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红土
“爹，它动了！”
早在万广说话前，万保就看到了老虎缓缓起身，往着空地上的鹿那儿又靠近了一些，但它还是没有把薄弱的腹部露给自己这面。
这下他确定了，那只老虎早就发现自己了，所以并没有急着对中间那只鹿发起攻击。或许是害怕自己出来攻击它，又或许是想麻痹自己。
“等等，还不到时候。得等到它把肚子露给我们，才能动手。”
万保把手搭在弓上，时刻关注着那只老虎的一举一动。
老虎又打了个哈欠，慢慢踱到了离鹿一个身位的距离。
鹿还是没醒。
去吧，快去吧。
万保在心中催促着老虎，他已经拉开了弦，只等老虎扑到鹿的身上，将自己柔软的腹部露给他。
万保缓缓寻找着能射到老虎弱点的角度，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吼！”
老虎发出沉闷的吼声，看样子已经准备发起攻击了。
万保的弦也已经拉到了最大，浑身的肌肉绷紧。
黄黑的身影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林中的鹿终于是被惊醒了，惊慌地往另一边的灌木跑去。
“该死！”
那老虎竟是直直地朝着万保和万广所待的灌木丛而来！
万保先前所预瞄的点压根不起作用，慌乱之中，他一箭射出，不过擦着老虎的头皮飞了出去。
万保连忙抽出斧头，但却被老虎重重地压在身下，右手根本无法动弹。万保奋力想去挣开老虎的爪子，可老虎的体重却根本不是他所能撼动的。
“万广！快跑！”
他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想着多拖会儿时间，让万广能离开这里。
可万保偶然一瞥，万广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你愣着干嘛！快……”
“嗖”的一声，万保还没反应过来，老虎忽地发出一声悲鸣。
万广一箭射在了老虎的腹部！
“干得好！”
万保忙趁着老虎吃痛的空档，用力推开老虎，一斧头劈在虎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老虎又发出一阵悲鸣，张嘴想咬万保，却又被万广一箭射中。
“吼！”
老虎怒吼一声，撞开万保，拖着受伤的躯体，往着林子深处跑去。
“追！”
万保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捡起地上的几支箭后，遂带着万广往着林中追去。
“小广，刚刚，你救了爹一命！”
想起刚才的一幕，万保还是会心跳加速，若不是万广临危不乱，万保这条命已经没了。
万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我总不能丢下爹，自己跑吧？”
万保欣慰地看着万广，“好，好啊。”
二人沿着路上的血迹，踏入一片平常从未来过的林子。
“后山还有这样的地方？”
万保心中直犯嘀咕，这里的林子不像是有人踏足过的样子，除了受伤老虎踩出的那条小路，其他地方都是能将人完全淹没的疯狂生长的杂草。
二人又跟踪了一段距离，万保忽然示意万广停下。
“听到没？”
万保低声问道，万广仔细一听，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传来。
“爹，好像有人在哭。”
万保皱着眉头：“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人？”
“莫非是妖怪？”
他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
杂草外，是一棵参天的巨树。
黄黑相间的身影正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它巨大的脑袋，此刻正歪在一个小女孩的怀里。
“大黄，你怎么受伤了？”
小女孩无助地哭着，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林中的百兽之王，而是她养的一只小猫。她用手在老虎受伤的脖颈处轻抚着，方才那深得可见白骨的伤口便瞬间愈合了。
“你是谁？”
万保拉着弓，警惕地看着那小姑娘。她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眉心用朱砂点着红，身上披着的是红白相间的袍子。
能养这样一只老虎，还生活在这种林中，想想都知道她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小孩。
“就是你们打伤了大黄？”小女孩哭了起来，“你们是坏人！”
“这老虎是你养的吗？”万广示意万保将弓放下，接着说道：“我们不是故意打伤它的，只是，刚刚它要吃我爹。如果我不射它，我爹就要被它吃了。”
小女孩止住了哭，蹲在地上：“大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老虎用头蹭了蹭小女孩的手。
“我不是让你不要攻击来后山的人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呢？”小女孩生气地拍了拍老虎的脑袋。
“这件事是大黄做得不对，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小女孩叉着腰，看向二人道：“你们离开这里吧。”
“不行，”万保摇了摇头，“我要把这只老虎杀了再走。”
“你说什么？”小女孩怒目而视着万保。
“它今天要吃我，难保日后不会吃别人，”万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村子里，很多人也会来后山，若是哪天碰到了这只老虎，被它吃了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不能放任这样一个祸患离开。”
小女孩听了以后，久久没有言语，似乎在认真思考万保的话，最后，她看着万保道：“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你放它走，我保证以后它再也不会在这座山上出现。”
“同时，我会给你一个好处，足够你大富大贵。”
万保问道：“什么好处？”
小女孩指了指参天巨树下被虎血染红的大片土地，说道：“这些土地，便是我给你的好处。”
“土地？”万广疑惑道，“可是我家有田啊？要这些地干什么？”
小女孩神秘地笑笑，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红土。在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些水，打湿了泥土，然后捏成一只老虎的模样。接着她一张嘴，吐出幽蓝色的火焰。
万广瞪大了眼睛：“你是神仙吗？”
“我不是神仙，”小女孩笑笑，将被火焰烤好的老虎递给万广，“送给你了。”
“爹！这是陶的！”
万广兴奋地向万保炫耀着刚刚拿到的小老虎，回头再想向小女孩道谢时，她却已经没了身影，连带着地上的老虎。
“在村里建个窑吧，专门用来烧陶器。”
“去京城找一个叫王昀缮的人，他会买下你做的那些陶器。”
临走前，小女孩留下这么一句话。
万保知道，这小女孩多半是山里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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