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郭展鹏回来
这事儿虽是个例,但惰性与贪念是最经不起放纵的,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哪怕是心性坚定的乡民,在如此情状下不免生了怨气。
而此刻调动乡民们的积极性,叫他们实打实地参与进这场内查,既是监察也是自省。
知行作势就要起身。
春归赶紧把人拦住:“你这会儿要去哪儿?”
知行面上一阵怒气,强忍着道:“自然是先将这些偷奸耍滑的人给抓起来,好好惩治一番,再将嫂子说的法子实施下去。”
他看了看春归,没忍住继续道:“嫂子,不是我气性小,咱们两年前便见识过柳全柳贵那样的人,可那些人的可恶也不亚于柳全柳贵!甚至更叫我生气!”
他一通的抱怨,听得春归也不由得叹气,谁说不是呢。
柳贵柳全就是泯灭良心的小偷小摸之辈,知行跟祁佑心里全是厌恶跟恨意也是正常的,恨过了出了气了,心头也就舒服了,而这帮乡民们却不一样,祁佑知行连月来一腔心思都在官窑跟他们身上,不论是定工钱还是叫人定期检查身体,一项项指令下去都是掏心掏肺地替他们着想,如今这些人里却出了反过头算计他们的货色,这不仅仅是叫他俩觉得可恶了。
春归看向一边微微低头的祁佑,知行何尝不是跟刚刚的祁佑一样……是觉得失望了。
一腔心意付诸东流的失望。
建立同他人的信任,怜悯,慈悲何其艰难,偏偏这些人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两人用几月时间建立起来的情感。
她与郭如意各扶着两边,先将人给拉住,心里微微叹气
“我知道你有气,但此刻既是清楚了镇郊的事儿,又暂时有了管制的眉目,就好好坐下来,别忙得团团转的,你性子一急,到时又手忙脚乱。”
知行面上一顿,想到自个儿的性子,也止了步子。
春归继续道:“何况我只是粗略地提了提那法子,具体如何细化还要看你们怎么商量,你现在就过去了,横冲直闯憋不住火气又拿不出章程,那也没用啊。”
她边说边将人拉回原位。
知行皱着脸吐了一口气:“嫂子说得是,可我还是有些忍不住,这做了官反倒时时瞻前顾后,还不如从前。”
“当初受了那常福满主仆的算计还能敲锣打鼓地过去叫嚷一回呢!”
这话里话外,憋屈得很。
春归不由得跟郭如意对望一眼,笑了出来。
“那自是不同的,如今你们是县老爷,不论年岁,都是这两县的青天老爷,大局为重,走一步想三步,哪还有以前这么放肆的时候。”
她有意打趣道:“你此刻倒是写信去问问周晗,看他如今还敢不敢敲锣打鼓给你们出气了?”
知行闻言便气瘪了,又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见他乖乖坐下了,郭如意又适时在他跟前稍稍拦着,春归才松了口气。
终于也能分出心神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没出声的祁佑。
这人已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祁佑却似有所感,抬头眉眼一弯地朝她笑了笑,继而开口道:
“春姐说得对,既是出了那差错,也不急在这一时,好好将法子给制定下来,确保日后的安稳才是正理。”
这会儿他已恢复了原来理智镇定的模样,春归心头一松,走到他身边坐下,也展了眉。
“这窑洞里如何处置管制你们比我清楚多了,也不必再发愁,总归你们如今说话就是指令,也不好说真要咽下这口气,不然自个儿心里不舒服,对其他乡民也是不公平。”
她偏过头握住祁佑的手,眉眼温柔地望着他:“只要是别再钻了自个儿的牛角尖就好。”
她一番言语里,面上看从头至尾都是在给这一场荒唐事想法子指路子,而细细一琢磨,都是对两人的开解。
为官之路孤独者甚多,志向,政见不一,便能走出千百条道路。
祁佑跟知行已经十分幸运能一道做伴,平常时候能互相开解,可一旦两人都钻了牛角尖,如今日这般,那这官做了也无趣。
实在是,她也不愿再看到祁佑刚刚心伤的模样。
两人都不是愚笨的人,自然懂春归的意思。
知行也握住身边人的手,扯了扯嘴角:“既是如此,忙了这两月咱们也该歇息歇息了,趁今日我也不回窑洞了,咱们就在嫂子这儿把晚饭也给留了,这宅子打通了还没好好看过,上回祁佑说要在后院移栽竹子,地儿正好还没松。”
说着转头道:“祁佑,你歇息好了就过来一道给你那竹园子松松土!”
