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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密信


南疆的氏族皆擅蛊虫,南疆皇室之所以能一直把控着大权自有其过人之处,否则若皇室轻而易举就被人下了蛊,王位覆灭岂不就在朝夕之间。

而南疆皇室真正的厉害之处并非在于用蛊,而是他们有办法使自己免疫蛊虫,也就是说无论各大氏族如何制蛊,对南疆皇室来说都毫无用处,相当于开了魔法防御。

且蛊虫不能批量生产,下面的氏族若想造反终究还得靠物理打击,必须要有足够的军队,所以南疆皇室才能一直稳坐王位。

顾惜即便不受宠但也是皇子,所以那蛊虫才会对顾惜的血有了反应,这也是苏钰最先怀疑他的原因。

两人回到王府,苏钰才启唇询问,“你觉得顾惜此人可信吗?”

云嫣然认真思忖着,答道:“我觉得应该可信吧,毕竟他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不是吗?”

南疆人最想看到的就是大越动乱,而大越储君的病逝无疑是最好的机会,顾惜隐藏得这般好根本没有必要暴露身份。

“其实想一想他的选择不难理解,虽说血浓于水,可有时伤害我们最深的反是自己的亲人。

而且你也说过顾惜在南疆的处境并不好,他来了大越虽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却衣食无忧。”

当一个深处绝境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希望,可现在竟有人要破坏他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更何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所以云嫣然是相信顾惜的,“人的出身不重要,只要他的利益立场与我们是一致的,那便可以做我们的盟友。”

云嫣然将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却见苏钰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云嫣然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吗,我说的不对吗?”

“很对。”苏钰淡淡道,语气倏然变得莫名,“只是因为如此吗?”

云嫣然偏头,不然呢?

“难道没有怜惜他的原因在?”

云嫣然怔了下,她眨了眨眼睛,倏然扑哧一笑,莞尔道:“阿钰,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

这个醋吃的委实有些过分了,她跟顾惜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完全是二舅舅脑袋一热拐回来的人。

苏钰挑挑眉,显然对云嫣然的态度并不满意。

那厮长得不丑,又很会装模作样扮可怜,女人都容易心软,焉知她对他是否也起了怜惜之心。

见苏钰竟还一本正经的样子,云嫣然心下不由觉得好笑,但触及苏钰投来的清冷目光时,云嫣然忙收敛神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惹恼了这位大爷最后吃亏的也是她。

这般想着,云嫣然笑意融融的揽住了苏钰的脖颈,明亮清澈的眸子露出深情缱绻的光。

“除了阿钰,我不会对任何男子心生怜惜,更何况那顾惜无论相貌气度,还是才学手腕哪有半分能与我家夫君相比的。”

苏钰的瞭了她一眼,鼻中发出低低的轻哼声,“油嘴滑舌。”

只他虽这般说着,云嫣然却发现他的眼角眉梢舒缓了许多,可见这个招数是有用的。

她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真是太机灵了。

不过云嫣然又想到一事,蹙眉道:“阿钰,你说薛泽到底知不知道他母亲的身份,他与绛卓的婚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以前她未曾多想,可若薛泽的母亲当真是南疆人,而如今他又要娶南疆公主为妻,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个我暂时也不清楚,此事还需另行查探。”薛泽是个不容小觑的敌人,有关他的事自要谨慎为好。

云嫣然轻轻颔首,深以为然,靠着苏钰的肩头感叹道:“但愿顾惜此番真能医治好太子殿下。”

这样不论对于太子皇后,还是对他们来说都会有更多的可能和更大的胜算。

忠勇侯府。

忠勇侯一迈进侯府便见院子里便见仆人在院子里来回忙碌着,有几个家丁抬着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的皆是红灯笼。

红色鲜艳,透着喜气,可忠勇侯却轻轻皱了下眉,眼中并无多少喜色。

他沉了口气,正欲回院子,身后却突然有人唤道:“喂!”

偌大的忠勇侯府,能这么叫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忠勇侯不耐烦的转过身,冷冷看着薛泽。

薛泽容貌极盛,但不同于雍容华贵的牡丹,他更像南疆随处可见的罂粟,艳丽而危险,一如她那般。

忠勇侯的眸光动了动,神色稍稍好了些许,“何事?”

薛泽迈步上前,眼中没有丝毫的亲情,如同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般。

他也不寒暄,开口便问道:“我外祖家在何处?”

忠勇侯显然一惊,即便他很快掩饰下来,可久经刑讯的薛泽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他猛缩的瞳孔。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见薛泽只定定看着他,忠勇侯深知这个儿子的脾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道:“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吗,你母亲出身一个没落的氏族。

族内已没有什么人在了,你母亲与家里还闹僵了,这么多年从无往来,我对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忠勇侯回答得很流畅,似乎这一番话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更将事情推搪的一干二净。

不管薛泽问什么,反正他不清楚不了解。

薛泽眯了眯眸子,恶名在外的锦衣卫指挥使周身杀气弥漫,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眸中寒意凛然,就连忠勇侯见了都不禁觉得心惊,甚至不知道小时候软糯可爱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薛泽见他不会老实回道,干脆换了质问的方式,启唇道:“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换个问题,我母亲她可是南疆人?”

