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娶进宫,假意深情
容青烟的这个问题,令本就安静的寿康宫更加诡异无声。
胡婵儿正欲出声辩解,一直沉默的太后突然开口道:“行了!吵来吵去吵得哀家头疼!”
一声厉喝,她转头朝箫明煜看去。
“皇帝,无论今日你和婵儿有没有事,在诸位大臣看来,你已经宠幸了婵儿,依哀家的意思,婵儿是左相府嫡出的二小姐,直接给了妃位,不为过吧”
“太后,婵儿不能......”
胡婵儿急声阻止,却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立时不敢再多说,只是身子剧烈颤抖着。
箫明煜沉着脸道:“母后,不妥!”
胡媚儿亦愤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啪!
太后一掌拍在腿上,直接发了怒。
“怎么,哀家现在说话不管用了吗?一个个竟都学会了违抗哀家,既如此,都滚出去吧!就让哀家一个人在寿康宫孤苦终老吧!”
太后震怒,无人再敢多话。
凉月公主忽闪着眉睫,一阵沉寂中,晃了晃箫明煜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不遮掩的撒娇意味,“煜郎”
箫明煜微眯了眯眼,忽而转头看向容青烟,容青烟似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目光里含着深深情意和纵容大度。
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让箫明煜呼吸一窒,他静默片刻,闭上眼睛又睁开,终是转头看向太后道:
“母后,让胡婵儿进宫可以,但是”
他不再去看容青烟,而是伸手握住了凉月公主的手,哑声道:
“月儿来萧国和亲,朕有意让她入宫,母后不能反对”
言下之意,若让胡婵儿进宫,凉月公主就必须进宫。
太后蹙眉,看了那凉月公主一眼,道:
“皇帝,梁王这次并未带来和亲的国书,梁国使者也未曾提及此事,可见没有让凉月公主来和亲的意思”
凉月公主扬扬脸,接过了太后的话,“父皇最疼月儿,月儿回去说一声便可”
胡媚儿不可置信的瞪着凉月公主和箫明煜,盈盈水眸里尽是受伤和苦楚。
“皇上,你竟然真的看上她了,皇上说过不再纳妃的,皇上,媚儿不同意”
胡媚儿抱住他的胳膊,苍白的脸色含着委屈,深情越来越明显,痛苦亦越来越深。
箫明煜终于转头看向她,伸手揽她入怀,似安抚,却又带着责备之意。
“媚儿,莫要再闹了,再闹朕要生气了”
胡媚儿红着眼,死死绞着手里的绢子,泪眼模糊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强压住心里的酸楚和愤怒,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
一天之内,宫里来了两个女人,她不能再被禁足,只能强忍住愤怒和不甘。
太后又看了两眼凉月公主,忽而捏了捏眉心道:
“罢了,只要皇帝让婵儿入宫,保全左相府的颜面,哀家便不会多说什么,至于这凉月公主,皇帝自己看着办吧,哀家管不着”
说罢,朝众人摆摆手,“都各自回宫吧,婵儿留在这,哀家有几句话要交代”
闻言,各自起身散去,萧明煜被胡媚儿和凉月公主一左一右的拉走,容青烟只当没看见,扶着姜裳的手独自离开。
众人离开后,太后并未让胡婵儿起身,扶着应嬷嬷的手走过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厉声道:
“哀家原以为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岂料你竟也是个糊涂的蠢货!你是不是活够了,竟一直在找死!”
见她战战兢兢的捂着脸,太后更生气,想起她方才几次三番要拆自己的台,怒极,伸手狠狠戳着她的额头道:
“哀家不管你是真的看上了晋王,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都给哀家适可而止!”
胡婵儿垂下眼睑,委屈且怯生生道:
“太后,婵儿只是想为太后和父亲分忧而已,婵儿知道太后和父亲一直忌惮晋王,父亲追杀晋王多年依旧未有果,若是婵儿入了晋王府,必会帮父亲牵制住晋王”
太后眸中的惊愕转瞬即逝,念了句佛,脸上稍带森然之色,“你当真如此想?”
胡婵儿忙道:“是,婵儿一心为了太后和父亲,不敢有私心”
太后深呼了口气,忽而朝应嬷嬷伸出手,应嬷嬷从怀里取出一绢帕,打开,里面平放着一个玉扳指。
见此,胡婵儿大惊失色,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后拿过那玉扳指,指着里侧那平铺的一层粉红色香饵,厉声道:
“这是应嬷嬷在你换下的衣裳中找到的,你入宫赴宴,却带上这个东西,到底用意何为!”
