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洒在绿叶红花上,树枝上的知了,清脆的叫着。
而知了的叫声在赖床的人心里,却是世间最烦人的声音,比起知了叫更让严言烦躁的,是麦冬和红雀在屋外的争执。
“你家大小姐都等了多久了,你还在这儿站着不去叫,是想挨罚吗?”麦冬咄咄逼人的指着红雀。
红雀哄笑一声,嘲讽道:“你还真当这里是严府?这里是和关阁,你家大小姐如何,与我们郡主何干?我们郡主自己不想起,谁都别想叫她!”
麦冬横劲儿一上来,伸手就要去捉红雀的衣领,另一只手就要打她,红雀也不是个孬的,两人就要扭打起来。
秋芬抓住麦冬的手腕,“闹什么!今日的事,我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老爷和夫人。”
麦冬也没想到秋芬在,一想到夫人的手段,畏缩着跟秋芬求饶。
“吵什么!”严言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红雀讥笑的看了麦冬一眼,进了屋子。
“小姐醒了?”
日日睡到日上三竿,今日突然一个早起,严言觉得自己如果不撑着,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麦冬吵什么呢?”
红雀端来盛满花瓣的手盆,“大小姐说想出去赏花,自己一个人不想去,想和小姐一起。”
“她又要干嘛?”严言烦躁不已,虽说早就猜到严思月不肯安稳,但一桩一桩的,严言真有些吃不消。
洗过脸,严言还是半梦半醒,即便如此,也不忘选一件藤紫色的衣裳去陪严思月唱戏。
严思月在前厅等了许久,一见严言,拽着她就快步往外走,严言还没清醒,磕绊了好几次,红雀在身后看的来气,差点就要发火。
严思月将严言拽来御花园,对着花花朵朵评头论足,严言哪有心情看花,忍着烦躁听着。
严思月嘴不停的指着花解释每朵花的花意,严言一边听一边想,严思月可能前世就是花精转世来的,把她放进御花园里当个介绍花的花匠,才该是她的好去处。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些花,严思月欢喜活跃的回头和严言说话,也不顾着看路。
“啊!”
严言的“当心”还未说出口,严思月就撞上了前面突然出来的人。
“臣女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的,还请陛下恕罪!”严思月行着万安礼,蹲在地上,头也不抬。
严言打量了半天,才把吃惊的小嘴合上,如果可以,严言想一头栽进旁边的花坛里。
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严思月的样子,奈何严思月是她宫里的,她只好咬着牙走到严思月身边,半蹲了一下起身。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严思月不可思议抬头看去,和阴郁的太子对视一眼。
太子嘴角带着隐晦的笑,斯文的说道:“这里哪里有父皇,姑娘是不是看我背影和父皇有些相像,便认错了人?”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严思月才觉尴尬,“臣女方才只是余光里看到个明晃晃的人影,怕无意冲撞了陛下,没想是认错了人,反倒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欣赏的听着严思月说着她的完美托词,可身后的皇后就不这么想了。
皇后“咯咯”的笑了一声,“这可真巧,本宫昨日跟思月闲聊了一阵儿,发现本宫和思月可是投缘的很,本宫便告诉她,陛下今日要来湘艺馆,她若是有什么心仪之人,大可告诉本宫,本宫替她向陛下禀明,她一直不说,也不叫人来通知本宫,原来是因为害羞,不愿经过我的耳朵,竟想着自己来与陛下说。”
严思月羞恼成怒,涨红了脸,蹲在那里不肯抬头。
严言实在无奈,严思月上次回去,严言就觉得她有些不对,没想到,她的心思没放到李焕身上便罢了,竟敢盯着后宫,严言暗骂一句“活该”。
先不说她一个庶女能否高攀,就说她身为严家女,严言已经入了宫,皇后怎么可能容忍严家一次性将两个女儿都塞进宫里,就算皇后同意,皇上也不会同意。
严言回想起那日,严思月穿她衣服时,眼里不遮掩的羡慕,就算是看严言在宫中锦衣玉食觉得眼红,倒也不必真的入宫成妃。
皇后无心的对太子说道:“今年宫中的芍药早早就开了,本宫还想着怎的如此妖异,便叫花匠去看,你猜那花匠怎么说?”
