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知情
因而提出了暂时将人扣在这儿,明日再一同去到官窑处一道处置了。
他没有选去县衙处置,而是决定将这事儿在窑洞众工人跟前光明正大处置了,也叫剩下没犯事儿的工人心里有个章程,好以此为鉴。
怕刘阿伯一人受不住,祁佑另叫了程忠打算将人送回去,可刘阿伯却赶忙制止了。
他一个如此正派之人,到了这儿心中已是羞愧难当,实在不愿麻烦了两人。
“大人,我老汉自个儿能回去,只求着大人让我明儿也能一道去窑洞。”
他再看了一眼这儿子,摇头道:“不论是个什么章程,我亲眼看着也放心。”
祁佑缓缓点头:“自然。”
如此刘阿伯便一人出了宅子,一来一去如同苍老了好几岁,可也怕误了祁佑知行的事,擦干了眼睛,又跟往常似的往前走了。
就是路上遇到看到他押送儿子进去的人,他也闭口不谈。
只是来时动静闹得如此大,怎会有人不知道。
祁佑见人走远后,立刻叫了程忠:“你去齐管事那儿盯着,别叫人看到了,有个什么动静赶紧回来。”
程忠连忙应声。
……
镇上炭火铺子属齐家员外门下,镇上这大大小小平日里用的炭火都是出自这里,春季将过,日头渐渐暖和起来,齐管事正查验了春季里最后一批新炭,正忙着呢,就听进到铺子里挑选炭火的人边走边道。
“哎!你可看到刘阿伯将他儿子押到程大人家门口?”
另一人正是白日里摆摊卖小玩意儿的小哥,闻言便来了劲儿:“那自然是看到的,我摊子摆到近午饭时才收的,怎会看不到。”
他边说边摇着头:“你没看到,刘义那小子被打得惨极了,说是亲爹,可打起来丝毫不留情,手还被捆得严严实实。”
另一人觉着稀奇:“你说这刘阿伯这几月里不是常夸他儿子肯吃苦转了性儿嘛!今儿怎么回事,还非要捆了送到程大人那儿?”
他笑说道:“难不成要程大人替他教儿子去?”
“去你的,程大人平日里这么忙,哪有空给别人教儿子。”
“哎!你说那刘义跟程大人也差不多岁数,怎的一个天一个地呢!”
摆摊儿那个摇摇头:“谁知道呢,咱们比程大人岁数大的不也就摆个摊糊口吗!这可比不了。”
他又道:“说来也奇怪,程柳两位大人见了这对父子俩也不奇怪,叫了人进去后就让我们走了。”
“什么事儿犯得着刘阿伯他亲自押着人送到县令大人那儿去啊!”
另一人随口一句:“总不会是犯了大事儿吧!”
他随口一说,那摆摊儿的青年倒是面色一阵古怪:“……我看悬。”
他转头道:“刘阿伯多正直一人啊!虽平日里也时常管教儿子,可也是关起门来,给刘义留个脸面的,哪有像今日这样捆起来游街似的,还送进了程大人那儿!”
“有什么大事儿非得送到那儿去啊!”
……
“哎!齐管事,给包些炭!”
两人说着话,又记起来意,忙抬眼喊了一声,喊完后便又继续嘀咕。
可那柜台处的齐管事却迟迟未有动作,愣在了原地,还是一旁的伙计见他没动静,忙自个儿去包了小包给两人送上。
待两人说着话走人后,伙计奇怪地拍了拍他:“齐管事,您这是怎么了?刚刚客人叫您包炭火呢。”
被这么一拍,齐管事立刻醒神:“啊?他们走了?”
伙计点头:“刚走,我给包好了。”
“……哦……好好。”
他面色已不像平日里镇静,片刻,放下了手里的纸包,拉过一边忙活的活计:“我回去一趟,这边你们看顾着点。”
伙计虽疑惑,但也点了头:“管事可是有急事?”
齐管事从柜台里出来,等不及回复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脚下步子还有些慌乱。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知缘由,后也自顾自忙活去了。
那齐管事一路快步走回了家,跨进家门口,他媳妇儿正洗了碗,见他来忙迎上去:“才吃过午饭怎的又回来了?”
细细一看,才看到他面色有些不对劲。
妇人道:“怎么了?”
齐管事一阵又一阵地回想刚刚铺子里那两人说的话,越想心里越急。
“我得去趟程叔那儿!”
他说着又要出门:“阿兴阿旺回来后立刻叫他们去一趟甜水村,我在那儿等他们!”
