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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柳贵


春归这一年除却李兰夫妇,最初的柳全柳贵两个,结的都是善缘。偏偏每一回差错都出在这几人身上。

那人远远地被绑着过来时,春归眉心就跳个不停,待到走近,这贼眉鼠眼的模样,五花大绑都压不住的流里流气的做派,可不就是那柳贵吗!

柳贵嘴角挂着青,该是刚刚被狠揍了一拳。瞥到春归时还惊了一跳。

春归淡淡地笑着:“贵叔又来了,几板子挨不够,还想再尝尝?”

一句话说得柳贵连退几步,眼神躲闪着避开。

里正打头,几个长辈在旁镇着,没几人敢吱声。

里正将后头的一个老爷子,两个年轻汉子给请了出来。

他面色也黑得吓人,足见这桩事儿多叫他头疼厌恶:“丫头,这是几个村子的货郎,这二流子还有点头脑,分了三家去买了十来斤粗盐,刚刚三家一碰头,就记起了这人。”

十来斤的粗盐,用掉了几斤,去帮忙搜查的人手又从他家里找出了存放在厨房的一半盐。

春归瞥过他:“贵叔这张嘴是吃不出味儿了吗?短短几日吃掉这几斤的粗盐?”

耿荣在旁直接讽道:“几斤的粗盐,这是要把自个儿给腌入味儿了吧!”

柳贵瑟缩着不敢吭声儿,更有后头十来个青壮年抵着他,哪怕天大的胆子也回不了嘴了。

一群人围着,更有其他闻声赶来的乡亲,想到刚刚那程天保的模样,和他话里的一番恨意,再看看这弯腰弓背的柳贵,春归沉默片刻,这事儿还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抖落了。

她抬眼看了一圈,朝离自个儿最近的一个妇人走去,垂下眼低声道:“嫂子,劳烦你找了里正婶子,托她去程家把那李兰给请到村长家。”

那妇人一阵错愕,虽不明白春归的用意,可对上她认真的神色时也不敢耽误:“好!我就去!”

再回过身,春归平静地朝几个长辈行了个礼道:“各位爷爷叔公们,这十几块菜地还得重新换土,咱们就不打扰劳作的几位大哥大叔了,我这儿托个大,不若咱们去村长爷爷家,将这事儿给了了,如何?”

里正是知道春归的性子的,最是怕麻烦,能说出转到村长家处理这桩事儿,这其中难保没有其他污糟,他当即应了:“村长叔儿,这算是一桩大事,咱们好好地问清楚,您是长辈,又是村长,就听春归的,去您家可好?”

这事儿哪有不应的,村长心口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当即点了头:“去,就去我家!”又转头朝另两个说道:“你俩顺道,把族长给我请过来,那老小子若还顾着面子不来,就说我亲自来请他!”

族长虽担着名望,可也架不住柳村长岁数与辈分大。

春归适时补上一句:“两位叔儿既是请了柳族长,不若将李家村的族长也请了来吧。”

这话一落,在场的都一阵疑惑。

底下的柳贵神色却是一下惨白。

旁人不知晓春归的用意,可柳贵做贼心虚,李家村是谁家的族长,不就是李家的吗,李家有谁,李兰。

村长听了也是一愣,可见春归神色认真,也就依了她:“也一道请来吧,到底是几个村子的大事儿,多些人听听也无妨。”

村长家里几个小辈都各找了事儿去做,如今家里除却到了岁数的长辈们也基本无人了,正好容得下近十个各门各户的人,外加押着柳贵的两个青年。

审问柳贵这事儿用不着春归开口,村长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旁站着,柳贵便要吓破胆了。

虽梗着脖子强行不认,可十来斤的粗盐放在那儿,几个货郎也可作证,他还如何抵赖。

没一会儿便被村长几人指着脑袋痛骂。

“大旱才过去一年,也不指望你们这些小辈能开疆拓土地帮村里做大事儿,春归这样的十年都出不了一个,你们安安耽耽地把日子过下去,不惹事儿就千般万般地好了!这几个村子谁不是这般度日?!怎的生出你这样不知好歹的泼皮东西?!倒扒拉着乡里的狗腿!你这样是能讨到好?!”

村长骂得面红耳赤,眼见着气血就要涌上来,还是里正一把给托住了。

剩下几个长辈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村长一句都没说错,这十几年都难有春归这样的孩子,飞出山窝窝了还不忘乡里,却被他一把粗盐给祸祸了!可真当着上一声罪人!

春归也半扶住村长,间隙里淡淡地看向那被押倒在地上的柳贵。

“贵叔可还记恨我大半年前叫你挨了一顿板子?”

柳贵不作声,心里的瑟缩却丝毫未减,那李家的族长可还没到,他还琢磨不清春归是什么念头。

“贵叔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可贵叔认下了,我却不认。”春归松开扶住村长的手,朝前走了走:“贵叔说到底泼皮无赖了十来年,挨过的打数不胜数,怎的我累你挨了板子就要记恨到如今,还生出了坑害村里的心思?”

经她一说,里正倒是立刻绷了脸色,谁说不是呢!这浑小子二皮脸了这许多年,却是个强充老大的西贝货,哪来的胆子敢作怪到村里的民生之计!

众人也是渐渐地反应过来了,春归扫了一圈后轻声道:“别是有人鼓动的你吧。”

“谁?又是柳全?!”