胡婵儿僵着脸,唇角挤出一抹笑。
“不过一个普通的玉扳指而已,上面沾了些胭脂水粉,婵儿不懂太后的意思”
应嬷嬷见太后气的脸色阴沉,赶紧道:
“二小姐忘了,太后向来对香料极为敏感,嗅得这玉扳指香味不对,已经找太医看了”
她微微一顿,稳稳扶住了太后气的哆嗦的身子,叹息道:
“太医说,这粉色香饵中添了可使男女情动的依兰等药材,沾一点点水,哪怕是口水,汗水......也能让人情动”
胡婵儿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太后看了她一眼,冷笑道:
“现在懂了吗?哼,你告诉哀家,你这情动之药,是准备对谁下手,皇上?还是晋王?皇后看不懂你,哀家也看不懂你,你说你是为了左相府,简直是笑话!”
胡婵儿唇齿发凉,“太后,婵儿不是......不是......”
太后没心思听她辩解,把手里的玉扳指摔在她脸上,沉声道:
“你心里到底在琢磨什么,哀家懒得管你,但是,你既能带这玉扳指入宫,可见今晚假山后的事,肯定跟你有关系,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什么,也算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入了宫”
”事情已成定局,所以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心思都收回来,老老实实的入宫,你若是实在不听话,哀家会让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胡婵儿满脸死灰,想否认,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玉扳指的事,总不能说她是用来算计晋王的吧。
假山后的事明明与她无关,此刻却是因为这枚玉扳指,百口莫辩,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了声是。
太后不再搭理她,扶着应嬷嬷的手朝里走,冷冽的声音似寒冰传出。
“在这跪够两个时辰再起来,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膝盖硬,还是你的脑袋硬!”
太后离开后,胡婵儿低着脑袋,伸手摸了摸被打痛的脸,眸中恨意灼热。
容青烟!你等着!
长宁宫,烛火亮如白昼。
容青烟站在宫门外,迟迟没有进去,她摸上依旧疼痛如斯的下颌,目光中萦绕着点点挥之不去的寒意。
后宫女人向往的长宁宫,于她来说,是一座华丽的拘禁牢笼,待胡婵儿和凉月公主入宫,这座牢笼……怕是……要染上血了……
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姜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皇上来了”
容青烟未曾回头,像是没听见,箫明煜挥手免了姜裳等人的礼,似是怕惊扰了容青烟,脚步放的很轻,待走到她跟前,才轻声道:
“烟儿站在这里做什么,在看什么?”
容青烟收回心绪,却没有收回视线,似是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
“臣妾自住进这里,还未曾好好看一看风景,此刻正好得空,便想着好好看一眼,以免哪日离开这里,连长宁宫的模样都记不得”
箫明煜唇角的笑意骤然僵硬,他拧眉看着她,沉着脸道:“皇后这是何意?什么叫以免哪日离开这里?皇后想去哪?”
容青烟终于收回视线,转身朝他福一福身子,行了最得体端庄的礼节,抬头,眼睛里似蒙了雾气的潮湿。
“臣妾还未曾恭喜皇上,身边又得两个倾国美人,左相府的二小姐可以为妃,凉月公主的身份却是尊贵,梁王不会让最疼爱的女儿受了委屈,若皇上为难,臣妾愿意让出中宫之位”
箫明煜松了口气,又轻轻的叹息。
“烟儿糊涂,凉月公主的身份再尊贵,也非我萧国之人,如何能坐上中宫之位,长宁宫,永远是烟儿的”
言落,又牵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愧疚的抚上她带着明显青紫手印的下颌,低头吻一吻她的脸颊。
“烟儿,今日是朕冲动了,朕不该信了那胡婵儿的话,朕是太在意你,你不会怪朕的对吗?”
