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绕指柔
“小姐，奴婢觉得梁公子……好似对您有意。”
趁着没人，婉清在林楚玉耳旁悄声笑道。
婉清的意思林楚玉明白，以自己如今的处境，梁景无疑是上上之选，他家世干净又显赫，他这个人更是如阳光一般的明朗温和，嫁给他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可唯独她林楚玉，不敢想……
林楚玉很清楚，接下来的自己手上要沾满多少血，要怀揣着多深的算计和利用，她注定要做那卑污地狱里的人，如何能肖想与梁景这般清朗干净的男人平平静静共度一生？
“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林楚玉看着梁景高大的背影从院门口消失，才转身往房间而去。
婉清知道林楚玉的脾气，倒也不敢再说，不过才送走梁景，就见秋月快步走了进来，轻声道：“小姐，海青回来了，说要来伺候。”
林楚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却只神色平静的垂眸喝茶，而后才缓缓道：“她既要来伺候，便来吧。”
“是。”秋月应下，没多会儿海青就从外面进来了。
几日不见，海青消瘦了些，以前眼眸里那些单纯的嫉妒和高傲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隐忍的恨。
这样的眼神林楚玉再熟悉不过，她看了眼垂眸行礼的海青，淡淡道：“你如今要回来伺候，目的是什么我暂且不问，但你要清楚，你父母之死，并不与我相关。”
海青心里冷哼，面上却只规矩道：“奴婢明白，是奴婢爹娘和姐姐死有余辜。”
婉清看海青还是不明白小姐想放她一马的心思，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淡淡垂下了眼眸。
“你的命只有一条，自己想清楚便好。”林楚玉见她一意孤行，不再多说，但她知道海青如今过来，必是为了那埋在四角的东西了。
“小姐小姐，国公爷让您这会儿到松鹤堂去！”
春花从外面跑进来，略带着几分着急道。
林楚玉早有准备，春花一来，她便收拾收拾出去了，海青本是大丫鬟也要跟着过去的，但她只道想收拾收拾，林楚玉便留了她，只带了婉清和春花过去。
刚到松鹤堂门口，就看到了豫王府的侍卫。
林楚玉心底讶异不喜欢交际的豫王怎么会来这里，但还是没往那鸳鸯锦的衣服上想去，只提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听得一阵抽泣声。
“楚玉姐姐你可算来了，你跟王爷解释解释，那衣裳分明是你不要了我才拿来穿的，我没有抢你的对吧。”苏依依可怜兮兮的哽咽道。
上首，苏老夫人脸色有些僵，但碍于豫王在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不善的睨着林楚玉。
林楚玉见苏依依怕是早已铺陈过长篇大论了，老夫人也一副认定了的模样，干脆放弃了无谓的争执，垂眸道：“衣裳是我借给八妹妹的，若是王爷不悦，只罚民女便是。”
魏临渊似笑非笑的望着林楚玉，苏依依说她是‘不要’，她却只说是‘借’。
“本王给你的东西，你岂能说借就借？”魏临渊睨着她，即便是语气淡淡的说出这话来，不大的花厅也好似笼罩在了一片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氛中，二夫人更是紧张不已。
“王爷，楚玉也只是跟依依姐妹感情太好了，若是您不喜欢，那衣裳臣妇立即叫人送还回去。”二夫人赔笑道。
“罢了，一件衣裳，若是楚玉喜欢，本王再送几件来就是。”魏临渊说罢，苏国公的脸难堪极了，他才说不让林楚玉接触豫王，这下倒好，豫王自己一副非林楚玉不可的模样。
有豫王在，屋子里的人根本不敢说话，苏依依看着豫王居然对林楚玉这般包容，越发心动。传闻中嗜血暴戾又只手遮天的豫王殿下啊，能让他为了个女子化作绕指柔，这说出去，不知叫多少人艳羡。
苏依依一副可爱又天真的模样望着魏临渊，道：“王爷真是与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呢，前几日依依只听楚玉姐姐说王爷虽然双腿残废，但为人却十分温和，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魏临渊眸光微凉。
二夫人连忙打断苏依依的话：“依依，王爷跟前休得放肆！”
“无妨，八小姐天真烂漫，甚好。”魏临渊淡漠说罢，睨向一侧垂着眼帘的林楚玉：“倒是本王唐突了，本王这个残废之人，怎堪配你这四肢健全花容月貌的林小姐。”
林楚玉眉心微拧，刚要解释，便听苏依依立即道：“王爷，楚玉姐姐定不是嫌弃王爷残废，依依便觉得王爷是天下绝无仅有的。”
这话一出，苏国公都看出了苏依依想要攀附豫王的心思，立即轻咳了一声。
二夫人赶忙道：“依依，你早起不是喊着不舒服吗，先去看看大夫吧，别传染给了王爷。”
