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舆论
希瑞尔将注意放回hour的直播内容中。
根据密密麻麻的弹幕和hour说的话，他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主播hour的直播内容是教授恩赐之力，或者用hour自己的话来说，那是精神力。
和普遍认为恩赐之力来源于对虫皇的虔诚信仰的其他虫族不同，军雌们极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就连希拉姆元帅和卡特元帅，都是坚定的无信仰主义者。
或者说，大部分的军雌都是无信仰主义者。
在战场上，难道所谓的虫皇会拯救他们于危难之际，让他们免于牺牲，免于伤残，免于一次次在鲜血和炮火轰鸣中失去战友和土地吗？
当然不会。
军雌能依靠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希瑞尔莫名对这个声称精神力来源于虫自身的主播欣赏起来。
至于虫皇的存在，不过是雄子巩固统治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们凭借天生能够控制雌子和亚雌的信息素，依托虫皇信仰，对虫族实行天职教育：雄子的天职，就是统治与玩乐；雌子和亚雌的天职，则是顺从地接受雄子的统治、谦卑地维护雄子的统治。
多么合理啊！所以无论雌子和亚雌受到怎样的伤害，他们依然要坚定地维护和喜爱雄子，而雄子呢？他们无需任何付出就可以获得无止境的偏爱。
和这种雄子比起来，在遥远又神秘的矿星长大，从来不觉得自己高虫一等的时郁，就显得难能可贵。
一想到时郁，希瑞尔的心情略微柔和一点。同时，hour的直播，也让他对所谓的精神力产生了好奇。
直播界面中，hour放下被他用精神力操纵着的物品，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回答了弹幕里有关精神力上限的问题。
虽然声音做了模糊的处理，但说话时的语调无法改变，他的语调平稳温和，每句话的结尾，都带着很细微的上扬。
像弯弯勾起的唇角。
希瑞尔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喝水时，hour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壁，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和一截蕴含力量的手臂。
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休息结束，hour继续直播，他将刚才观众们遇到的问题融入讲解之中，耐心地教学——怪不得那些观看直播的虫都猜测hour是个强大的雌子，如果hour是个雄子，他会用这样温和友好的态度对待每一个跟着他一起学习的雌子或者亚雌吗？
很明显，养尊处优的雄子们连当主播都不愿意。
希瑞尔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脸上表情未变，震惊之余，理智提醒他很快调整心态，继续观看直播。
希瑞尔的神情更加认真，更加专注，带着浓浓的探究，目光几欲穿透屏幕，看向那个即使模糊了面容，依然掩盖不了如松似竹气质的hour。
hour，会是时郁吗？
直播结束，第一军团长加纳德咳嗽一声，将军雌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加纳德扫过军雌们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询问道：
“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无虫说话，众军雌眼观鼻鼻观心。
加纳德当然也没有指望能通过一次直播就能够查出hour的信息，他继续说：“根据直播时的各种细节研究推断，hour曾经应该是一个军雌，他的行为举止都像是经过了军事化管理和训练，请诸位立刻进行对下属军雌的排查工作。排查无问题后，再进行任务区域的搜查，注意，本任务秘密进行，不得外传。”
“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会议结束，希瑞尔告别了与他交好的几位高级军官。驾驶着飞行器回到家中后，他几次点开和时郁的消息界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送出去。
正准备切到hour的直播专栏时，时郁发消息过来了：
“希瑞尔，上面是我需要承担的武器训练场的一半租金，你记得接收哦。”
一直到直播结束，发出的aa转账都没有被接收。
是希瑞尔不愿意收吗，时郁猜测，还是说希瑞尔误会了？于是他主动出击，发消息解释。
消息刚发，希瑞尔就立刻回复道：“雄主，那是我身为雌君应该承担的费用。”
时郁马上反应过来，他俩身上还有一层婚姻对象的关系在呢，但他们早就已经在说清楚了不是吗，希瑞尔太过小心翼翼了。
时郁反驳他：“希瑞尔，你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你忘了吗，我们已经‘约法三章’了，你不需要尽所谓的雌君的责任，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不公平吗……不管多少次在时郁口中听到这些近乎惊世骇俗的言语，希瑞尔总是能察觉到自己的悸动。