有长辈立刻想到了先前就生过事端的柳全,柳贵立刻摇了头,前头挨了板子,他早跟柳贵断了亲缘,若又将他拉下来,饶是他在这几人手里能喘过气来,柳全也能豁出胆子狠揍他一顿。

“那是谁鼓动了你?!”

柳贵也没想到,这些长辈竟然也顺着春归的念头思虑着,丝毫不反驳,他苦着脸,又哪敢把事儿往外说,再加上一道罪名他怕是活不了了!

可他不说,自有人将李兰给送上门来。

正是他不敢言语的时候,里正媳妇儿跟先前那妇人硬生生将李兰给押了过来。

那妇人不知底细,里正媳妇儿却一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怕是真同李兰脱不了干系了!

前有那柳贵在前头跪着,后有李兰送上门,在座的长辈心思一下便活泛起来,却还是本着犹疑的态度。

村长脸色早就沉下来了,春归从来不是那做事儿不明不白的。

“丫头,你有话直说,这儿都是各家的长辈,你将话说明白了就成。”

她先是提出到村长这儿了了这桩事儿,再请里正媳妇儿押了李兰过来,又叫人去请了李家的族长,这消息便只在这间屋子里,旁的都是有声望的长辈,压根透不到外边,这样千般万般地防备着,足见这事儿多少伤着脸面。

再看那李兰,骂骂咧咧地一路过来,可一见到堂前跪着的柳贵,满口的叫骂立刻就停了。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交替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对上眼神,皆是闪躲着不敢看。

李兰嘴巴狠,可却是个内里空空的,一见这架势便颓了。

这下还有谁不明白的!

几个长辈受不住的已经有捂住心口直暗骂这两个混账东西。

春归微微一笑:“我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诸位长辈在这儿,我说些混话也有人替我担着。”

里正脸色自始至终黑得彻底,听见春归这般说,朝那两人冷哼一声,再道:“自是如此,咱们在这儿,你没什么话不好说的!”

有胆子做便要有胆子受着!

春归再往前一步,平静道:“李嫂子,前头你往蔡姐姐跟李大哥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想必没有料到有一日你竟有这样的造化吧!”

李兰张了张嘴,满眼的怨毒,她见柳贵在这儿跪着,自是觉着他早就招了,此刻面前站着春归,这个她又是嫉妒又是怨恨的人,心里更是火烧一般。

“你这是来看我笑话?!”

春归淡淡地摇了摇头:“李嫂子,你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但那关起门来也不过是你的家事,再大了些,比如你与贵叔这一桩我便替你请了李族长来。”

李兰当即吓得面如菜色,请了族长?她是有过到蔡家告蔡氏的先例,自是知道族长来了意味着什么。原以为在这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里,还有暂缓的时候,没想到这春归竟然事先就替她断了路子!

见她这般面色,春归心里出了口气,面上照旧:“我也没有把你押到这儿受审看你笑话的意思,只一点……”

春归稍稍提了声:“……你俩不该将主意打到菜地上来。”

“咱们村子受了多年的穷苦,你们一把粗盐就要毁了,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你脚下的这片地吗?不拧成一股绳一道过也就算了,你偏偏要将乡亲们拼了命拧成的绳子给断了,我若不是小你几岁的小辈,就是比你大个三五岁,这打我便亲自给你送上!”

她说罢更是摇了摇头,一派失望的神色。

众人看了没有不气愤的!她这话是特意地说到了几个长辈的心口里了!谁说不是呢!

你俩将手伸到菜地时可还记得祖宗先辈?!这等数典忘宗的做法,怕是怎么挨罚都不为过!

春归这一层一层地指责,把菜地的事儿给提上来,再暗暗点出她同柳贵的腌臜事儿,没叫这两人开一句口辩解,而在座的都已心知肚明。

李兰张着口却迟迟没有说话的余地,当即一派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如今不就是你这个小虔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初一场大旱怎的没把你给饿死!如今看老娘的笑话看得正得意,你也不看看你同我家小叔子,柳家那个这么一块儿地住着有多不知廉耻!你一个没过门的小寡妇,挣了几个银钱这儿人就把你当宝了?待到你穷困潦倒,我看他们不把你跟那两个小畜生一道沉了塘!”

这样的脏话,一旁的耿荣作势就要一脚踹过去了事。

春归顺手拦了,平静地摇头示意后他才平复下来。

那头已有长辈气得不成样了,当即指着两人道:“你这两个糊涂东西!春归好心好意关起门来处理这事儿,给你们护着脸面,你们还有脸指责她的不是!她有什么错?!我看她唯一的错就是没当众把你们这张脸给撕了!叫这几个村子的人都看看你们是个什么货色!”

里正媳妇儿怕她再说什么,更是适时插了一嘴:“我瞧着你与天保两人闹成这样,他早就知道你跟柳贵勾搭上了吧!”

李兰一腔的话憋在喉头,忙不迭偏过头,梗着脖子不去应里正媳妇儿的话。

里正媳妇儿嗤笑一声:“我同你好声好气地说,你这肚子里若是天保的,那还有些松快日子能过,若不是……等你那族长来了,怕是一碗药下去也是行的!”

这下李兰还未开口,柳贵急急地伸了手:“你可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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