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小舅子们
不时,鸣翠馆里来了许多夫人,多是刘正信下属的家眷,也有一些是刘三贵的同窗的夫人,以及张桂花、刘秋香还有刘稻香所相识的。
又因刘稻香是嫁入皇室宗亲,但凡有个点头之交的一应都来送亲了,更有的兵分两路,一路来这边送亲,一路去了平王府那边坐席吃喜酒。
且不说这些,苏子烨一身头戴翼善冠,身着交领五爪莽袍,腰束金丝白玉带,脚蹬厚底皂靴,越发衬得他神英俊武,气宇轩昂。
张智浩、张智瑜带着一群小萝卜头为难过他,讨了不少红纸包后,这才小爪一挥,示意家丁门把大门打开。
苏子烨正欲抬脚进步,心里急着把自家美娇娘快些娶回去。
岂知,一只小手打横里伸出来,拦住他,绷着个小脸,仰头道:“慢着!”
苏子烨低头一瞧,乐了。
一侧的进忠忙问:“浩哥儿可是还想要红纸包?要不,回头奴才叫人给你哥俩送几张大银票?”
刘智浩小眼一翻,道:“不是这么回事。”
他小大人似的背着小手,仰头看向他道:“我家二姐姐自幼在家中最得宠,你虽娶了她回去,但别忘了她是刘家女,她尚有两个弟弟,虽说差了那么几岁,却是她的娘家亲兄弟,我跟瑜哥儿,还有敏哥儿、文哥儿都会盯着你的,你若敢对我二姐姐不好,我便把她要回来。”
“对,要不,咱们还是让二姐姐别嫁了吧,哥,这样咱们也不用想吃二姐姐做的点心时,二姐姐却已不在家中了。”刘智瑜心中一点都不想二姐姐出嫁,他最喜欢二姐姐做的香喷喷的点心,然后,等着他和浩哥儿一起去鸣翠馆吃点心。
刘智浩无语地看了刘智瑜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是不可能的。”
看他小大人的样子,苏子烨心中大乐,只是面上依然无表情地说:“可去我家吃!”
刘智浩在一侧咂舌,小声嘀咕:“我二姐姐不是说这姐夫很好相处么,怎地就一面瘫呢?”
苏子烨嘴角的笑意僵硬了!
小舅子们不好对付啊,小小年纪就如此利害。
再说鸣翠馆里,张桂花正欲给自家二闺女盖上红盖头,屋里突兀地响起一声音:“哟,我说稻香丫头,你今儿瞧上去显得长大不少呢!”
进来的,是身着五品宜人服,头上顶着一堆金灿灿的头饰,又因梳的是灵蛇髻,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坨便便,而此时,屋里看热闹的众人,也因为她的话一时安静下来。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才刚刚十七虚岁,刘芷蓉这得是多嫉妒她,才会说她的新娘妆显得年纪大了。
“二姑姑近日可还安好,不过是新娘妆,莫不是二姑姑当年不曾梳过?”
刘芷蓉顿时被气红了眼。
有那眼色利害的,立马拉了几个相好的夫人把刘芷蓉挤到了后,挡住了刘芷蓉这没眼色的找茬子。
而刘芷蓉心中嫉恨不已,她早早就相中了苏子烨,本想借自家公公的地位帮自家女儿说了这门好亲。
岂知,她尚在努力中,就已被这横空出世的刘稻香给摘了这美美的桃子。
此时,她只能从攒动的人头缝隙里看向刘稻香,那头上的珍珠点翠七翟金冠狠狠地刺花了她的眼,这要是她女儿戴上这金冠,必会十分好看。
一侧的丁月桂趁众人不注意,挤到了刘芷蓉身边。
“李夫人?”
丁月桂是海外人,这样一位金发蓝眼的夫人很惹人眼,她不过一开口,便有人注意到这边,同时,心里对这位海外来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仅仅三个字,就把原本是刘府嫡女的刘芷蓉,生生推到了外人的位置上。
刘芷蓉气得紧咬下唇,人家的确没喊着,她是李家妇,但又不能与丁月桂争辩,难道说请叫她刘大姑娘?
她估摸着,她若真敢要求丁月桂,她今儿就甭想进李府的门了。
这般想着,她面带微笑地朝丁月桂点头:“嗯,你是我娘家侄女的小舅妈吧,倒比传言中的更娇美些。”
“娘家侄女?”丁月桂很不给她面子:“即然明知是娘家侄女,为何还要寻我家外甥女的不痛快?”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周围的几人听见,那些个夫人闻言不由多看了丁月桂一眼,又嘲讽地看向刘芷蓉。
更有夫人不解的问:“我说大侄女,好歹是你娘家的喜事,你咋这般......你呀,莫不是这些日子家中太忙,累花了眼?”
