,然后以虔诚的姿态向道林禅师离开的方向,叩首行礼。

已经大罗金线境界的陆压自然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颇为诧异地道:“师尊,弟子早就想问了,这些生灵便是连最基本的灵智都未开,弟子曾经多次试探,它们也是蒙昧不堪,为何偏偏在师尊面前,它们看起来却好似真人一般?”

道林禅师回身同样向着山中轻轻合十一拜,然后这才回答道:“天地万物皆有其灵性,我之诚可以感化其灵性,他们便以师礼待我,我以此诚心待顽石,顽石以师礼待我,由此我爱众生,众生亦爱我。”

陆压听得一头雾水,这算是一种神通吗?

而且他发现只要是道林禅师路过的地方,本来已经枯黄的草木竟然重新抽出新嫩的绿芽,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令盛开的鲜花,开始出苞绽放,本来已经干涸的泉眼,重新开始涌出甘甜的泉水。

时有飞禽衔来灵果相赠,时常有走兽放置山珍于道旁,荆棘让开封锁,顽石滚动使道具无阻。

那些灵果山珍,道林禅师取其十一,而奉还剩余,并不尽取。

“众生求存艰难,取这十分之一,乃是表明为师接受其向道之心,但却不可尽取。若是为师全部拿走,他们自己就缺少了食物。”道林禅师轻声解释道。

陆压看着这一幕幕神奇而和谐的画面,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触。

而后每行百里,道林禅师便停下脚步,然后就地盘膝而坐,讲道一天。

那些献上食物灵果的生灵便如约而至,虔诚听道,待道林禅师讲完,它们又悄然离去。

“你觉得此果,可值得我讲道一次?”看见有些迷茫的陆压,道林禅师从怀中摸出一颗干瘪的果子,向他问道。

陆压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弟子看来是不值的,真要说起来,如今洪荒之中,万灵若是能听师尊讲道一次,别说是灵果,便是仙根灵植合整送来,也是愿意的。”

“可在为师看来,这是值的,此果与我而言,食不能果腹,更不能增进修为,近乎无用,但对于献上此果的生灵来说,这便是它最珍贵之物。这等心意,为师岂敢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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