“娘，我何时……”苏依依不解二夫人为何这样说，二夫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上前紧紧拽着她的胳膊，跟苏国公和豫王行了礼，就把她给拖出去了。
魏临渊望着林楚玉：“怎么，林小姐平素伶牙俐齿，现在无话可说了？”
林楚玉真是连叹三声，怎么前世的恩人，这辈子尽给她找茬来了。
“王爷，臣女并无唐突之意，只是臣女在研究药方时偶然提起，兴许是哪个嚼舌根的下人传到了八妹妹耳朵里，才传出了这样的话来。”林楚玉冷静着道。
但她越是冷静，魏临渊便越觉得她是真的介意自己这双腿。否则之前她还那般大胆的爱慕自己，如今怎么就变得这样冷静克制了？
苏国公见状，只幽幽垂眸喝茶。
魏临渊看林楚玉还不认错，极其淡漠道：“本王乏了。”话落，便直接叫人推着他离开了，从头至尾，连眼角都没再给林楚玉。
不知为何，林楚玉莫名觉得这样的魏临渊这样气呼呼的样子有些真实的可爱，仿佛他不再是传闻里那个触不可及的冷酷邪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但等魏临渊前脚刚离开，后脚苏云柔的丫环红苕便急忙跑了进来，颤抖着嘴唇道：“国公爷，老夫人……”
“什么事慌张成这样。”老夫人冷着脸斥责道。
红苕立即跪下来，磕了头，才道：“是有人发现咱们府上有人居然在用巫蛊之术诅咒府上的小姐和老爷！”
‘巫蛊’二字一出来，原本只沉着脸没出声的苏国公都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来，死死盯着红苕，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巫蛊二字，可是随意能放到嘴边来的？”
红苕重重磕在地上，颤声道：“奴婢不敢胡说，那东西被人埋在院子里，是今儿有下人发现了，因为害怕才告到四小姐那儿去的，结果四小姐胆子小，又想护着这个妹妹，奴婢怕四小姐犯糊涂，这才赶来告诉老爷夫人的。”
话都说得这样明确了，苏国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听你的话，用巫蛊之术的人，乃是府里的小姐？”
府里的小姐如今就只有这么几位，而且最爱搅事的苏紫已经被豫王扔去七皇子府至今未归，苏依依又才回府，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林楚玉……
“东西可挖出来了？”苏国公寒声问道。
红苕点头，转头喊了一声，便有婆子捧着一个布包进来了。
红苕拿过那个布包来打开，里面果真出现四个巫蛊娃娃来，而且娃娃浑身都刺满了银针，脖子更是用麻绳死死系着，十分狰狞。
屋子里的人解释倒吸一口凉气，北燕对于巫蛊之术从来都是严惩，甚至曾有官员便是因为这个而被抄家，谁都没想过苏府居然干有人弄这等邪术！
苏国公的脸变得铁青，苏老夫人却是淡淡扫了眼林楚玉，垂眸喝茶。
“柔儿呢？”苏国公刚问外，外面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后就见苏云柔白着脸跑了进来，但不见苏云柔行礼，却见她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红苕脸上，哭着道：“你这丫头，我不是告诉你，不许说出来吗？”
“可是小姐，国公爷现在已经知道了，而且您何必为了林小姐搭上自己呢。”红苕捂着脸哽咽道。
“你别胡说……”苏云柔急切道。
红苕却是梗着脖子看向上道：“国公爷，四小姐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包庇林小姐的，请您千万别责备小姐。”
林楚玉望着这一唱一和十分动情的主仆两，嘴角溢出一丝讽刺。前世的苏云柔便是这样，将她塑造成圣母一般柔弱善良的人，前世的自己，但凡与她有半点分歧，一定会被人骂矫情恶毒，不过可惜了，今生苏云柔这张伪善的美人皮，她注定是要撕下来的。
“林楚玉，你些脏污东西，竟是你下的手！”苏国公一声怒喝。他从未这样生气过，觉得林楚玉仿佛骗了他一般！
林楚玉目光清亮的望着他，道：“回禀外祖父，楚玉……”
林楚玉话未说完，红苕立即瞪她道：“林小姐，这些可都是你的院子挖出来的，你还想否认吗？”
“楚玉，如今证据确凿，你就承认了吧，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替你求情的，只要你知错能改……”
苏云柔也擦拭着眼角的泪，拉着她的手满脸温柔的劝慰，但劝慰的话才说完，林楚玉便觉得苏云柔仿佛仿佛抓了跟银针般狠狠刺入了自己的指甲。
十指连心，林楚玉再冷静也忍不住要抽回手来，却是这一动，苏云柔便轻呼连退三步，而她的手背上正好刺着一根银针。方才的情形看起来，就好像是林楚玉不知好歹，故意拿毒针刺伤劝慰她的苏云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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