“合着咱们每日巡查也能出这等问题,不如就放宽了心,安安耽耽修养一阵。”
“你陪陪嫂子,我……”他眼里露出一丝歉意,看着身边这个被自己八抬大轿娶进来却冷落了许久的姑娘:“我也陪陪如意。”
这一月多来,也委屈了她。
知行心里叹了口气,人家好好一个商户小姐,嫁进来却是对着夫君的嫂子过日子,还要操持家中,添加人手,院子动土都一个人把持着,想也累得慌。
郭如意如何不知晓他心里的歉疚,她心中没有任何埋怨,但也盼着他留出空余的时间。再深厚的夫妻情谊,长久地分隔不交心也是要冷淡的,此刻听他这样说道,心中自是欢喜。
话出了口,知行好似松了一大口气,往日里给自个儿添了诸多压力不自知,一朝放下才觉得轻松了许多。
想明白后他就打算暂时做个甩手县令了。
祁佑那头沉默片刻,看了看春归后也点了头:“那便休息几日,正好趁这时候将几处窑洞的人手各自编排了。”
他不露面,说不定还能多揪出几个偷奸耍滑的工人。
如此就暂定下了后几日的安排。
就叫镇郊官窑那处的人再做几日白白拿几个月银子的美梦吧……
虽是说了休息一阵,两人也另叫家里的管事亲自去官窑处拿了其余的名册,预备着原定下的事项,而今日,却是实实在在地在隔壁宅子里松了一下午的土。
院子里有新搬过去的石桌石凳,用上新茶具煮上一壶茶,四人各有各的忙碌。
“这土摸起来细腻,能栽的下竹子。不过咱们镇上可没什么好竹子,还是要抽空回一趟乡里才是。”
知行半蹲着揉碎了几个土块,满意地点了头。
“祁佑,你瞧瞧。”
祁佑看过土块,将锄头往边上一放,径自朝一旁看账本的春归走去,看了石桌上摆了一摞的册子,微微皱了眉:“这账目有些多了。”
这两人锄地松土,春归跟郭如意正好翻看账本,这一摞都是从京都里送下来的,归到郭家名下,可也有春归的一部分。如今郭如意跟她身上都压着县令夫人的身份,明面上不好再倒腾这些,但私下里也还是她俩整理。
郭家爹娘如今是甩手掌柜,春归体谅郭如意辛苦,便也每日帮着看一些。
听着知行祁佑说话,春归边对着账目边回了知行:“也不用抽空再回去,阿荣跟展鹏这几日怕是每日都要回乡里,一会儿回来了你叫他俩帮你带了回来。”
“一日带个三五根,带上个十好几日保管将院子给栽满了。”
郭如意见这诸多账目,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抬头朝祁佑道:“这些时日展鹏若是将栽种番薯一事处理得当,这些账目就慢慢叫他去处置,到时我跟越姐姐便不用管了。”
只是前提也是她这弟弟能早些立起来,想到他来时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郭如意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
知行见她担忧,也将锄头一放,坐到跟前安抚道:“这你就放心吧,嫂子将阿荣拨给了他,有阿荣这小子在,展鹏是出不了差错的。”
这一家子一道过了这许久的日子,他们哪会不知道耿荣独得春归的看重,不然这次能叫他过去一块儿跟着?
可这下知行却是想错了。
春归勾着笑看着知行安慰自家娘子,也不作声,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可不是将阿荣送过去给郭展鹏解难的。
祁佑也默不作声,倒了一碗茶送至春归跟前,抬头同她默契地一笑,若是耿荣在旁收拾着烂摊子,那这历练还有什么作用。
春归的意思本就是要叫那郭少爷摔一个大跟头,照着那少爷乐乐悠悠的模样,早上又是一幅自鸣得意的做派,大概是觉着胸有成竹了,这些时日怕是要高兴坏了,只不过能高兴多久就要看造化了。
两对夫妻就这么悠闲地过了一下午,而天色越晚,郭如意心思便不在喝茶上了,远远听着隔壁的动静,或是起身或是转头的。
这两姐弟虽平日里吵吵闹闹,但郭如意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弟。这一趟对面虽然不是那商户老货,但打从制定纸契开始,都是她这弟弟亲自把持,这算得上是实打实的一桩生意了。
而直到天色全黑,饭桌上摆满了一桌菜,门口才传来一阵晃晃悠悠的车轱辘声。
早已等候多时的郭如意连忙起身去迎,正迎上自家喜笑颜开的弟弟,以及跟在后头面色略微不安的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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