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平凡
从东宫离开，到扬州这么久，半年过去了，顾昙没料到萧暄还没有收手。
等到贺清随走后，碧草忐忑地问顾昙：“姑娘，莫非是太子殿下……”
顾昙神色如常：“应当是他。”
萧暄这个人睚眦必报，骨子里藏着凶狠，当初庆阳郡主也落了那样的下场。
更别说她那些伪装漏洞百出，肯定很快就被萧暄看出蛛丝马迹。
江南的冬天比京都看似温度要高些，可依然让人发冷。
当初碧草问过她为何不走远一些，要到江南来？
当初她不过是丢了些首饰和衣裳在门边，连具女尸都没来及弄到火场，骗骗别人也就算了。
可萧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轻易骗到？
只是那个时候她堵萧暄心里没有她，就算知道也不会继续往下追查。
没想到，萧暄竟是铁了心要查。
他这个态度，不管躲到哪里，都可能叫他查到。
所以，她来了江南。
让她意外的是没想到贺清随也来了这里。
不管如何，接下来有什么事，她总能知道得快些，到时也好应对。
她用的身份虽说取自母亲的姓氏，可是以寡妇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是确有其人的，只不过人早就不在了，是个空户。
到这里，是顾昙能够想到最周全的办法，至于其他的，只能看天意了。
只盼着她能够在江南寻到兄长的消息。
接下来，她要持续关注京都那边的消息才行，萧暄一旦得到这些消息，肯定会派个认识她的侍卫过来查看，是不是她。
日子一天天奔驰着，往年前的寒冬腊月里跑去。
除去头次贺清随过来说京都下了令让查新的户籍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顾昙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因着临近年关的原因，贺清随衙门事多，很少到保育院，顾昙把心神都放在孩子们身上。
孩子们很容易相处，会欢快地围着她喊女夫子。
教导他们识字背书，都会很认真完成，这让顾昙很有成就感，越发喜欢这些孩子。
这日晨间用膳时候，她将保育院最小的孩童抱到身边照料，小小孩子压根不用她操心，自己努力吃得有模有样。
还时不时地夹一筷子菜放到她碗中：“女夫子，您每天传授知识给我们，多吃些补补脑子。”
顾昙：“……”
心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四五岁的年纪，若是当初她与萧暄……
她摇摇头，将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
正巧这时传来咚咚敲门声，顾昙只以为是贺清随过来了，立即叫了碧草去开门。
才刚开门，外头就传来一个妇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们娘子可在？唉哟。崔娘子，你怎么把这些脏鬼带在身边照料？”
是保育院隔壁的秦大嫂子，平日里看到这些孩子总是脏鬼穷鬼地叫着。
顾昙温柔地笑了笑：“嫂子，这些孩子很好，能照顾他们是我的福气。”
秦大嫂子撇撇嘴，仔细地打量了顾昙几眼，啧啧地说：“崔娘子，若是你再白点，说不定就是一副好相貌了。”
顾昙眉头微动，她敢明目张胆地住在这里，面容自是做了装扮的，为了区别，特意将脸弄得黑黄，和原来在京都可谓是两个脸色。
更别说这段时日她在保育院照顾孩子们，皮肤本就不像从前在京都那样白皙。
穿着粗布衣裳，根本瞧不出她曾经被养育在内室。
没想到竟被秦大嫂子看在眼里。
她温温柔柔地说道：“多谢嫂子的夸赞。这东西爹妈给的。”
秦大嫂子不以为意，推开其他的孩子，都在顾昙跟前。
“聪明人面前不打暗语，崔娘子，我是受人所托才上门的。”
她努努嘴，“巷子前头那栋大宅子想必娘子应该看过，那家员外郎的大女儿可是嫁到京中贵人府上去了。”
“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这会正是壮年，前些年死了婆娘，如今……”
听到这里，顾昙恍然大悟，这个秦大嫂子是来干什么的。
碧草正巧拿着文房四宝进了书房，路过时听到秦大嫂子的话，恨不得立即将手中的托盘朝她砸过去。
什么员外郎，什么死了婆娘，当他们姑娘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想得吗？
