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文嘉瑶还是徐望舒?
文嘉瑶对周维长期积累的不满与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她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真情实感的人,或者说是不爱表达出来,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她就有着不同的样子,在沈贤面前是狡黠的乖乖女,在沈秋野面前是不苟言笑的女强人,在大多数陌生人面前,是情商极高,能言善道,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放纵的轻浮女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她真实的样子,她在周维面前,才是最真的自己,只不过这种真,不被周维所理解,一直被误解,被错误的解读,所以会形成矛盾。
再复杂的人,其实都不复杂。
因为表现得再怎么多,都有一个最真最直接的概括。
江婉是独立,唐歆是依赖,而文嘉瑶,看上去觉得她什么都有,但在她层层外表下,最真实的,是缺乏安全感。
为了获得这种安全感,她就需要不停的伪装,不停的变化,所以没人能够真正读懂她,包括周维。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揣测你了。”周维将文嘉瑶抱得紧了一些,对她说道。
“不,你揣测归揣测,我不在乎,只是——”文嘉瑶顿了顿。
“只是什么?”周维看着她说道。
“只是,别对我有偏见,哪怕你心里真的对我不满,你也做做样子,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你起码也得像对江婉那样对我,一视同仁。”文嘉瑶说道。
“那怎么可能...”周维当即就否决了她。
“你...”文嘉瑶猛地睁大眼睛,眼看泪水又要掉下来,周维却笑着说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今天才知道,我当然不可能把你和江婉一样比较,至少在这一世,你的分量很重。”
文嘉瑶听罢,破涕为笑,伸出手在周维胸口前捶了一下,说道:“你胡说!我身材这么好,怎么会分量重?很轻的好吗?”
“哪里轻了,我快抱不动了...”说罢,周维夸张的蹲下身子,神色痛苦,一副真的抱不动的样子。
“再坚持一下!以后再让你抱就难了。”文嘉瑶说道。
“哪有的事?你可以锻炼锻炼,以后可以抱我嘛!我又不会介意!”周维哈哈笑道。
“我看你是没脸皮了!”文嘉瑶没好气地笑道。
周维和文嘉瑶同属于情商极高的人,在文嘉瑶真情流露之后,短短几句对话,就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全部消除,又拉回到了以前。
“这一地的古董怎么办?”周维看着地上的碎片,对文嘉瑶说道。
“这有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爷爷的,他平时擦都懒得擦一下,我帮他摔了,他还会感谢我,省得他不好打理。”文嘉瑶说道。
“我还头一次听说古董还要擦的。”周维笑着说道。
“就你懂得多!”文嘉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进门的时候,不是说要我帮忙吗?帮什么忙来着?”文嘉瑶对周维问道。
周维想了想,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先不提那个,我想知道江奶奶和你爷爷之间的事情,怎么江婉的奶奶会和你的爷爷有交集?”
“交集大着呢!”文嘉瑶说道。
“有多大?有没有你和我之间的这么大?”周维问道。
“那要大得多了!”文嘉瑶想都没想的说道。
“我指的是...”
周维嘿嘿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文嘉瑶的胸间,文嘉瑶见状,脸色一红,她从样貌到身材,无一不是完美的——如果她不是平胸的话。
“滚!”文嘉瑶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
周维也没躲,文嘉瑶这来势汹汹的一掌,在挨到他脸上的时候,和抚摸差不多,文嘉瑶压根就没舍得打下去。
“怎么?这么凶?你倒是用点力啊!”周维对文嘉瑶说道。
文嘉瑶哼了一声,偏过头说道:“我偏偏不用力,你以为靠着我的这种方式能让你赎罪吗?我就要让你内疚一点。”
“那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周维说道。
“你先放我下来,抱了这么久了,我自己腰都酸了。”文嘉瑶蹙着眉头扶着自己的腰说道。
“哦?不想久一点了吗?”周维将文嘉瑶放了下来,笑着道。
文嘉瑶说道:“哼,你抱过那么多个女孩子,已经练出来了,我可还没有被人这样抱过,没什么经验,当然不如你。”
“你这话就说得有点无理取闹了。”周维摸了摸鼻子,同文嘉瑶在前面的一处茶几前坐下。
文嘉瑶拿起茶壶,给周维倒了一小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关于这个江云,她的那点破事我真是不想说,我怕说了以后会毁了这个面目和善的老奶奶在你心中的形象了。”
周维笑了笑,说道:“你还是说说吧,我挺好奇的,你爷爷肯定和江奶奶有一段孽缘吧?你爷爷年轻的时候难道还是个风流种?现在心有内疚,想和老情人再续前缘,弥补一下?他是我见过性格最怪的怪老头了,我一开始还挺不理解的,但一说是你的爷爷,我立马就理解了。”
“为什么?”文嘉瑶好奇道。
“因为你的性格在某个方面还是挺像他的,无拘无束,随性自由。”周维笑着说道。
文嘉瑶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哦,不过你猜错了,情况恰恰相反,我爷爷非但不像某个人一样的风流种,而且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痴情种!”
周维假装没听出文嘉瑶话里的讽意,十分好奇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文嘉瑶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要从五十年前说起了。”
周维皱眉说道:“五十年前?你爷爷今年八十,五十年前,那是三十岁?”
