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尽快是什么时候？
她磨刀只是为了泄恨。
再恨，哪能真的砍了儿子？
她想着怎么也要好好扇他几个耳光，骂他一顿，可真的看到女儿扇他耳光，又看他自己扇自己，作为妈妈，她终究还是生出不忍之心。
儿子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咚咚的闷响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儿子如此这般自虐的举动，她还是心软了。
她就那么木然地看着儿子磕头，眼泪忍了又忍还是流了下来。
过了好久，眼看着苏成的额头都破了皮，流了出血，连小张都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扯苏晓的袖子，苏晓才猛地回过神儿来。
她慢慢走到母亲身边，低声说：“妈……”
“不许替你哥求情！要是求情，以后也不要认我这个妈！”
母亲的口气很严厉，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晓只好闭了嘴。
“妈，我对不起爸，对不起您。我欠你们的，我欠你们的啊……”
“我昨晚去看我爸，我想着他躺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没有人陪他，他会不会冷，会不会孤单……”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手机没电了，我就那么浑浑噩噩，把你们都抛到脑后。邻居说我爸到死都没闭上眼！我有罪，我该死，我该死！”
“妈，您打我吧，骂我吧，求您了！”
苏成声泪俱下，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我打你骂你有什么用？你爸能醒过来再来一次，让他不留遗憾地离开吗？”
有什么用？
就算儿子死在她面前也没有用，再说了，她终究是舍不得儿子死的。
这几天她不停地劝自己，可是劝不通啊。
老伴这大半辈子过得并不舒心，对她处处忍让宽容，到了最后只想着看到两个孩子在身边，结果儿子还不在，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完全说不过去的理由。
她怎么宽容，怎么替丈夫原谅？
“苏成，你走吧，从此你就当没我这个妈，我也当没你这个儿子！”
“妈……”
苏成冲上来想要拉住母亲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给我滚！滚哪！”
苏晓妈吼得太用力，脸红脖子粗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闭过气去。
还是苏晓慌忙上前，把苏成推了出去。
她低声说：“妈还在气头上，你听我的，先回去，以后再找机会赔罪！”
如果苏成不走，她真担心母亲再气出个好歹来。
最后，苏成总算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晓稍稍松了一口气，走到母亲身边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手机就响了。
是项目组的同事打来的。
“苏工，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有人想出头，有人摸鱼有人摆烂，这个项目眼看要进行不下去了呀。”
这个同事平时工作认真负责，性格耿直。
她的话不会有假。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苏晓想了想说：“我尽快赶过去！”
同事又追问：“尽快是什么时候？”
“我现在就出发！”
苏晓挂了电话，就匆忙去卧室换衣服。
等到她换完走出来，客厅里已经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她忙问小张她去哪儿了，小张正在厨房忙活，也不知道老人去哪儿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能去哪儿呢？
她赶紧跑出门去，在小区里四下找了两圈，又打听了好些邻居都不见母亲的影子。
章恒妈刚好买菜回来，看到苏晓满头大汗，急得都快哭了，一问才知道她妈妈不见了，赶紧也跟着找。
苏晓妈没有带手机，根本没办法联系，只好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
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很久，苏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开上车直奔父亲的墓地而去。
天气阴沉得厉害，她刚下车就下起了大雨。
台阶湿滑，她几乎是一路趔趔趄趄拾级而上。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额头抵着墓碑，双手紧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越来越近了，母亲就那样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生机。
苏晓心痛到无以复加，想哭，却还是硬生生咽下了眼泪。
母亲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她吓得头皮发麻，扑过去搂住母亲，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刚刚失去了父亲，她不想母亲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即使被苏晓拽得一个趔趄，她仍然用手指紧紧抠着墓碑，因为用力，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几天而已，苏晓突然发现母亲竟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以前她明明一直都是微胖身材的。
无边的隐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喉咙口。
她把外套脱下来紧紧地裹住母亲，颤声在她耳边说：“妈，爸在天上一定不愿意看见您这样。听我的，跟我回家吧！”
苏晓妈的眼神依旧茫然，却终于肯转头看女儿一眼。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水光，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母亲腿软，几乎无法走路，苏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背着母亲一步一步下台阶，竟然一次都没有滑倒。
母亲伏在她肩上，喃喃地说：“你爸到死都没有合上眼……”
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作为女儿，苏晓又何尝过得去？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她没办法像母亲一样任性地沉浸在痛苦煎熬之中。
她也是母亲，她还要养活自己和孩子。
苏晓把母亲扶上车，即使开着车，也总要时不时分心看她一眼。
母亲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淋了这么半天的雨，她怕极了，怕极了母亲会倒下。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一路，眼看就要到家了，母亲突然闭上眼睛，从座椅上滑了下去。
她脸色白得吓人，苏晓猛踩刹车，惊呼出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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