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烈马
杜恭孝本想做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走过去,告诉秦洛杉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告诉她,绣坊和药坊的生意也是他暗中打通了许多关系,才能如此畅销而不被人记恨。
还有他哥哥的老师,也是自己先去拜访,秦洛杉才能如此轻易就能请来他对秦川单独授课。
不能因为自己不说,自己就成了那狼心狗肺之人。
谁知杜恭孝刚走过去,就看到猫玖亲昵靠在秦洛杉肩头,甚至唇瓣都贴在秦洛杉耳后,眼含笑意瞧着自己,哼哼唧唧,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模样。
杜恭孝顿时就淡定不了了,走过去扯住秦洛杉一只手,冷声:“跟我走!”
“好,给他治伤。”
秦洛杉丝毫不让。
“我若是不呢?”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吗。”
秦洛杉最懂得怎么刺痛他,搀扶着猫玖就往要回走。
“怎么,大夫,我不治了吗?”猫玖有气无力在秦洛杉耳边哼哼。
“我带你回去治,我的大夫不比暗楼的差。”秦洛杉本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的人,不管猫玖是因为什么,他屡次三番救自己于险地,这种情谊早就不是金银所能够偿还。
就算杜恭孝也帮了自己很多,可二人之间掺杂了多少利益,谁也说不清。
自己如今如此尽心尽力为齐王,她对杜恭孝并不觉得很愧疚。
“甚至若是没有你,今夜杀妄可能都不会听我说完那些话,你帮了我很大忙。”
秦洛杉低声。
“那是。”猫玖忍着痛,哼道。
“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猫玖:“要是治不好了呢?你会养我一辈子吗?”
秦洛杉顿了一下:“那不行啊,没人会养你一辈子的。”
猫玖:“……毒蝎子。”
秦洛杉低低笑了起来。
眼瞧着二人如此亲昵说着话,身后的杜恭孝气得目眦欲裂,眼球都充血。
白青瞧了眼他,叹气捂脸——能给公子气成这个样子的,秦三小姐是头一份了,也是蛮有本事的。
他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杜恭孝冰凉的手背,想叫他冷静下来,谁知杜恭孝一把弹开他的手。
顺手在白青腰间掏出袖弩来,对准猫玖那背影,又眯着眼微微侧了下。
“咻”地一声短弩精准出鞘,“锵”一声钉在二人身侧的树干上,险些将小树穿透。
小树树冠猛地一阵,叶子落了秦洛杉猫玖一身。
猫玖脚步一顿,无辜地看向秦洛杉,甚至伸手把她往自己那边拉去:“小心,他的眼神看着好可怕,他一向都这么情绪不稳定的吗。”
“站住。”
杜恭孝的语调比这夜里倒春寒的风还要冷,脑子一阵阵地充血。
“杜二,你别太过分。”
秦洛杉回眸警告。
“你为何偏偏对他这般特别?”杜恭孝不可思议问道。
猫玖玩味地瞧了眼杜恭孝,而秦洛杉淡淡瞥了下他,更是全然不准备回答,可身子挡在猫玖身后,一副护着小鸡崽的模样。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屁话。”她寒声道。
最后上马车时,猫玖还得意地瞥了眼杜恭孝。
杜恭孝搭在短弩上的手指也不是下也不是,明明已经锁定猫玖的位置,又害怕伤了她一分一毫。
这种如同岩浆灼身的痛,确是他前二十年未曾感受过的。
他呼吸越发急促,可手却如有千斤重,再无力抬起。
他下不了手,只好眼睁睁看着秦洛杉的马车远去,成了一个小黑点,又很快消失在月光下,他气得将短弩扔回白青怀里。
白青静静收好袖弩。
“我们走。”
杜恭孝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无力挥了下手。
“公子你若是真想拦秦三小姐,有得是手段。”白青问。
“呵呵,她心不在我这了,”杜恭孝的脸色煞白,双眼失神,“再拦她有何用。”
只是今日秦洛杉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自己必须要和齐王通气。
杜恭孝兀自气了半晌,好容易找回理智。
“停车!”
他叫停马车,却扯来一匹骏马,举着火把,兀自上马。
“不必等我,你们先走。”
马上,杜恭孝睥睨着众人,他骑着马,双腿一击打马腹,骏马箭般往齐王别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齐王近来正好在宫外行宫游玩,杜恭孝去了涵碧山庄,那里灯火通明,依旧是无数歌女袅娜。
可穿过奢靡的假象,走近床榻间才发现,是齐王麾下的数十位谋臣正围着地图谋划着什么,杜恭孝闯进来,数十道目光登时盯住他。
“殿下。”杜恭孝喘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连忙收拾好衣衫面容,缓步踏上前去。
冯神武坐在床榻最里面,领口大敞,碎发落在鬓角处,随意招呼杜恭孝:“你来了,今日不是有事?”
杜恭孝凑近冯神武耳边,说了几句。
冯神武呵呵笑了声:“秦三小姐方才已经和我说过了。”
“告诉您了?”杜恭孝怔愣。
冯神武:“是啊,我很满意,若秦三是谋士,我定重金聘到账下。”
“诸位说是不是?”
冯神武笑着,诸位辅臣皆附和起来,夸赞秦洛杉的有勇有谋,心思玲珑起来。
杜恭孝没有想到,秦洛杉已经可以和冯神武单线上报,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殿下,宦官性情凶残,若是叫秦三一人周旋只怕是……”
“她可是秦忠的孙女,难道秦忠不会为她兜底的吗?”
杜恭孝蹙眉,没有说话。
“如今太子勾搭上了后妃,日日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我又和太子斗得天昏地暗,连大臣都不敢轻易站队,更别提那些老油条了。她此次出手帮我搭上宦官的线,我很是欣慰。”
“若是成,我以后信她;若是不成,和我也没关系,左右秦三不是我的人,和你自然也没关系。”
冯神武安慰拍拍杜恭孝肩头,凑近他耳边,“你也莫要对她那么上心了,这女子性情如同烈马般顽强,驾驭不好只会摔得头破血流,还不如任她驰骋。”
说着冯神武笑眯眯移开眼,看向众臣:
“过几日我准备向父皇请命去捷利可汗的王庭定壤突袭,三千精兵,誓要突厥趁着内乱大败于他。”
“孙棣不是与小可汗结成了盟约,我偏要挑起他们的内斗。”
“我要小可汗明白,我冯神武才是他真正值得依靠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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