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回来
荒园的前厅里，背着光，青痕看着顾昙袅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那张脸还和从前一样，丝毫看不到五年的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记得从前在顾家时，顾昙也是这样一副模样，看着温和好脾气，对上对下获得一片称赞声。
当时她还傻傻地信服这个小主人，直到顾家出事的那天……
如今想来当真可笑。
她阴着一张脸，看到顾昙，并未有见礼的迹象。
在见到顾昙之前，青痕已经将小公子给支开了。
顾昙吩咐碧草：“让人都下去吧。你去门前守着。”
青痕傲然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上头的茶盏，慢慢地抿了一口。
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她的姿态根本不会想到她从前是婢女出身。
她慢慢地放下茶盏，“看来这荒园上下被你打理的不错。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吧。”
她没有尊称，也没有客套。
顾昙看到她假模假式，旁敲侧击的寒暄，平淡地：“多谢夸奖。”
她说完，冷淡平静地注视着青痕，好似在等着她说话一般。
青痕紧紧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盯着顾昙，很想将最恶毒的话扔到她的脸上。
最后只是一字一句地道：“小公子说你曾经说过要带他在荒园四处寻宝的。”
仿佛在说若不是这个原因，她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顾昙轻描淡写道：“这里是他父亲的园子，他想何时来都可以。既然这样，那你在此歇息，我自去寻他。”
她说完，站起身，朝青痕微微颔首。
青痕从见到顾昙起做得动作，说的话，目的都是为了展现自己的特别，以及激怒顾昙。
谁料，顾昙根本不为所动。
青痕咬牙，没想到这些年过去，顾昙的心思竟然变得深沉许多，这些东西扔进去，竟是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她怎么会让顾昙离开。
殿下心里瞎了吗？竟然会一再在这个女人身上栽倒。
想着，青痕眼睛都红了，盯着顾昙，“你明明是个背叛者，若是识相，就该早点离开殿下身边。平白无故让他的名声毁了。”
“五年前你怎么不跟着顾家的那些人一样死了？留在世上，你不觉得亏心吗？夜半都不怕鬼敲门吗？”
青痕眼神沉沉，“你如何能配得上太子殿下？你就该躲在阴暗的角落，孤孤单单地死去。”
顾昙：“你若是想死，没人会拉着你，更不用拉着旁人。当年我不知你发生何事，可从你进入顾家，到离开，我自认为做得不差。”
“你不懂得感恩也无妨。只是你的嘴需要好好地刷一下了。”
青痕恨恨地站起身，手一拂，桌上的茶盏应声落地，里头的茶水溅在她的鞋履上。
“你好意思说你做的不差？我和碧草同样在你身边侍候，为何那天你偏偏带着碧草出门，独留我在顾家，若不是公子的母亲相救，我早就死在那晚了。”
这是顾昙第一次听到青痕提及当年的事，以及救命恩人。
原来并不是萧暄救了青痕，而是小公子的母亲。
这就让顾昙更加奇怪了。
若是小公子的母亲救了青痕，也就是说那位夫人当晚是在京都的，能够将一个被抄人家的婢女救下，必然是有点门第的人。
是什么人？
顾昙意识到这里头好像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搓着手指，“那好，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若今日说个清楚。”
青痕不可避免地被顾昙气定神闲的态度给激怒了。
她冷嘲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否则岂不是便宜你了。”
“你只要记住，所有的都是你欠我的。可别怪我。”
想到当年的事，青痕就不可避免地屈辱愤怒。
顾昙没有与青痕多做纠缠。
“我的耐心不躲。你考虑清楚，若是愿意说就说，不说那我就走了。”
她站起身，平平淡淡道：“不管如何，我将来都会是太子身边人，也会是小公子的长辈。这会和他培养感情，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休想将小公子拉拢过去，你大概不知小公子的母亲是谁吧？那是比你好一百倍的人，殿下对她是有求必应。”
“更说了，往后他只有小公子一个孩子，不论走到哪一步，他都会将最尊贵的位子传给小公子。”
她颇为讽刺地，不怀好意地：“你到最后都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里同时加了一句，往后顾昙就要沦落街头，可能被人牙子卖，也可能是最下等的船娘。
歹念一起，顿时道：“你若真是想要和小公子联络感情，那最好是带他去集市里玩玩。”
顾昙没有理会青痕，她意识到青痕今日来这里的原因，是要借着小公子的名声将她约出去吗？
只是不知道她们商量的怎么样，要在哪里动手。
青痕将小公子拉上，是为了有人帮她背锅，到时候萧暄自然查到她的头上。
顾昙笑了笑，在青痕的瞪视下，慢条斯理地：“多谢你。我会和他好好联络感情的。”
青痕心头早就开始痛骂顾昙不要脸。
贺一听说萧子明和顾昙要一起出门，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得到相同的答案，这才相信自己听到的。
只是，什么时候小公子和顾娘子能玩到一块了？
而且，顾娘子才刚经历了那事不久，这会竟又要跟着小公子一起胡闹。
奈何他无法阻止，只能安排好人手，随着顾昙和萧子明一起出门。
“我要和顾娘子一起坐。”马车前，无论青痕怎么劝，萧子明都和一个纨绔无赖般，赖在顾昙的马车上，不肯下去。
青痕怒斥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口，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小公子。您和奴婢一起坐后面的车可好？刚刚来时，咱们说的关于夫人的事，还只说了一半呢。”
“以后讲不就行了？”萧子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和他玩的人呢。
若是这个女人以后不做他的后娘，他肯定会把她当做好朋友，什么好东西都分她一半。
萧子明瘪了瘪嘴，心里还是想要跟着顾昙坐。
青痕也是急糊涂了，今日出行可不是往常，不知什么时候，顾昙就被人带走了。