文嘉瑶点了点头,说道:“嗯,五十年前,爷爷刚好三十,正值男人事业的顶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了风华正茂的江云,我告诉你,从我爷爷的描述中,那个江云年轻的时候,性格像极了现在的江婉!从照片上看,两个人长得也有点像,只不过她现在老了,变慈祥了,五十年前,可是一个响当当的海城冷美人。”
周维兴趣极大,谁说八卦是女人的专属,像江奶奶这样人缘好的慈祥老人,和一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这种风流往事是他最爱听的。
“然后呢?”周维接着问道。
文嘉瑶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爷爷年轻的时候,事业心比较重,在这点上,我和他很像,就是拼命想成为那种呼风唤雨的人上人,实际上爷爷也做到了,我们文家和沈家的发家史都很早,早年都是经营武馆的嘛,然后一个下海做生意,另外一个陆地搞商铺,这个应该和你说过,只不过到了我爷爷那一辈,这种生意行当都做不成了,就必须再次另辟门路。”
周维点了点头,示意他在认真听。
随后,文嘉瑶又说道:“然后,沈贤就选择继续扩大商铺生意,把以前不能卖的东西转为正当商品,所有商铺合法化,虽然利润变少了,但沈贤有本事,人脉广,店子开得多,也还是把沈家给撑起来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你爷爷文德呢?”周维还是对文嘉瑶的爷爷比较感兴趣。
文嘉瑶说道:“我爷爷就看重了当时百废待兴的国内状态,加上以前咱们文家是做海上生意的,赚了不少钱,他有资金,于是开始着手买了海城,京城,各种大地皮,哪怕买了地皮不用,他也把积蓄全部用光了,因为爷爷知道,以后这些地皮肯定值钱,别人来买,稳赚不亏,时间问题。”
周维感叹道:“我就佩服你爷爷的这一点,现在钱会贬值,黄金会贬值,只有房子,一直在涨,五十年前就能有这个观念的,厉害得不行,属于超时代的人物。”
文嘉瑶点头说道:“对呀!当时他劝沈贤也这么干,但沈贤胆儿小,只觉得做正当生意,一步步慢慢来才能发家,觉得我爷爷属于莽夫,做事不考虑后果,就让他一个人干去了。但现在事实证明,我爷爷在这方面要更胜一筹,所以爷爷不断卖地皮又买地皮,赚差价,也就是现在俗称的搞房地产的,他是那个年代第一批做这行业的人,另外一批就属于万达集团了,你也知道,毕竟中国首富...”
周维点头说道:“我懂。”
文嘉瑶说道:“然后爷爷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认识了江云,他一眼就看上她了,这辈子非娶她不可,但江云的背景也非同一般,她是当时旧海城的千金大小姐般的人物,家财万贯,有权有钱,哪里会看得上我爷爷?爷爷又没人脉,又没钱,只有成堆的地皮,当时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哪里知道那些地皮就代表一切?只知道自己有房子住就行了,压根就瞧不上我爷爷。”
说到这里,文嘉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鄙夷之色。
周维笑着说道:“然后你爷爷就没追上江奶奶咯?”
文嘉瑶摇摇头,说道:“不,那个江云也喜欢我爷爷,我爷爷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放荡不羁,而且还专一有才华,哪个女生不喜欢?江云能抵抗得了?”
“噗...”周维听到“江云能抵抗得了?”这句话时,本能的把现在垂暮之年的江云和文德代入了进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你笑什么,那个江云渣就渣在这里了,因为他们两情相悦,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身份背景,爷爷信誓旦旦的和她说,等自己发家后,两人就突破阻力在一起,那个时候就没人敢轻视爷爷了,但她一面答应等爷爷,一面和别人结婚,等爷爷预言实现,他的大片地皮转为黄金的时候,江云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并育有儿女了。那个时候爷爷已经四十岁,还未婚。”文嘉瑶感慨道。
“呃...”周维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了。
文嘉瑶又继续说道:“原本现在国内不会出现万达集团的,你知道吗?江云的结婚,对爷爷的打击非常大,爷爷真正放弃了这一切,他从四十岁开始,就没有再从事这行了,让我爸接手,结束了他传奇的上半生,本来他可以走得更远的...”
周维听着有点不对劲,对文嘉瑶说道:“等等!你说你爷爷四十岁都未婚,那你爸又从哪里来的?”
文嘉瑶悠悠地看着周维,说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还有一个‘徐望舒’的名字了吧?”
“啊?”周维还是没懂。
文嘉瑶缓缓说道:“我爸是他收养的,姓徐。”
周维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后来于三十年前,江云的丈夫去世,住在了这里,爷爷也跟着住了进来,整个京水湾的地产,名义上属于政府,但其实私底下还是属于我爷爷,这期间的复杂关系,我就不便说了,所以我爷爷在这里建了这么一座小危楼,没有一个人敢多嘴,他一个不高兴,就可以让别人卷铺盖滚蛋!”文嘉瑶说道。
文嘉瑶说的东西还是很微妙的,这些房子名义上属于政府,就代表没有人能真正买下这里房子,因为属于政府,没法买。而私底下又属于文德,就代表文德才是这些房子的持有者,与政府达成了某种协定,这文德确实是个狠角啊。
“后来,直到我出生,我的名字叫‘徐望舒’,也是爷爷赐的,徐望舒,直接解释是‘慢慢地期盼日子能变得舒坦’,而更深的解读,望舒是一个词,在古语中代表的是月亮的意思,因为爷爷最喜欢的一首诗,便是胡适写的那首相思诗。”
“胡适的诗?”周维皱着眉头道。
文嘉瑶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听你念过:‘也是微云,也是微云,也是微云过后月光明。只不见去年得游伴,也没有当日的心情。不愿勾起相思,不敢出门看月。偏偏月进窗来,害我相思一夜。’”
周维感慨道:“哇,你爷爷这个怪老头,原来曾经也是一个文人骚客,看不出,看不出,我现在有点佩服他了,的确,徐望舒这名字,要胜过文嘉瑶几筹。”
“文嘉瑶也是我爷爷取的!”文嘉瑶蹙眉说道。
“哈哈,那就一样了!”周维尴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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