太子笑道:“母亲尽管说就是,何必给儿臣卖关子。”
皇后拿起手帕笑了笑,“那花匠给本宫说啊,那芍药花和牡丹种的太近,偷偷将花匠给牡丹用的肥料一并偷了去,兴许啊,这花也跟人一般,也有争相夺艳的意思,那芍药啊,估计是想开在牡丹之前,让人看看芍药的瑰丽,这才早早的开了。”
“思月,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严思月被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敲打,脸上已毫无血色,帕子也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声音也没了底气,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嗤笑一声,“可惜啊,那芍药花偷的是牡丹的肥料,这宫中花匠给每簇花都配好了不同的养料,偏那芍药花偷了别人的,自己先承受不了牡丹养料里的肥沃,自己枯萎了。”
太子微微一笑:“儿臣觉得,母亲不必觉得可惜,芍药这类不知廉耻的花留在花坛里,反而是个祸害,不仅挡着牡丹不让其生长,反而还会引着别的花来争相效仿。”
“吾儿聪颖,可惜有些人呐,还看不清这道理。”皇后赞许道,“你父皇应已到了湘艺馆,咱们也快去吧。”
皇后带着太子远去,严思月失了力,要不是麦冬扶着,估计已经瘫在了地上。
“红雀,今日,众皇子应当不在上书房吧?”
严思月此时六神无主,正是李焕来安慰的好时机。
红雀靠近严言,“今日,众皇子应当在演练场练习射箭。”
严言走上前扶起严思月,“姐姐没事吧,可是太子太过阴戾,吓到姐姐了?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殿下虽然长得凶狠了些,但人却是个极儒雅的,姐姐别担心。”
严思月一脚就踩在了严言给她的台阶上,她还以为严言不知前因后果并未听懂皇后的话。
“终是怪我刚才太过跳脱,这才失了态冲撞了皇后和太子殿下,希望他们以后也不会迁怒于你。”严思月眼里满是顾虑,好像自己真的是为严言着想。
“既然皇上在湘艺馆,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吧?不如我带姐姐去看几个哥哥射箭如何?姐姐若不想过去,我们站在一边也好。”严言提议道。
严思月此时神不守舍,没有拒绝严言的提议。
演练场上尘土飞扬,严言不由得呛了几口尘气。
一到演练场,严言就满世界搜寻李焕的身影,好在李焕的身高摆在那,严言一眼就看到了李焕,李焕也远远的看到了严言,冲严言挥了挥手。
李焕走了过来,“妹妹怎么有空来这里?”
“方才我与姐姐去御花园里赏花,不小心冲撞了太子殿下,我倒还好,倒是姐姐被吓得不轻,不如三哥哥替我哄哄姐姐?”
李焕看向跟随在严言身后的严思月,失魂落魄,根本没在听严言和他说了些什么。
“只是我们现在正在练射箭,思月要是不怕的话,我可以教教她。”
严言见严思月不拒绝也不回应,回头一看,原是她思绪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严言推了推严思月,“三皇子说要教姐姐射箭,姐姐刚才在走神,我便自作主张替姐姐答应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不会,能有三皇子教我射箭,那是臣女的荣幸,何来怪罪一说。”严思月还要在外维护她温婉的形象,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发火,何况只是试试而已,也就跟着去了。
经历了上次的李焕落水事件,严言决定形影不离的跟着,绝不能让这两人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李焕随意的将一把弓放在严思月手里,那弓少说都有十斤,严思月吃痛,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李焕连忙道歉:“是我不好,我平日里拿弓拿惯了,已经忘了它的重量,你的手如何?可有扭伤?”
严思月揉了揉手腕,“不妨事,是我自己没拿稳罢了,我们继续。”
李焕站在严思月的身后,环住严思月,让严思月将双手和他一样放在了弓上,同样的位置。
李焕在严思月的耳边低声道:“我先引着你试一次,你若觉得有趣,我再继续教你,毕竟这弓实在太重,你将它拿起就已经很费力,若是直接教你,你明日怕是都要拿不起碗筷了。”
李焕的温柔细致和太子的烈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严思月已无心看箭,眼里只有李焕认真的侧脸,细细看来,李焕的长相倒和他的性格相符,一看就像是个儒雅讲理的。
李焕不仅温柔,还与生俱来的带着可靠,好像站在他的身边,就可以放下心来,不用担心自己将会遭遇什么危险。
严言远远的看着两人,好像看到了她前世最想看到的场景,想必那时的他们也和如今一般琴瑟和鸣。
想想也觉得好笑,当时的自己竟然对李焕已情深到亲眼所见才肯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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