容青烟抿唇,似含情落泪,声音里略带隐忍的委屈。
“臣妾本不愿提及,可如今也要说上两句,皇上每次听到晋王二字,总是很反常,上次胡成海提了一次,皇上差点把臣妾的手捏碎,今日胡婵儿又提一次,皇上差点把臣妾的下颌捏碎,若下次谁再提及晋王,皇上是不是要把臣妾整个人捏碎”
她垂泪,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越说越委屈。
“臣妾与晋王早年相识,皇上是知道的,臣妾就不明白了,皇上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何非要把臣妾和晋王绑在一起,无论谁提及晋王,皇上都要怀疑臣妾一次,难道真要让臣妾把心剥开给皇上看看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排兵布阵最危险却最有效的道理,既然他时时刻刻都在怀疑,不如她直接挑明这件事。
果不其然……
箫明煜的指腹压住她的唇瓣,神色微微动容,脸上带着心疼和愧疚,伸手拥她入怀。
“烟儿,朕是太在意你,所以总是担心你被人抢了去,你莫要说这些让朕惊心的话”
容青烟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凝视着远处的那颗垂柳,眸光里尽是嘲讽和寒意,声音却出奇的温柔和恬淡。
“皇上,胡婵儿说在假山看见了皇上和凉月公主,皇上......很喜欢凉月公主吗?”
箫明煜默了片刻,伸手推开她,叹息道:
“烟儿,朕不瞒你,朕与那凉月相识在梁国,有过几面之缘,朕以为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不曾想她对朕情根深种,千里迢迢跑到萧国来寻朕”
他抚着她红肿的脸颊,面上带着明显的为难和无奈。
“她是梁王最疼爱的女儿,为了萧国,朕不能拒绝,烟儿能理解朕的为难,对吗?”
容青烟心中冷笑,对他的无耻更添一抹鄙夷,面上却一派大度和温顺。
“臣妾理解皇上,若是那凉月公主真来和亲,臣妾能与她和平相处”
箫明煜脸上带着欣慰,动作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烟儿放心,就算这后宫有再多的女人,朕心里爱的只有烟儿”
见她额头有汗珠,便牵住了她的手,“外面闷热,进去吧,朕今日好好陪陪你”
容青烟不动声色的攥紧了衣袖,拉住他的手,柔声道: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意已经很知足了,今日淑贵妃受了不少委屈,皇上又当着她的面要了胡婵儿和凉月公主,她定是伤心极了,皇上还是去哄哄她吧,左相最是疼爱她,淑贵妃性子冲动,若是闹出事就不好了”
箫明煜揽住她的身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近乎逼视,“若朕非要留下来陪烟儿呢?”
容青烟脸上染了红晕,带着女儿家的娇态,低声道:
“皇上留下,臣妾自然是欢喜,但淑贵妃的怒火,皇上得自己去平息,臣妾可不想落得珍妃的下场,无缘无故被她痛打一顿,还有那左相,若是左相因此事恼了,在朝堂故意为难皇上,皇上可莫要怪臣妾”
箫明煜静静的听着,慢慢抱紧了她,脸颊紧紧贴着她的脖子,良久,沉沉叹了口气。
“烟儿,你总是比朕清醒,有时候,朕倒是宁愿你糊涂些,可朕又喜欢你的清醒”
容青烟似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
“皇上政务繁忙,每日要操心的事太多,不是臣妾比皇上清醒,而是臣妾身为皇后,明白一个道理,只有皇上雨露均沾,后宫才能祥和,臣妾也想日日留皇上在长宁宫啊,可是臣妾明白皇上的如履薄冰,艰难辛苦”
她停一停,凑到他耳边道:“等皇上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臣妾也要学一学淑贵妃,想尽办法把皇上留在长宁宫呢”
箫明煜脸上染了喜色,神色颇为动容,捏着她的下颌正要吻下去,一直在远处伺候的高成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
“皇上,梅香宫来人了,说是淑贵妃......绑了红绸要悬梁呢”
闻言,箫明煜的脸色阴郁不定,容青烟却暗暗松了口气,趁机推开他,温声笑笑,似无奈道:
“皇上快些去吧,左相此刻应该还未离宫呢,若是被他听到消息,怕是要找皇上麻烦呢”
箫明煜带着高成急匆匆的走了,容青烟脚步踉跄的后退两步,姜裳赶紧扶住她,“主子,没事吧”
容青烟抹去额角的汗,疲惫的摇摇头,“无事,进去吧”
姜裳搀着她往里走,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小福子的声音。
“娘娘!”
容青烟回头望去,却见小福子带着大哥容青阳正朝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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