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齐川留下的路引
“王海公公。”
王海,是先帝的人。
叶云锦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激动,急急拉着碧桃的手,
“走,现在就去。”
好在这辈子她没有与齐修言闹得太僵,齐修言允许她到处走动,就算是出去一趟也是无妨。
碧桃点头,与叶云锦一同前往浣衣局。
这条路,叶云锦也走过。
只是这一回,踏着黄昏,叶云锦却觉得,脚底下的青石砖像是怎么都走不完一样,总是走不到。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迷阵一样,两边都是高耸的宫墙,可怎么也走不到终点。
“娘娘,您慢一些,小心叫人瞧出端倪。”
碧桃在她身后轻轻扯住她的袖子。
叶云锦放慢脚步,小声询问,“我走得太快了吗?”
她竟然没有感觉到。
“娘娘不必着急,王海公公就在里面等着呢。”
王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而且先帝在的时候,也没有苛待下人。
眼下虽然被赶到了浣衣局,可到底是有一些旧恩在的,在这里并没有人为难他,反倒是尊重他。
他就像是在这里养老一样。
等见了王海。
叶云锦眸中闪过泪光。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看上去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有一种快要病死的感觉。
咳嗽声很是沉重。
见了叶云锦,先是行了一个礼,紧接着带着叶云锦去了浣衣局的房屋后面的一棵树底下。
暗红色的宫墙与槐树一般高,寒风吹拂之下,树叶像是招手一般哗哗作响。
这里僻静无人,只有树影晃动。
“是老奴的不该,没有将娘娘带出皇宫,辜负了圣上的心意。”
“眼下老奴这条命也怕是活不长了,但是圣上留下的东西,老奴还是应该交给娘娘。”
王海佝偻着腰,从他那暗沉发旧的衣裳里掏出一个物件。
是一个用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里面装着什么看不出来。
叶云锦伸手去接,却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正在隐隐颤抖。
心也跳得厉害。
她接过之后,便立刻藏入袖中。
只觉得手中的包裹十分温热,让她觉得安心,又有一些心慌。
“这里面装的是陛下命人造的路引和身份证明,虽然都是假的,但都是盖了官印的,没有人会查下来。之前老奴将此物藏到了宫外,上回出宫才带了回来,现下物归原主。”
“眼下老奴是没有能力再带娘娘出宫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老奴实在是愧对圣上,愧对娘娘。”
王海说着,老泪纵横。
他的泪水掉在泥土上,留下一片水渍。
他怕是被人发现一般,立刻用脏兮兮的破旧袖子擦了擦脸,有用鞋子将水渍擦去。
“公公这样做已经是竭尽所能,我是真心感谢公公。”
叶云锦控制不住热泪盈眶。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王海看着叶云锦,似是难以开口一般,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如今的陛下,对于娘娘也是真心实意的爱重,娘娘只管好端端活着就是,不必顾忌昔日圣上,您能够好端端活着,才是圣上最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圣上与先前的文德皇后和沈皇后都算是情深义重,他也不会怪罪您的。若是这路引您不想要了,烧了毁了便是,这是娘娘自己的主意。”
王海是真心实意为叶云锦着想,也是真正站在叶云锦的立场上为他好,而不是站在天下人的角度。
“就算是圣上不怪罪,我如何能够过了心里那一关。”
叶云锦出神的说着,眼底一片哀伤。
“公公,若是您下次有机会出宫,可以去忆安公主那里,她在永宁坊,你找她寻求帮助,她定会帮助你的。”
王海帮了她这么多,她也想帮帮王海。
“多谢娘娘好意,实在是老奴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伺候了一辈子圣上,也是时候该死了,如今病痛缠身,怕是没有多少时日,娘娘不必记挂老奴。”
叶云锦觉得不忍心,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王海打断。
“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娘娘快些回去吧,可千万别让人看到什么。”
叶云锦只能是作罢。
眼下留给她的路引和身份证明已经是最后的稻草,绝对不能出事。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凤仪宫。
她将此物包裹的那些破布去掉,取出分成了两半,换成了自己月事布上用的布料,包裹起来,与那些月事布放在一起。
月事布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的东西,而且,这里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地去翻找。
本就是清一色的白布,她再将这裹着月事布的纸张放进去,再把口子缝好,便是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碧桃,剩下的这一半你拿着,你收好,以后会用得到的。”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来,以防生变故。
二来,也是给碧桃一条活路。
碧桃明白叶云锦的意思,没有推脱,收了起来。
叶云锦坐在窗柩前面,暗自出神。
为了确保齐修言不找到她,齐川真的很用心的在防备,给她准备了各种身份了去往各地的路引,还有一些没有填去处和名字,但是却盖上了官印的。
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她出了宫,齐修言就算是天南海北都别想找到她。
她心里有些激动。
终于,她总算是能够逃离了。
她不用去做这笼中鸟,也能像忆安公主一样,追求自己的自由。
自由自在,远走高飞。
这天晚上,叶云锦激动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等到翌日天亮时,她才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完完全全压下去,确保自己不露出一丝端倪。
——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暖洋洋的日头洒下来,好似是秋日一般。
“碧桃,你将我那画纸找出,搬到院子里。”
今日天热,叶云锦没有穿大氅,只是披了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头上簪着一根白玉簪,将青丝随意挽起,衬得她整个人都很清淡。
她坐在院子地下的梧桐树下,坐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面前是画板,此刻正提笔往画纸上一笔一笔勾勒。
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着她抬笔的动作一晃一晃。
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面前铺展的画纸,一笔笔浮现出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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