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远程指挥救援（中）
傅景时的本事，莫离早就见识过了，在这忙乱无措犹如无头苍蝇似的夜晚，陡然听到这把熟悉又冷静的嗓音，她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莫离一甩潇洒的红发，照着傅景时的指示上前为纪云薇绑好救援绳，结结实实地扣好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凑过来悄声问：“小美女，你和傅景时啥时候认识的？”
刚问完，莫离自己就明白过来了。
是了！这俩不仅认识！好像关系还很不一般！不然傅景时那种从不刷朋友圈的人，怎么会破天荒冒出来给她的动态点赞？！
合着她还是沾了纪云薇的光？
莫离一时觉得非常心痛。
她和傅景时认识都多少年了，那男人平时能一个字回话的绝对不会再多加一个标点符号，更别提给她的动态点赞了，唯一的这一次，居然还是因为见色起意！
果然是她不配了。
纪云薇也想不到莫离和傅景时会是朋友，回忆起之前在一中碰到的那位姓贺的老师，她忽然发现傅景时的朋友们好像都性格挺外放的，是因为他本身比较孤僻吗？
但她现在分不出精力去关心这个了，神经绷得紧紧的，手指有些发颤地按住腰上的扣绳，使劲捏了捏，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
周尧对此很不赞同：“薇薇，这太危险了，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来也奇怪，这丫头每次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搞个大的，他都后悔把她带过来了！
秦晓更是死死抓着纪云薇不放：“是啊，不是说已经通知救援队了吗？要不再等等吧！”
张昕悦虽然什么也没说，神色也有些担心，这口井她知道，之前增设加密点的时候就测量过，很深，贸然下去，万一井下有什么意外，逃生都来不及。
“我们等得了，孩子等不了。”
纪云薇抬眼对上老杜满怀希冀的目光，挽起唇角，笑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女孩的笑容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美丽。
“别担心呢，我会尽力的。”
曾几何时，她也身处险境，命悬一线，是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将她从死神手里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于是，她也想和他一样，在生命得以延续的日子里，把希望带给更多的人。
那样的话，她也会离他越来越近吧。
“谢谢！谢谢！”
见纪云薇真的要下井救人，老杜忙不迭地道谢，撑着发麻的双腿站起来，用颈上的毛巾匆匆抹了把脸，赶紧移到一边，给她让开位置。
纪云薇被大家簇拥着挪到井口，俯瞰井下的动静。
三娃的声音快要听不见了，只有极其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大家伙儿心都揪成一团一团的，好几个妇女已经别过脸擦着眼角泪花，看向老杜的眼神也充满宽慰和同情。
“小丫头，啥时候能下你尽管说一声！”王主任和大家一起抓着绳子一头，扯着嗓子朝这边喊。
事不宜迟，纪云薇快速调整好呼吸，杏眼亮晶晶的：“我可以了！”
众人高声齐喝：“放——”
感受到绳索的拉扯力度就在身后，纪云薇便顺着井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探，头上戴着的探照灯质量并不好，光线颤颤巍巍地揉成一束，最多也只能照出小半米的距离。
不过纪云薇却并不害怕，她的上衣口袋里还放着手机，用拉链封了口，屏幕光莹莹亮着，傅景时独特沉哑的嗓音徐然动听。
“匀速下滑，不用急。”傅景时在对她进行远程指挥。
纪云薇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乖乖巧巧地“嗯”了一声。
夜深寒凉，窗外树影晃动，男人按了按眉角，推开阳台门，背靠着栏杆点了支烟提神。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也有了下井救人的魄力，他应该觉得欣慰。
“可以试着和孩子说话，别让他睡着。”
纪云薇立刻往下方叫了一声：“三娃！”
三娃也挺争气，在这狭窄的井底被困了这么久，换成是成年人都未必受得住，小孩子却比想象中要坚强得到，也许是知道有人下来救他了，用有气无力的哭腔回应：“呜呜——”
纪云薇心里算着和三娃之间的距离，抓住绳子摇了摇，提醒上面的人继续往下放。
终于，在她闷出一身汗的时候，总算挨近了三娃所在的位置。
探照灯映在对面的井壁上，借着折射的余光能看到孩子此时的情况。
这一看之下，纪云薇顿感不好，蓦然睁大眼，细软的嗓音发紧：“傅景时！三娃的左腿被石头压住了！”
应该是小孩掉下来之后本能挣扎，才卡在石头和井壁之间，也就此没有继续下，而是悬在了半空中。
不然按照这口井真正的深度，她起码还要再下降十米。
这就意味着，光是把救援绳绑在三娃身上并不可行，还得先把这块石头挪开。
然而最棘手的是，这块石头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嵌在井壁里，她伸手去摸，发现附近的土层很松垮，全靠这块石头撑着。
正如傅景时之前分析的那样，这是这口井的承重部位，一旦搬动，半边的井都会塌下来！
到时候恐怕不止三娃，连纪云薇都可能命丧于此！
傅景时眸光冷锐，立即做出决断：“上去，换B方案。”
所谓的B方案就是等县城里的救援队的到来，用打桩机在这口井旁边重新挖出一口新井来实施转移救援。
可如果选择了B方案，她这趟下来不仅无功而返，三娃还要在这里再被困上几个小时！
纪云薇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有些难过：“傅景时，我想试试，说不定……”
“听话，先上去。”男人低声重复。
其实从一开始，允许一个毫无救援经验的人下井，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只是习惯性地，不想拒绝她提出的要求。
哪怕是任何一个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的要求。
“姐姐……”三娃软软的手指拼命勾住她的，挠了一下她的手心，“我饿……我疼……”
如果没有下井，没有给这个孩子带来过希望的话，纪云薇或许能狠狠心，听傅景时的话，等一个更安全的救援方案。
可现在，耳边是孩子轻得快要感知不到的呢喃，手上是他冰冷到让她忍不住瑟缩的体温，纪云薇实在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没有听到纪云薇说话，傅景时眯起眼，睫下眸光肃冽，渐渐染上一层绵软的无奈。
他其实从来只能顺从她。
从过去，到现在。
“我想再试试，”纪云薇怕他会生气，吸了吸鼻子，认真解释，“傅景时，如果我现在不把他带上去，他肯定等不到救援队来了。”
傅景时垂眸：“别逞强，随时准备撤离。”
真正的救援不是以命换命的赌局，而是建立在生命等值的人道主义基础上。
“好。”
得到他的同意，纪云薇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贴着井壁继续往下滑，慢慢靠近三娃，选了个角度停住，低头仔细观察那块至关重要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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