秦大嫂子又看了一眼顾昙，“你好生考虑吧。员外郎家宅邸很大，仆从也多，更别说有个嫁入到贵人府中的姑奶奶。”
“你不过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配个鳏夫不是很好么？”
碧草听了气得满脸通红，推着秦大嫂子：“出去。我们姑娘是你可以说嘴的吗？”
若是从前，谁敢这样对他们姑娘。
秦大嫂子不肯走，抬高声音，“还你们姑娘？一个丧门星寡妇，充什么黄花闺女？你要知道，那可是员外郎家中，得罪了他们家，就等于得罪京中贵人。”
要不是她家没姑娘，她都想和员外郎家结亲。
“要不是你们运气好，员外郎家的少爷不喜欢青涩不懂风月的女子，这好处会落到你的头上？”
“若是你同意了，那赏赐还不是如流水般到你这里来。”
顾昙笑了笑，拉住碧草：“多谢嫂子说合，我丈夫刚死了没多久，之前曾在他墓前发誓，要为他守孝五年，若是违背，就叫那早死鬼夜里来找我。”
秦大嫂子被她说的眼皮一跳，就听顾昙焦黄的脸上透着煞气。
“嫂子，你要不去和员外郎府上说说，就算那死鬼真的来索命，绝不会连累旁人。还请他们让我好好想想。”
秦大嫂子心头连声晦气，这个崔娘子口舌好生厉害。
她也不欲与这个崔娘子多说，反正她话带到了，就看这位女夫子识相不识相了。
出了院门，秦大嫂子冷笑一声，真是太嫩了，想要和员外郎府上斗，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那员外郎家公子看上的寡妇，还真没失手的。
秦大嫂子敢大喇喇的上门来，也是因为贺清随这些日子因为衙门的事没怎么上门来，只以为顾昙不过是个没有依靠的寡妇。
碧草看着秦大嫂子远去的背影，气得发抖：“这些人，若是从前，哪里需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再不济，姑娘……”
顾昙却笑了。
“碧草。以后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院子里孩童的声音天真烂漫，却格外的孤寂。
顾昙说完，也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给孩子做一套过年的衣裳。
那边秦大嫂子从保育院出去后，转身就去了曹员外郎的府上。
只不过刚上门时，险些吓得她脚发软。
曹员外家的大少爷正将一个年轻男子拍在地上，指着旁边一个盘头妇人，“我都说，她跟着我是享福的。”
“过段时间等本少爷腻了就还给你。你再这样，到时候我腻了就弄死她。”
“我看你这个样子到哪里再娶个本少爷玩过的妇人呢？”
说完又是一脚踢在那男子的身上。
旁边得年轻妇人想扑过去，立刻就被边上的仆从给拉住。
那大少爷看小夫妻俩哭哭啼啼的，顿时晦气，看到秦大嫂子，立即拍拍手。
“你来做什么？那个女夫子说好了？”
秦大嫂子连忙上前，磕磕巴巴的：“大少爷说得没错，那个女夫子若是养些日子，肯定水灵得很。”
“只是小妇人没本事，说不动她，看来还得您亲自动手绑过来才成。”
这个投亲半年的崔娘子沦落到保育院去做所谓的女夫子，看来就是个没靠山的。
那个什么贺大人也很久没过来了，再说了，他还会为了个聘来的女夫子和曹员外府上结仇吗？
曹大少爷想起那个女夫子，虽说脸不怎么样，可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女寡妇那把腰身，还有那姿态，可是勾人的狠。
他本身叫秦大嫂子去说合，不过是做做样子，他看中的人几时没得手过？
不过是看那寡妇勾人，给她点面子，既然不给面子，那也就不用给她名分了。
他挥挥手，“行了。不用你了。领五两银子滚吧。”
想到顾昙，曹大少爷越发心痒。
越到年关，用得银子越多，顾昙就越发觉得保育院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她思忖着，她过去那么多年学会的东西中，诗词歌赋和琴棋曲艺肯定是换不到钱的。
唯独裁剪衣裳这些本领还可以。
可让她和碧草两人绣荷包这些也不够给孩子们做冬衣。
如何能把裁剪衣裳这些待价而沽呢？
想到最近在给孩子们做冬衣，顾昙特意好好地做了几件，上头的秀样，还有衣裳的样式，她都特意精心画过样子，再裁剪给孩子做衣裳。
给孩子们穿上后倒是有了意向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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