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畅行
马蹄回荡在夜色里,因为谢家大傩的缘故,彭水城门已经打开,他们畅通无阻的出城。
出城之后前后多了两骑,举着火把照明。
马蹄奔驰着,夜风也吹的谢柔嘉回过神来。
她还没说去哪里呢。
“我要去万州。”她大声说道。
“我知道。”身前的男子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但旋即又警惕。
他怎么知道?
她忍不住抬头看着身前的男子,夜风吹的他的披风鼓鼓在两边,光线昏暗,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形容。
当时在马车上她也只顾着编织草绳,没有多看这个男人,现在回想似乎已经完全记不得他什么样。
这么巧?
在山路上搭上他的车可以说巧,但在谢家大门外又搭上他的马,这就不能说巧了。
谢柔嘉环着这男子的手微微的松了下。
他是什么人?
“我是谢五爷的朋友。”
在她刚松了下的时候,前边的男子微微转头说道。
“现在解这个难题,是需要万州的杜家吧?”
对啊,他说过的,他是五叔的朋友。
还能去郁山的大宅,是不是特意去探望受伤的五叔了?
那他一定知道五叔和杜家的事。
马蹄飞扬,谢柔嘉身子被颠起,她忙伸手又抱紧了前边的人。
“是,是。”她一面大声说道,“多谢周家叔叔带我去找万州杜家。”
前边的人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他的马术很好,在火把照耀下控制着马稳稳的快速的奔驰,谢柔嘉放下心来,抱紧了他的腰。
那一世五叔也有这个朋友吗?那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的帮着五叔?
可是为什么五叔最后还是孤零一身?
是因为谢家和杜家的旧怨最终还是无解吗?
想到这里她又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身前人的腰肉。
对了,她还不知道谢家和杜家的旧怨是什么呢!到时候见了杜家该怎么说?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
被夜风吹的发凉的手陡然变得温暖起来,但陌生的又是男子的手的碰触也让她身子绷紧,下意识的缩手。
那只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往前带了带,手收回离开了。
“坐好。”他说道。
算了,见了杜家的人再说,她来就是想要说服那位杜望舒能说一说旧怨的。
谢柔嘉身子放松,再次抱紧他,马越过一道沟壑,披风扬起,将身后的小姑娘完全罩住。
东平郡王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心里却有些好笑。
他平生不喜欢被人亲近,想起来倒是小时候养过一只猫,那只猫总是偷偷在他身后磨爪子,动不动就挂在他的腰上,就好像现在这样。
身后那个小姑娘一双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腰,偶尔胡思乱想像是被惊吓的猫一般猛地伸着爪子抓他的腰。
有意思。
夜风猎猎,马蹄急促,在大路上疾驰。
而此时的谢家大宅里,谢柔嘉被赶了出去,但谢老夫人还是没有顺利的穿上衣裳。
谢老太爷握紧手里的绳子,绳子将他和谢老夫人捆在一起,他闭着眼躺着一动不动。
“父亲。”谢大夫人哭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母亲,可是你这样困着母亲不让她走,她也受罪啊。”
“把我的寿衣也拿来。”谢老太爷再次重复这句话,“我来谢家,是为了她来的,既然要走,那就一起走,她不在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谢存礼喊道,“你这辈子活的什么!”
“是,我是没出息的,我进了谢家的门,王家赵家都等着我风光,可我王松阳,为什么要为他们风光?我的出息为什么要别人来判定!”谢老太爷说道,闭着眼一声嗤笑,“什么谢家王家赵家,管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我是王松阳,我是喜欢谢珊想要和谢珊一辈子都在一起的王松阳。”
谢大夫人跪地大哭,抬起头。
“父亲,那我算什么?”她嘶声喊道,拍着心口,“父亲,那我算什么?母亲不要我,连你也不要我了!你们生我做什么?你们生我做什么!好,要死,大家一起死,死谁不会啊!”
她说着就向床板子上撞去,屋子里的人尖叫声一片忙扑过去拦住。
谢老太爷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阿媛。”他流泪说道,“我知道苦了你了。”
谢大夫人拉着他的衣袖大哭。
“可是,都苦啊,你母亲她也苦啊。”谢老太爷说道,“她有苦说不出啊。”
他看着谢大夫人。
“我知道你怨恨她,瞧不起她,还把她当做杀人犯。”
“阿媛,庞佩玉不是你母亲害死的啊。”
不是?
“那庞佩玉是自己跌死的啊,你母亲半点没有碰她啊。”
谢大夫人哭着没有抬头。
谢老太爷看着她的样子,带着几分绝望闭上眼。
“没人信啊。”他说道,声音里带着凄凉,“没人信啊,你母亲这辈子冤枉死了,就因为她是丹女,就因为谢家无所不能,就因为她和杜望舒情投意合,所有的错事,所有的罪过,都要她来担啊!这一辈子过的冤啊!”
他说着又爬回谢老夫人身边。
“谢珊,你这一辈子过的冤啊!你这死也不瞑目啊!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啊!你快起来啊!你快起来啊!”
他伸手抓住谢老夫人用力的摇晃。
“父亲!”
“伯父!”
屋子里的人再次尖叫涌上去,乱成一团。
…………………………………………………..
谢柔嘉伸手拉下遮住自己的披风,探头向前方看去,夜色里一个城门矗立。
“周家叔叔,我来喊城门。”她大声说道。
她可以用谢柔惠的身份,经过三月三祭祀,她相信谢家大小姐的名号在巴蜀境内都很好用。
“不用。”身前的男子说道。
不用?不用什么?