若是小公子也在马车上，不小心受牵连了，怎么办？
只是现在萧子明根本不听劝，又不能强行将人拉回来，那样倒是打草惊蛇了。
顾昙早就和外头的人串联好，不管庆阳郡主那边做什么，都先假装顺从，等到时机好了，再找补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不耽搁，顾昙全当无事扶着萧子明上了马车：“行吧。你先上来。”
这一路上萧子明倒是乖巧，除去那掀了一半的帘子怎么也不肯放下外。
顾昙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着对方安排的人手出手。
车轮悠悠地转着，行驶到一条巷子时，突然，从里头涌出一群人来。
车夫始料不及，飞奔的马儿，高高地扬起前提，马车都差点翻了。
贺一见状立即上前，他倒是听说过，有些泼皮会拦在路上戏耍旁人的手段。
顿时让下头的人立即拔刀警惕起来。
萧子明早就掀起车帘来看外头发生的事，这会看到贺一他们拔刀，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地。
“贺一。将那些坏人都杀个片甲不留。”
青痕坐在后头的马车上，听到萧子明的声音，心里突地一下，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外面来了不少人。
此刻围着他们。
难道都是庆阳郡主安排的人吗？
她心里不慌，可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慌张的模样，大声地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围我们的马车。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内眷，那是他的孩子。”
贺一听到青痕胡乱地叫起来，顿时怒道：“青痕姑娘。你好生坐在马车里即可。”
小公子的身份因为一些原因并未对外面公开，青痕姑娘不管不顾地叫起来，到时候打乱殿下的盘算。
他暗暗咬牙，可真是一波暂平一波又起。
那些围着马车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前头那辆马车。
上头坐着萧子明和顾昙，两个人都是不得有丝毫损伤的。
贺一投鼠忌器，让下头的侍卫去杀敌，自己守在马车前，伺机带着人离开。
可是想得太简单了，那些人仿佛不要命般，涌向马车。
更有刺客破开马车。
看着里头的人，巡梭了一圈，直接了当地朝顾昙伸刀。
顾昙将萧子明护在身后，不管她和萧暄如何，小孩是无辜的。
更何况，她是要趁着今日的刺杀彻底离开萧暄的掌控。
就更不能让萧子明有任何的损伤。
也幸好那刺客要的人不是萧子明。
可谁能想到，这些刺客，流浪的匪徒们，因为自己人被抓，忽然间生起一个念头。
既然后头那个侍女说这里头是太子的内眷和孩子。
若是今日逃不掉，有这两个人质在手中，怎么都能安心些。
看到匪徒那算计的目光，顾昙遍体生寒。
不能这样。
她看似讨厌萧子明，实际上是把他往安全的地方推。
“贺一。赶紧把你这个难侍候的小主子带走，没得连累我。”
不等萧子明说话，她就将人往车窗外一塞。
贺一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快速地接住萧子明小小的身子。
然下一刻，刺客们吹起锐利的哨声，不再进攻，而是四散开来，马儿被狠狠地拍了几下，惊得扬起蹄子朝前奔去。
青痕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想要抓萧子明，顿时颤着唇，吓得面色煞白。
“小公子……”
顾昙可不能怪她，若不是当年她将自己留在顾家，自己何至于被人糟蹋侮辱。
那样的仇，她怎么可能不报？
贺一抱着萧子明，还没等他安顿好，就见马儿发狂般拉着马车朝前跑了。
他暗叫不好，立即将萧子明放到一边，翻身上马，要去追。
那边青痕见贺一要去追，咬着唇，不能让他追上去，否则就前功尽弃，眼珠一转，立即娇弱地叫了起来。
“贺副统领，小公子可不能有半点损伤啊。若是刺客只是障眼法，目标是小公子怎么办？不若让其他的人去救顾娘子？”
就这样一打岔的功夫，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派人去追，暂时也追不上。
若说最开始贺一担心则乱，等到平复下来后，他看着抱着萧子明哭的梨花带雨的青痕。
“青痕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一喊，彻底暴露了小公子和顾娘子的身份。”
“原本刺客可能是图钱财，这样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若不是顾娘子，这会小公子也被人劫持了。你如何与殿下交代。”
青痕按照原先设定好的，掩着面只顾着哭，不得已编了个理由；“谁能想到这些人丧心病狂，太子殿下的内眷和孩子都敢劫持？”
“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能想到那么周全。”
“再说了，小公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泪流满面地上下摸着萧子明，不断地问：“公子，你没哪里受伤吧？”
看到她这样的做派，贺一冷冷地问：“你确定你没有旁的心思？小公子是没事，可顾娘子现在被人带走了。”
他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先回府吧。”
如今人丢了，肯定是要赶紧将人找回来，否则殿下回来怎么办？
忽然间，他想到太子离开前说的，若是有事，派人去庄子上通知顾景辰。
顾娘子是顾世子的妹妹，人丢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通知他。
他招招手，叫了个侍卫过来，在他耳旁说了几句，示意他赶紧去办。
青痕抱着萧子明，见状竖起耳朵想要听，奈何半点都没听到。
“贺副统领，赶紧将小公子送回去吧，万一还有人来，出点事怎么办？”
“谁出事了？”
青痕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见，一个人正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沉沉的，身上满是风尘，一时间，天地都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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