妇人急道:“哎!怎么回事儿啊?你多少说说清楚啊!”
哪知齐管事一下就拉了脸色:“说什么说!要吃牢饭了还说!”
吓得妇人立刻噤声。
“叫他们立刻过来,别叫人看到!”
说完他就自己上了门口的驴车,一路朝甜水村赶去。
待他走远后,谁都没发现跟了一路的程忠自街巷里出来,立刻转回自家。
宅子里祁佑几个正说着刚才刘家父子这一事,一家子人听了首尾后面上都有些无奈。
“也算是好竹出歹笋,刘阿伯这一来怕是做好了儿子没了命的准备,也难为他如此大义灭亲。”郭如意摇头感慨。
“这刘义就扣在这儿了?”
祁佑抬眼看了看前头廊房:“就叫他在这儿待一晚上,已叫人去县衙报信,明日等人手过来再一道押送到镇郊。”
这刘义自刘阿伯走后便垂头不语,不知是恐慌还是心内有悔意,关在前边也是不声不响的,而祁佑已无暇管顾他,如今有更要紧的事儿待确认。
没一会儿程忠便跑了回来,怕耽误事儿,一路没敢停,进了院子还喘着大气,直到平复了才去将消息报给祁佑。
“这齐管事果真去了甜水村?”
程忠点头:“我在他家门口听的,清清楚楚地听着他说要去一趟甜水村,还叫程兴程旺回来后也过去,还说再不去要吃牢饭了。”
程忠听得明明白白的几句话一落地,知行立刻嗤笑了一声,
“看来阿荣说得不错,这事儿十有八九程老爷子也是知情的。”
“程兴程旺牵头,出了事儿他俩亲爹立马往甜水村跑,不管是去求人拜佛还是串通一气,程老爷子板上钉钉地跑不了了。”
比照当初柳贵一出事,柳族长就闭门不出,那老爷子却是憋不住的,硬要往祁佑跟前凑,跟要找回场子似的,找来找去,如今却是实实在在要叫祁佑处置了。
祁佑喝了口茶,全程无话,只听知行出气似的说着。
春归见状拍了拍他,轻声道:“如何?”
祁佑展眉一笑,握了握她的手:“自然也是依照律法。”
他不是从前阴郁时的性子,知道分寸,只这老爷子硬是要一头撞上来罢了。
“这齐管事不论是去求情或是商量,按照这老爷子的性子,少不得要过来一趟,等会儿叫裘管事亲自驾了马车回一趟小凉山,去把村长爷爷请来吧。”
之前在村里,村长特地交代过,若再出了幺蛾子,他就再来震一震场子,才过了多久,这便又有了一茬。
只是这一次就不是单单镇场子的事儿了。
他但凡来了,认下这事儿,程家的族长明日就该换人了。
祁佑想了想,转头交代春归道:“春姐一会儿叫李大哥关紧了门窗,这儿若是吵起来也别吵着孩子。”
而李老爹蔡大娘几个却是瞒不住的,照着李老爹的性子,少不得要过来。
春归:“好,你放心,前儿打通围墙时在后头长廊处加固了院墙,寻常声音听不着的。”
祁佑笑笑:“这次之后,程家这几桩烦心事儿便要了了。”
……
近傍晚的时候,程忠守在镇子口见齐管事驾着驴车跑进来,去时一个人着急忙慌,来时却不紧不慢,时而转头同里边说着话,程忠想也知是将人给请过来了。
他转头报了后,裘管事便亲自上了马车出发,跑出街口正巧与齐管事这驴车擦肩而过。
“程叔儿,一会儿我就将您放到前边,您可千万要好好劝劝程大人啊!这阿兴阿旺如今都姓程,一家子人,哪有叫自家人坐牢的!”
驴车内程老爷子被一路供着哄着过来,闻言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哪有把自个儿同族的兄弟送进牢里的道理,我们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他一个县令更丢不起!”
其实按照程老族长的意思,当初就该留些名额给自家的人,不然怎会出了程兴程旺这样的事儿。他此刻心里尽是对祁佑的埋怨。
“若非真是做了官就数典忘宗了?别家的孩子又是带在身边,又是亲自教养,自家的人却是连一个工人名额都要偷摸着来!”
齐管事如今自是应和:“程叔儿说得不错,不是我背后说道什么,这程大人也太不近人情了,蔡李两家明明不想干,却住在了这么大的宅院,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见他来孝敬您。”
他这话也是说到了程老族长的心口上了。
一张老脸皱成一团,沉声道:“你说得不错。”
很快,驴车便停在了宅子前不远处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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