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们都是假的
“这也是幻觉。”
越成闲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他本就怀疑自己没有走出幻觉，刚才杨医生话里的矛盾，让他更加确定了。
首先，医生之前说他病情严重，但自己只是说了一句“有过术中清醒”，杨医生就推翻了之前“病情严重”的结论，转而又说只是“心理作用”。李医生说，杨医生是市里有名的精神科大夫，有名的大夫怎么会说出这样前后矛盾的话来？其次，自己刚才提到了“曾短暂地出现了幻觉”。了解精神病人出现的幻觉，能够帮助医生更好地诊断病人的病情。但他作为一个精神科大夫，怎么会丝毫不关注自己的幻觉呢？
一阵开门声和错乱的脚步声之后，母亲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闲，杨医生说你没事，过会儿护士就会来解开你的束缚带了。”
母亲看上去很高兴，但越成闲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解开了束缚带以后，这个幻觉又会变成什么样。
护士来了，越成闲认出她正是昨天幻觉中堵门的某一个。她注意到越成闲的目光，刻意扭过头去。
越成闲感到勒住自己的东西忽然松了，但他没有急于活动，而是将自己藏在身下的匕首放到了更隐蔽的位置后，才缓缓坐起身来。
“饿了吧，小闲，妈下去买点儿吃的，你要不要一起来？就当散散步了。”
越成闲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我就不去了，妈，手术还没恢复好。”
一旁正在整理束缚带的护士嗤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昨天闹腾成那样，还说自己没恢复好。”
母亲脸一红，装作没有听到，“那你好好养着，妈下去买点吃的。”
“好。”
越成闲靠在床上，他可没有傻到相信幻觉里的人，如果自己跟着这个“母亲”走出房门，说不定又会出现昨晚那样的怪物。
护士抬头看了越成闲一眼，眼神古怪，仿佛在好奇为什么他不上当。
越成闲冷哼一声，你们是骗不了我的。
护士很快就离开了。
越成闲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窗边。
外头的天阴阴的，看起来像随时都有可能下雨，却始终没有下。就像用气球装满水，你以为已经装满了，再装就要炸了，但气球一直处于那种要炸不炸的状态。越成闲十分烦躁，因为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处于危险的幻觉中，但却没有什么摆脱的办法。
云越积越多，堆在某一处的空中，隐隐能看到云团的雷光，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轰鸣声。
母亲带着白粥和馒头回来了，医生叮嘱过，只能吃清淡的。
越成闲摇摇头，“我不饿，放那儿吧。”
幻觉中的食物有没有问题，他也说不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吃的。
“吃点儿吧，小闲。”
幻觉中的母亲和现实中的母亲一样，因为这两天的劳累看上去十分憔悴。现在是夏天，照理来说，空气中湿度很高，人不会缺水。但“母亲”的嘴唇干裂，上面隐隐有血渍。越成闲知道，这是唇风，母亲一直有这个毛病。
“我有些累了，妈。”越成闲又躺回了床上，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匕首，“让我休息会儿吧。”
他假装蒙着头，实则偷偷透过一个小洞看着“母亲”接下来的举动。
母亲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越成闲想起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发热。那时候他最怕打针，只愿意打点滴。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守着他打点滴。
越成闲忽然想到，万一这不是幻觉呢？
“你是说，昨天是因为梦游才做出那样过激的反应，并不是因为你看见什么了诡异的东西？比如，女鬼，什么的？”
杨医生的话再次在越成闲脑中回响。
“不，这是幻觉，你们都是假的。”
“你们都想害我，我不上当，我不上当。”
他抚摩着刀柄上的宝石，稍稍定下了心。
“深呼吸，默数。一，二，三，四……”
他闭上了眼，默数到十的时候，才睁开了眼。
越成闲松了口气，他还是在幻觉中，不过，这次的幻觉是在姥姥姥爷的家中。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中，但也好过待在不熟悉的幻觉之中面对四伏的危机。
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他看到天已经大亮，阳光明媚。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闲儿，来趟中堂，你姥爷要跟你说个事儿。”
姥姥露了半张脸，越成闲连声答应。
“好，马上就来。”
中堂里，姥爷还是那套衣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坐在主位，次位上是一个生面孔，看上去应该是和姥爷差不多的年纪，乍一看和姥爷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闲儿，来见过疯道人，以后他就是你的师父了。”
越成闲刚准备拜见这个疯道人，可疯道人就冷笑了一声。
“我说，老蛇。我可还没答应收下你这个外孙为徒呢。”
“老疯子？你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姥爷咂了咂嘴，“可不许反悔啊。”
疯道人说道：“我只是答应带你外孙去风清山避一避，同时看看他的病症，可从来没说过要收他为徒啊。”
“老疯子，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求你办这点事儿都不行吗？”姥爷有些不满道，“这么些年，我帮你的还少吗？”
“更别说，闲儿还是……”
疯道人打断了姥爷。
“老蛇，你话我可不乐意了。这么些年难道只有你帮了我？我一次都没帮你吗？”
疯道人还在絮絮叨叨。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们越家落魄以后，我这么些年没关照你们吗？”
“先不说想进我风清门的人必须在你们越家雕骨这件事，光是缳儿……”
疯道人忽然停住了，越成闲注意到姥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总之，要不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连让你外甥上山我都不肯，更别说还收他为徒。这次带这小子去风清山，就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收他为徒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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