时郁继续道：“谢谢你的好意，希瑞尔，但是钱你一定要收，否则我会非常为难的。作为朋友，你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为难，对吧。”
身为追求者，希瑞尔确实不愿意看到时郁为难，他抿着唇，接收了转账：“好的，雄主。”
时郁松了口气，看到希瑞尔的称呼时，他又皱起了眉头，“雄主”，这个词的意味非常明显——身为丈夫的雄子，是雌子的支配者。于是他又说：“希瑞尔，你可以不用叫我雄主，这样太奇怪了。”
不要称呼时郁为雄主吗……
希瑞尔心下一紧，没等他觉察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是因为什么，就看到时郁继续说：“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怎么样，希瑞尔？”
时郁，不知为何，明明他曾在心里使用过这个名字很多次，现在，在时郁提出这样的要求后，这个名字停在舌尖带来的强烈情感，似乎比称呼时郁为雄主来得更加浓郁，也更为复杂。
他当然理解时郁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在和时郁每一次的相处过程中，他都能感觉到，时郁毫不掩饰的平等目光。
不由自主地，明明时郁听不到，他也将这两个字从舌尖吐出。
“时郁……”
希瑞尔的耳根又红了，差点咬到舌头，他发送消息：
“当然可以。”
“谢谢你，时郁，我今天很开心。”
发出消息时，时郁还有些紧张呢，他怕希瑞尔误以为这是一句撇清关系的暗示，这样一看，明显希瑞尔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带着笑容回复道：“不用谢，希瑞尔，我今天也很开心。”
不小心看到对话的星尘：咿呀，好怪。
他撅撅屁股，回到终端继续思考人生。
结束了和时郁的对话之后，希瑞尔带着红红的耳根，点开hour的直播间。
从《绪论》开始，到这一次的录屏，他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可能是因为那些几乎快要确定的猜测，也可能是出于对精神力的好奇，希瑞尔照着hour的指导开始练习精神力。
他的悟性很好，无愧于现今最强大的军雌称号，不过第一次尝试，色彩介于橙与红之间，透亮又生机的精神力就乖巧地停留在他的指尖。
看着屏幕中温声讲解的hour，看看自己指尖的精神力。
这一刻，希瑞尔突然觉得，他离时郁，又近了一步。
·
下达命令之后，莱斯特就开始关注星网上的动态。
从上午等过中午又等到夜晚，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雄子们专用的聊天网络中，除了漂亮亚雌或者各种刺激的娱乐项目，今天又多了一个话题：
“听说那个从矿星找回来的雄子看不起首都星？”
“他不是看不起首都星，是看不起首都星的我们！”
“什么意思啊？！”
“你们之前都参加蔷薇宴会了吗，当时很多阁下们出于友好和关心，都过去和时郁交谈，但时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斥责甚至说辱骂了那些阁下。还说了什么首都的雄子都是垃圾都是废物之类的话……”
“这么过分的吗？他以为他是谁啊？不就是s级嘛？体质是天生的，他看不起谁啊？”
“太恶心了，这是要孤立所有的雄子吗？要不是雄子保护协会救了他，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估计早就被星兽吃了。”
“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真是不识好歹！”
雄子们义愤填膺，他们本身就对s级的时郁带有微妙的敌意和忌惮，本来还以为时郁是个识相的雄子，没想到，沉默的背后，居然是对他们这些雄子的谩骂和侮辱！
一个又一个，星网上，有关于一位激起水花后就销声匿迹的s级雄子的贴子，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从矿星回来的s级雄子，据说经常虐待那些矿民欸！”
“什么，是那位时郁殿下吗？我好像也听说了，他还很讨厌军雌，说军雌是虫族最低劣的虫！”
“不是吧？他的雌君不就是军雌吗？”
“对啊，所以他很厌恶自己的雌君呢，你不知道吗，他经常虐打雌君，还把雌君赶出家门，根本不愿意和雌君住在一起呢！”
“啊这……他不是说他的雌君救了他吗？”
“这种被罪犯养大的雄子怎么可能怀有感恩之心啊，这位时郁殿下经常在私底下辱骂军雌，说军雌只配当战争的机器，不配成为雄子的雌君，连当雌奴都不配，更不配活在虫族之中！”
“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谁知道呢！”
睡前，打开终端准备网上冲浪的埃默克还没有注意到讨论对象，只看到了那些被评价为过分甚至恶毒的行为。
笑死，军雌们也不愿意当你们的雌君雌侍和雌奴吧，再说，你们雄子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吗？
等等！
终于注意到名字的埃默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
他们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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