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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柳风斋好大的烟


莲心比抱月更为稳妥可靠,不仅态度恭敬,且做事细心,每日都会按时提醒李闻昭服药。

只是柳风斋太过凄冷。

李闻昭裹了三层被子依旧哆哆嗦嗦,冻得上下牙齿磕巴。

这里怎么会这么冷!

“窗子都关好了吗?”

“回大娘子,都关了的。”莲心往被子里又塞了个汤婆子,道:“大娘子许是体寒,所以格外畏冷。”

桑眠怕冷李闻昭是知道的。

前些日子在兰亭苑有地龙暖阁,还不觉得有什么,换到柳风斋就好似一下子到了冰天雪地,冷意直往骨头缝里渗。

他一边紧紧抱着汤婆试图汲些暖意,一边气的忍不住开口骂道:“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倒全然忘了这里本来也是他让桑眠搬过来的院落,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已。

莲心拨了拨炭火,忍不住开口:

“大娘子不要错怪侯爷了,老夫人本来想让您早早就挪过来,侯爷知晓您来了月事,怕寒气伤身,特地求老夫人宽限好几日。”

“呵,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她了?”

李闻昭不屑。

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她就赌气将人赶来这荒凉院落。

如此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怪不得母亲小妹和枝枝都对她不喜。

亏他换身以后还曾有过惭愧瞬间,以为是自己从前没有替桑眠撑腰,所以才会让她受气委屈。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她自找的。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容姑娘来了。

李闻昭将自己从被子里剥出来,喜不自禁,忙道快请。

枝枝一定是看不过去自己在这儿受冻,特地看望他来了。

果然是雪中送炭。

两个丫鬟抬了一箩筐进来。

“姐姐这里可真冷啊。”

容枝荔穿着鹅黄绣梅镶毛狐皮斗篷,一张小脸裹在毛裘中,掩去几分精明算计。

她感叹着,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

其实容枝荔自己倒并非多怕冷,住不住兰亭苑无所谓,重要的是能给桑眠添堵。

她不痛快,容枝荔就畅快。

看这柳风斋偏僻不说,还背依揽月湖,冬日更是格外阴冷。

昭哥哥心里果真是没这个女人。

之所以坚持不休妻也不过是念在桑家养育之恩而已。

她打量着四周,自顾自坐下,李闻昭担忧她冷,立刻将汤婆子和手炉一并都给过去。

容枝荔不免讶异。

感觉自打入侯府借住以来,“桑眠”似乎对自己格外友善。

真是好蠢

夫君都要娶另一个女子做平妻了,她还舔着脸对那女子巴结讨好,难不成还真想以后同做姐妹啊?

她撇开脸,对递过来的东西视而不见,又给跟来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她们立刻摆了三个炭盆,又一一将炭添上。

容枝荔莞尔一笑,这才出口道:“这几日严寒,我知晓姐姐刚搬来的这个院子最冷了,就去让小厮拨了这些必备的炭,姐姐别急,等都燃起来,这屋子也就暖和了。”

“容姑娘……”李闻昭心底一暖。

“多谢容姑娘记挂,柳风斋虽冷,但好在很是幽雅清净,姑娘可以多来走走。”

容枝荔勾起唇:“那是自然,对了,妹妹我还特地问过管事,说冬日里把窗缘用钉子钉上,既能保暖又可防风,姐姐可要试试?”

李闻昭点头。

本来窗子外头是揽月湖就有些晦气,倒不如就直接钉上,于是默许了那两个丫鬟动手。

莲心踌躇:“大娘子,钉上窗子屋内会不透气的,况且春日将至……”

“行了。”李闻昭打断她,很是不耐烦。

“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是。”

她只得退着身子离开。

丫鬟们很快将炭盆都燃了,屋里顿时暖意融融,容枝荔轻抚发丝,笑意盈盈跟李闻昭聊了几句后也关上门走了。

她离开后不久,李闻昭察觉不太对。

屋内不知何时热意退散,灰蒙蒙的燎烟飘荡堆积,呛得他不停咳嗽,很快以迅雷之势填满整个屋子。

怎么回事?

他掩住口鼻,忙去支起窗子,可怎么推也推不动,定睛一看竟是被钉的死死的,好容易挪到门边,竟也是紧闭难开,仿佛已从外头锁上。

“咳咳,咳咳……救命!救命!”

呼救声被刺啦啦响的炭火掩盖,黑烟如同巨兽,张牙舞爪弥漫开来,呛的李闻昭眼泪直流。

他艰难摸索到铜箸去拨弄炭火,勉强辨清,那炭盆底下的炭竟全是湿漉漉的下等黑炭,根本不能用!

“咳咳……”

浓烟从房中冒出,容枝荔好整以暇的望着,嘴角笑容玩味。

“哎呀,柳风斋好大的烟。”

“不会失火了吧?”

丫鬟心领神会,大声叫喊着走水了,很快有下人风风火火从揽月湖提水冲进柳风斋。

李闻昭听见外头动静,开始使劲儿锤砸房门,大喊救命。

有人发现是外头被上了锁但未完全锁上,忙去将其拆开,接着三个丫鬟吃力的提着三桶水,看也不看,在开门瞬间泼了李闻昭满头满脸。

冷。

冬日湖水是透心的凉。

李闻昭脸色发白,浑身都止不住发抖,一瞬间被浇的三魂没了七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事情传到兰亭苑时桑眠正歪着身子看书。

她紧了紧身上衣物,手指轻轻又翻过一页,问道:“大娘子和莲心可有事?”

“回侯爷,莲心当时不在,柳风斋只有大娘子被困,好在已经救出,着府医去看了。”

“嗯。”

桑眠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要去探望的意思,下人也很快告退。

翌日照例上朝。

桑眠着赤色官府,面如冠玉,步履从容,轻车熟路走到礼部侍郎的位置站定。

抬眼却看到一人。

那人看来是终于腾出空将脸上胡茬清理,露出一张明净不失坚毅的面庞,此刻正站在龙椅下方,眉峰凛凛,长眸深邃,薄唇微抿。

穿着一身深紫圆领大袖官袍,肩处被撑起宽阔挺拔弧度,偏偏镶玉銙带又隐约勾出他窄劲腰身,整个人便如同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煞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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