刘芷蓉猛的一惊,随即笑道:“我就是觉得新娘化的妆还是我那会子出嫁时一般样儿,咋没一点变化。”
“新娘子本该有新娘子的样子,哪能跟平日里摸胭脂水粉一般样?”
这是另一个夫人给的答案。
刘芷蓉还欲说什么,外头已有小丫头欢喜地跑进来,道:“夫人,夫人,新郎倌已经进了静水院的大门了。”
陈氏闻言,高兴地朝张桂花喊:“哎哟,不得了了,快些给孩子把盖头盖上,还有,去把准备好的铜镜取来,让新娘子抱好。”
大周人认为铜镜能镇妖驱邪,新娘子当日出嫁必会怀抱一面上好铜镜。
刘稻香接过陈氏递过来的,系有大红绸的铜镜,是一面五宝缠枝花铜镜。
“外婆婆,娘!”
她的声音才落,张桂花已红着眼眶儿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夫人,新郎倌已进了大门,奴婢有瞧到,来接二姑娘的花轿可好看了。”进来禀明的是张桂花身边的织锦,她被打发去前头看着的。
“怎么可好看法?”陈氏很好奇。
“回老夫人的话,那轿是八抬大轿,轿帘用金丝绣有二龙戏珠,轿顶四周有金丝绣了龙凤呈祥,下头又串了金珠结红穗,轿窗下又与傍的不同,用的是珐琅螺钿喜鹊登枝,煞是好看,奴婢当时都被迷花了眼呢,打心里羡慕二姑娘能坐这样好看的花轿。”
织锦的话引得一旁看热闹的众夫人、姑娘们又是一阵羡慕、眼红。
有刘三贵在户部的上司夫人笑说:“哎哟,看样子睿郡王待你家二姑娘真正是上心呢。”
“听说,两人自小就相识,二姑娘曾救过睿郡王的命。”
“嘻嘻,要我瞧,这就是姻缘天注定!”
......
刘稻香端坐在那里,红盖头下入眼是一片喜庆的大红,她瞧不见外头的情形,只听得那些人小声的议论着,嘴角不由微微上翘,紧捏着喜帕的小手微微放松。
家中无兄长,只得由刘智财这个无血脉相联的至亲哥哥给背上了花轿。
刘智财在放下轿帘前,小声地说道:“妹子,好生出嫁,智财哥定会更努力,将来好护着妹子平安一生。”
“智财哥!”刘稻香的眼眶微润,刚穿过来时,她曾多么的恨过刘仁贵一家子,其中也包括了刘智财。
人呢,总是会变的。
刘智财可不就学好了么?
“乖,莫哭,新娘子哭花妆可不好看了,在哥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与我姐姐一般地位!”刘智财有很多话想跟刘稻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多的大抵是感恩,可又说不出口,刘稻香的弟弟们还小,他想好生努力,在刘三贵老去时,而刘智浩、刘智瑜尚未长成时,他想为刘稻香遮风挡雨,这个他认定了的亲人,他想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大红锦缎轿帘放下,刘稻香听到了娘、外婆婆、小舅妈以及大姐姐、三妹妹们的哭声。
她取下盖头,仰头看现大红的轿顶,不让眼里的热泪流出来。
今生,她一定要过得很幸福!
连带着珍珠姐姐的那一份!
......
刘府外不远处一拐角处,卫承贤正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
大红的花轿,震天响的唢呐,爆竹声声如雷鸣,喧嚣中,轿子抬起来,接着走三步颠一颠......
“侯爷,时辰已不早,得去平王府坐席了。”
卫承贤并不曾回头:“曾经,我以为是对她心悦之,却不想我心悦之人早已在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每每想起如鲜花般快速凋谢的林珍珠,他的胸口总是绞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侯爷!”
小厮见他神色不对,忙伸手扶住他。
“你可曾恨我?”
小厮不明白他说什么,只得道:“奴才哪里会恨侯爷,谁不知侯爷是个心善的。”
“是么?可她恨着我呢,到死那刻都恨着我,为何不肯原谅我,你说,她为何不肯原谅我,我都答应她,待刘府二姑娘出嫁时,定会替她来送嫁的。”
卫承贤的脸色很苍白,同时也很委屈,心痛!
“侯爷,您......时候不早了。”小厮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有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悲伤地思念着已逝的爱人,独自在无人的,冷清的小巷口舔着伤口。
......
刘稻香坐在轿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左侧有人在敲轿子,她轻轻靠过去,听到苏子烨低声道:“可累了?忍着些,咱俩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若有来世,我定当依然如此风光地娶你。”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两颊飞起一片红云,这算不算是苏子烨说的情话,又或是誓言?!
杂沓话语,欢快畅笑,铺天盖地的锣鼓爆竹声,把苏子烨后面的话给淹盖了。
她虽没听清,但她猜,定是他心疼自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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