谢柔嘉不解,话音刚落,他们的马已经到了城门前,而马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竟然好似要撞门而入一般。
谢柔嘉忍不住再次揪紧了他的腰。
城门就在这时打开了,疾驰的马飞一般穿过城门,马蹄声回荡在城门洞内格外的响亮。
谢柔嘉瞪大眼,眼角的余光看到城门守卫身边站着的举着火把的一个护卫一闪而过,立刻恍然。
这个周家叔叔带了两个随从,是他们先一步叫开了城门吧。
不过,他们怎么叫开的城门?
官府的城门可不是平头百姓的家门,说让开就开了,还要层层上报,否则私开城门可是谋逆的大罪。
她的念头转过,马已经在街道上飞奔很远。
这个现在不用考虑,要紧的是找杜望舒。
“周叔叔!周叔叔!”她又揪住这男子腰里的衣衫喊道,“你知道杜家在哪里吗?”
前边的人嗯了一声。
对哦,他是五叔的朋友,也许跟着五叔来过杜家。
谢柔嘉松开手抱住他的腰,走了没多远,马儿一声嘶鸣被勒住停下。
到了?
谢柔嘉抬头看去,视线里灯火明亮,照着一座大宅上万州县衙四字清晰耀目。
县衙?
“周……”她喊道。
刚张口,身前的男子抬腿从前方一转跳下马,同时伸手将她抱下来。
“阿七。”他喊道。
一个护卫站过来。
“跟他去吧。”他说道,轻轻拍了下谢柔嘉的肩头,“杜家的人已经关在牢里了。”
这样啊,谢柔嘉心里叹口气,对他点点头跟上那位叫做阿七的随从。
如同城门一样,县衙的大门随着他们的走近打开了,两个官差恭恭敬敬的迎接。
“带路吧。”阿七说道。
两个官差便转身迈步,谢柔嘉迈进县衙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见这位周叔叔站在原地正抬手拉起兜帽,见她看过来便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柔嘉也冲他点点头,转过身大步跟上前边引路的人。
牢房里灯火昏昏散发着腐臭味。
“小姐在这里稍等,我们把人带过来。”官差恭敬的说道,指着牢头们歇息的地方。
谢柔嘉摇摇头。
她是来求人的,还是亲自去见的好。
她抬脚跟着官差继续迈步。
小姑娘进牢房别害怕,官差心里说道,不过按照交代多余的话不能问,便老老实实的带路。
坑坑洼洼的地面,偶尔还有老鼠刺溜跑过,身后却没有传来女孩子的惊呼声。
真不怕啊?
官差回过头,见那小姑娘目不斜视神情淡然从容的迈步,似乎不是走在牢房里,而是走在大街上。
一个牢房几只老鼠有什么可怕的,大山里的晚上可是蛇虫猛兽遍布的。
谢柔嘉稳稳的跟着这官差,转过一个弯,停在了一个牢房前。
这个牢房里关着七八个男人,有老有少,此时年轻的都躺在草垫子上睡了,年长的几个则靠着墙眯着眼,神情形容都很狼狈,听到脚步声几个年长的睁开眼看过来。
其他的人则罢,其中一个老者视线落在官差后的谢柔嘉身上,神情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
“杜望舒。”
他的耳边似乎有清脆的女声响起,视线模糊中一个红衣鲜亮的女孩子跳到眼前。
“杜望舒。”
她歪着头咯咯笑着看他。
“杜望舒!”官差喊道。
这声音让那老者眼神一凝恢复如常,他慢慢的站起来。
“有人找。”官差接着说道,收起严厉,陪起笑脸看向谢柔嘉,一面侧身让开,“小姐请。”
这位老者就是杜望舒啊。
谢柔嘉迈步。
“把门打开吧。”她说道。
官差瞪眼,还要进去?
“小姐,你进去的话,我们要把牢房们锁上的。”他提醒说道。
跟一群坐牢的人关在一起,多可怕啊。
谢柔嘉嗯了声,站在牢房门前,官差摇摇头依言上去打开了,看着她走进去又锁上门。
这一番动静让牢房里的人都醒过来,带着几分惊讶看着这个小姑娘。
“是咱们家的孩子吗?”
“怎么关到这边来了?不是有女牢吗?”
有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询问。
杜望舒看着谢柔嘉。
“谢大小姐,找我什么事?”他说道。
谢大小姐?
牢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谢家的大小姐?
旋即又轰然,年轻人都站起来面带愤怒。
谢家的人竟然还敢来!
“干什么干什么!”官差敲着牢柱厉声喊道,“退后,退后,都退后。”
不过话虽然这样喊,这些人真要一拥而上,他可是救不及的。
谢柔嘉对于这些愤怒的视线视若未见,对杜望舒屈身施礼。
“杜爷爷。”谢柔嘉施礼,“我来请你去见见我祖母。”
牢房里的人再次哗然。
“滚出去!”
“谁要见谢家的人!”
更有人喊道。
谢柔嘉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看着杜望舒。
杜望舒抬手制止众人的喧闹。
“为什么?”他问道。
“我祖母快要死了,她想要见见你。”谢柔嘉说道。
此言一出,杜望舒哈哈大笑。
“谢珊要死了?”他说道,又看向身后的家人们,“听到没,谢珊要死了!”
身后的家人们跟着轰然笑起来。
“谢珊要死了!好啊好啊!”
“只恨身在牢房,没有酒啊,要不然如此喜事,一定要大醉三日庆贺啊!”
满室的欢声笑语更有鼓掌的声在谢柔嘉前后围绕盘旋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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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飞回去了,谢谢大家体谅我休假几天,还给投这么多票,这次休假的机会是大家给我的,是你们改变了我的生活,给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希望我能有幸一直陪你们走下去,谢谢,谢谢。
所以今天双更(*^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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