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浑夕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不数步，第五有臣和村长白头翁走进村民大食堂，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不见微生柳陌踪影。
白头翁一眼觑见了双眼含泪的花辰月，思量着对他不住，又舍不下老脸致歉，索性移开步子，远远坐着，避免同桌进餐打照面儿尴尬。
第五有臣则径直走到花辰月那桌落座，怀着巧心思问花辰月道：“微生柳陌没有跟你一道来吗？”
花辰月听得声音，是第五有臣在发问，抬头一看——第五有臣十足十一副睡落枕了的模样，瞬间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气恼道：“别提微生柳陌。要不是他说月上孤村的NPC崇拜我崇拜得都快要疯魔了，我才不会巴巴赶过来呢！”
说罢，他的视线在一盘盘仙人掌制品中一一掠过，心上酸楚，忍不住又哭了两声：“假的，都是假的。崇拜我是假的，好吃好喝好招待也是假的。呜呜呜~大骗子。打倒大骗子。”
听他说得怪可怜的，第五有臣心生愧疚之情，思想道：“来都来了，别光顾着哭，多少吃点儿啊！”
比翼鸟打了一个饱嗝儿，道：“别想微生柳陌了，他才不舍得来呢！”
花辰月接过话头儿，解释道：“合欢楼出事了。微生柳陌忙着怜香惜玉，估计是没空陪你做任务了。”
“出什么事了？”第五有臣吃了一惊。
“系统检测到——慈姑和牛头夜叉，这两个NPC的生命体征，一同消失了。”说完，鹿蜀着意补充了一句，“死亡时间就在你和微生柳陌离开合欢楼之后。”
听闻此事，与花辰月同桌的一位老妪顿时慌了神色，惊叫道：“哎呀呀！没有被选入决赛圈的NPC死亡，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这是又要出乱子了呀！”
美妇人接起话茬儿，慌问花辰月道：“海市这种地方，信息闭塞。你是从外面来的，可听说了什么时候封山？”
“封山？还要封山？”隔壁桌一少年NPC竖起耳朵听了老半天，直到听到“封山”两个字，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三年前，系统升级的前一个月，浑夕山就被封过一次山。
为着那次封山，一贯往来海市做生意的商用NPC，一夜之间，逃的逃，跑的跑，不知躲到哪里避难去了。
更有那胆小怕事的独居NPC，以为系统崩了，吓得回家关上门，吊死了。
浑夕山境内，灵体是不可自愈的，当年吊死的那个NPC，现在还挂在自家房梁上，打秋千呢！
一次封山，已经使得海市繁华美景尽褪，整体实力大不如前了，若是再封一次……
第五有臣感受到了周围NPC的低气压，十分不解地问道：“那两个死掉的NPC……很重要吗？还至于封山？”
左右不过是AI虚拟出来的NPC，死了再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了，不过一串代码的事儿，没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吧！第五有臣越想越觉得怪异——难不成游戏直播间里的这些个NPC，不是仅仅会配合玩家做任务的存在，而是拥有独立意识，也会惧怕死亡的“另类”生命体？
美妇人一双丹凤眼直直视射着第五有臣，面露不悦之色。少顷，她愤愤道：“这位玩家，依你的意思，我们这些NPC的性命，半点儿都不重要，哪怕是死了，也没关系。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嘴里的话还没尽说完，花辰月就打断了第五有臣的发言，说道：“不必惊慌，案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封禁浑夕山的程度。真是那种级别的案子，系统不会派我来处理的。”
鹿蜀闻言，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不愧是少主，真有自知之明。主人要是知道少主有点儿小聪明，没完全飘得不着调，一定会很欣慰的。”它心里想道。
“原来是系统选派的NPC。”一桌子NPC俱起身行礼道，“失敬，失敬。”
“他竟然是上面暗派下来查命案的NPC！系统保佑，花辰月可千万不要记仇啊！”想到这儿，隔壁桌的少年NPC，愁容满面地望着白头翁的背影，发现白头翁正在碰杯欢饮，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情况。
遮住口鼻，打了一个喷嚏，花辰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谁在念叨我？”一个冷颤。“一定是父亲大人。”
宴饮结束后，第五有臣向白头翁借了一辆驴车，载着花辰月，鹿蜀，因因乎，向合欢楼所在的方向，慢悠悠地赶驴。
路上，第五有臣问花辰月：“系统派你来查案，就没给你提供点儿便利什么的？连慈姑的下天竺灵体，都不受浑夕山干扰呢！”
“你不懂。”花辰月用几乎听不到的低音道，“差事办得太好、太快、太顺利，换来的，只有没完没了的差事。”
“看来，卫千秋说得没错，上天竺玩家果然享有特权。”第五有臣暗暗思忖道。
鹿蜀哈哈笑了一会儿，吐槽道：“少主，这就是你经常闯祸的理由吗？”
第五有臣瞥了花辰月一眼，道：“经常闯祸！怪不得就你一个NPC收受玩家贿赂呢！原来是惯犯呐！”
“收受贿赂！”花辰月急了，“第五有臣，系统可监控着呢啊！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收受贿赂了？我收受哪位玩家的贿赂了？我在工作上，可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五有臣听完，意味深长一笑，道：“那本《糖糕是怎样炼成的》，现在还在我家妖兽爪里呢！”
花辰月紧忙捂住鹿蜀的耳朵。
无言了一段时候过后，他眼珠转了转，问第五有臣道：“你来海市这种地方能做什么任务？种树？”
“灭杀魔兽肥遗。”第五有臣回答。
“我说那些个村民怎么眼巴巴地瞅着我哭呢！原来是为了帮你守殿门！”花辰月继续说道，“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
比翼鸟降低飞行高度，落到第五有臣的肩膀上，对耳悄声道：“看在杀神殿的大门，是我主人为你哭开的份上，别计较我主人卖高价书的事儿了。让长歌大人知道了，我主人就惨了。”
“我听到了。”鹿蜀甩甩头，无奈道。
“不许告状！”花辰月和比翼鸟齐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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