忠勇侯的冷静自控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他惊恐的看着薛泽,唇色泛起一抹幽白。

薛泽的眸子冷了冷,结果已是不言而喻了。

薛泽敛下眸子拂袖转身,这次却换成忠勇侯拉住他,瞪圆了眼厉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起你母亲了?为何这般问?是不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薛泽只冷冷看着他,不耐烦的拂开他的手,语气冰冷刺骨,“在我将事情查清前,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忠勇侯怔怔的看着薛泽的背影,神色惨淡,全无往日的威严模样。

他在庭中站了许久,来往的下人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忠勇侯呼吸沉重,折身去了曹氏院中。

曹氏正在翻看账册,嘴角笑意涔涔,薛泽娶了绛卓为妻,不但可避免薛泽日后与城中权贵联手,就连聘礼都省下了。

南疆远在千里之外,总归不能让人将聘礼送去南疆,虽说是给了绛卓,但最后还是入了忠勇侯府,相当于左口袋出右口袋进,这笔买卖真是太划算了。

“夫人,侯爷来了。”婢女小声禀道。

曹氏合上账册,收起了脸上的算计,嘴角扬起轻柔的微笑,抬步迎了上去,“侯爷,您回来了。”

忠勇侯“嗯”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曹氏见状忙让婢女准备热茶,她则站在忠勇侯身后,轻柔的揉捏双肩。

忠勇侯瞥了一眼桌上的账册,淡淡道:“在看账?”

曹氏笑着颔首,“世子婚事将近,妾身自要为他好好张罗。”

忠勇侯按住了曹氏的手,示意她坐下。

曹氏含笑坐到忠勇侯身边,却见忠勇侯脸上并无往日的温和笑意,反是眸光幽深。

“你……是怎么想起为薛泽与绛卓公主说亲的?”

曹氏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这件事不是早就定下了吗?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曹氏惶恐不安,忠勇侯缓和了神色。

这些年曹氏对府上尽心尽力,待薛泽甚至比他这个亲生父亲还有耐心,自己未免有些风声鹤唳了。

“侯爷,世子乃人中龙凤,唯有贵女中的翘楚方能配上世子。

但外面总有人中伤世子,使得世子名声受损,这才影响了婚事。”

想到此处忠勇侯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哪是流言中伤,分明是他自己行事没有分寸,臭名昭彰,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这也是他点头应下这桩婚事的原因。

他本来极为反对这桩的婚事的,因为他不想让儿子与南疆扯上任何关系。

可又他不愿让儿子委屈迎娶低门小户的女儿,而名贵闺秀对薛泽避如蛇蝎,宁愿出家做姑子不愿做忠勇侯世子妃,这绛卓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况且薛贵妃也很好看,思来想去多日忠勇侯才颔首应下。

可他没想到薛泽竟突然提起陈年往事,这让他颇为不安。

“侯爷,到底出了何事,您的脸色怎么这般不好?”曹氏关切开口。

忠勇侯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累,世子的婚事便劳你费心了。”

曹氏弯唇一笑,体贴道:“侯爷这是在说什么,我是世子的母亲,对他的事情自应上心。”

忠勇侯叹了口气,拍了拍曹氏的手,“世子顽劣我是知道的,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侯爷,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何谈委屈二字。

只要我们一家几口永远这般安乐顺遂,妾身便知足了。”曹氏温婉得如同一朵娇花,美好无害。

忠勇侯庆幸自己娶了这样一位娴静恭顺的继室,却没看见她眼中被温柔所遮掩的野心。

夜色凝重,万籁俱寂。

薛泽独自一人走到了一间荒废已久的院落,这是前忠勇侯夫人慕氏的院子,可如今这院子与主人一般已在众人心中消失无踪了。

忠勇侯为原配夫人保留了院落,也会定期让人清理,只这么多年他未曾踏足这里一次,下人难免敷衍疏忽。

推开房门,里面有一种无人居住的潮湿腐败气息。

除了有些薄灰,房间里面保持的还算完整,一草一木皆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薛泽点了灯,烛火在偌大的屋子里略显微弱,更有两分阴森,可与薛泽眼底的阴凉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了。

这里的布局他很熟悉,小时候感到孤独或是受了委屈他就会一个人跑到这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寻求到母亲的庇护。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来的次数越发少了。

母亲不可能死而复生了,既然注定没人护他周全,那他便要让自己强硬的没有软肋。

如今放眼长安只有别人畏惧他薛泽的份,他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可怜了。

他拂了拂榻上的灰,也不嫌冷硬,直接躺了上去。

这里很安静,可以暂时压下他心中的浮躁,他静静的仰望着床顶,碧色的纱幔如藤蔓般垂下。

倏然,他眯了眯眸子,利落起身站了起来。

床顶有一处造型独特的花纹,以前他并未留意,但自从绛卓入了长安后他似乎经常能在她的衣裙上看到这种图案,莫非这是南疆独有的图腾?

他抬手敲了敲刻有花纹的木块,眉心一凝,里面竟是空的?

他拿起桌上的烛火凑近观察,发现床顶是一块被均匀分成九宫格的暗隔,他拧眉想了想,忆起小时候曾与母亲玩过的九宫木锁。

他依照着小时的玩法一下一下敲击着小木块,在触碰到最后一个小木块时,里面传来咔嚓卡擦的机关声响。

旋即暗隔打开,里面掉出一卷厚牛皮,牛皮上也同样刻着床顶的暗纹。

薛泽俯身捡起,仔细展开。

牛皮外层封着蜡,所以里面的纸张保存的很完整,没有受潮也没有被虫蚁啃食。

里面有一封书信,还有一枚竹筒。

信有些厚,薛泽干脆坐到了桌便借着烛火细细览阅起来。

他母亲不喜欢吟诗作对,是以没有多少墨宝留下,只留下一张亲笔书写的诗文,但薛泽自小便如珠似宝的护着,日日翻看,所以一下便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是母亲留下的!

他看得更加仔细,可他的身子却颤得越来越厉害,似乎连这几页轻飘飘的纸都拿不住了。

夜色深沉,静寂无声,空旷的屋内只余一盏微弱的烛火以及纸张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烛光下薛泽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烛火轻晃明暗交错。

倏然,一滴微光滑落而下,落在信笺上,晕出了浅浅的墨痕……

原来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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