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靠山
“你——！”男人气急：“你一个女人充什么大夫，找你们正经大夫来，我可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治不好，我就……”
“就怎么样？杀了我们？”林楚玉语气微凉，却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样子：“我们铺子是没有倚靠，你既要打杀，现在就打杀，我也不必费心思救人。”
男人气得跳脚，但你要说现在动手，他怎么能动手？他夫人忽然动了胎气要生了，寻常药铺看了根本都不敢接人，产婆们一看她这个情况，也是避之不及，他没法子才找来的。
“救救我……”那妇人意识清醒了些，哭着喊。
林楚玉绝不是多心软的人，这人她可以救，但不会哭着喊着跪着去救。
“要救就把人抬进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敢进来，她死了你自己负责。”林楚玉说完，瞥了眼吓傻的伙计们，便吩咐白雪在门口看着，谁敢闹，直接踢打出去。
男人看着林楚玉背影，看着她镇定的样子，也觉得激动的心好注入了一股镇定的力量。
他看着自己夫人，温柔又心疼道：“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等着。”
妇人压根疼得没法说话，只费力的点点头，很快，这妇人就被抬了进去。
但因为这一闹，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尤其是方才那几家药铺的人和产婆，都等着一会儿看笑话，毕竟这对夫妇可不简单啊，这男人乃是四大家族之首荀家的嫡长子荀靖，也是年轻有为的将军，他真要砸个铺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有人都紧张的等着，尤其是铺子里的伙计和那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常驻白发老大夫。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炷香、一个时辰，里面始终没动静。
有产婆见状，甚至开始不怀好意的预言：“里头的人该不会都跑了吧。”
“就是，都这么久了，那妇人本就是胎元不足，还怀着双胎，孩子怎么可能生的下来？”
产婆们嘀嘀咕咕的说着，围观的众人们也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都在怀疑着方才那带着纬纱帽的女大夫是不是跑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荀靖终于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几步上前要进那里间去，却被白雪一把拦住。
“现在不能进去。”
“让开！”荀靖现在只一心想确认林楚玉是不是跑路了，若是如此，那他的夫人和孩子岂不是……
荀靖不敢多想，抬手要跟白雪动手，但白雪也不是吃素的，说是三脚猫的功夫，但胜在身姿灵巧，三招内荀靖竟也没抓住她。
不过到第四招，白雪还是被身经百战的荀靖一把给抓住了。
白雪气急：“你这人，我家小……娘子好心救你夫人，你怎么不听劝！”
荀靖不理她，伸手便去掀那帘子，但帘子才掀起来，之前被临时抓进去给林楚玉帮忙的婆子便笑眯眯的出来了，屋里也传来小孩子响亮的哭声。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生下龙凤胎，现在母子平安。”
婆子声音不小，也没人会觉得她敢这样撒谎，当下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间就炸开了过，那样情况下的产妇，这个女大夫都能平安让她生下孩子还母子平安啊！
一时间，人都要涌进来看个究竟，荀靖则是直接奔到了产房里，待看到了自己夫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将军，屋里脏，您出去。”荀夫人瞧见他，苍白的小脸因为着急都染上几丝潮红。
“无妨，你都鬼门关走一遭了，我哪里还管得脏不脏。”荀靖上前便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情望着。
在一旁洗手的林楚玉听到这话，倒是赞扬的看了眼这荀靖，跟之前见到的京兆府府尹荀阳五官有些相似，毕竟是亲兄弟，不过荀靖看起来更加的英气，眉目间全是久经沙场的锐利。
正想着，荀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她身上，看她还未揭下面纱，不由觉得奇怪：“还不知道大夫的名字？”
林楚玉想了想，道：“颜辞。”
“颜辞？”荀靖身为武将，看得诗词不多，唯记得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的名字，是取自这句诗么？
“民女开了药方，将军夫人接下来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孩子虽然健康，但还是很虚弱，将军要使人格外照顾，将军夫人毕竟辛苦，吃了什么东西进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更别说孩子了。”林楚玉淡淡说罢，便转身去拿药方了。
荀靖听着她平静淡漠的话，却犹如雷击了一般，此番夫人差点一尸两命，是被人下了药么？
他立即低头去看夫人，荀夫人却只垂眸暗自垂泪，直到林楚玉拿了药方来，才感激道：“颜大夫，此番真是谢谢你。”
“夫人好生静养，无人打搅最好。”林楚玉道，其实也是在提醒荀靖，把这位心思敏感又脆弱的荀夫人送去别处休养一阵。
“娴儿，我送你回你娘家吧。”荀靖直接道。
“可是将军，万一……”
“放心，这个主我还做得了。”荀靖面色一沉，再看林楚玉，问她：“不知大夫可否出诊，诊金我可以付双倍。”
“还请将军见谅，民女是瞒着家人出来行医治病的，而且荀夫人只需要有人小心照料就是了，不需要大夫随身跟着。”林楚玉道。
荀靖不满：“你家人在哪，本将军去说。”
林楚玉看他拿出这一副强权的态度，唇瓣溢出一丝讽刺，放下手里的药方淡定望着他：“难不成民女今儿竟是救错了人，要搭上自己的命了么。若是如此，将军不如直接拔剑来得利落。”
“你——！”荀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死的女子，气得他不知说什么好。
林楚玉倒也不是想故意气他，只是这次意外引起轰动，她要赶紧回去了，不然露出破绽，苏国公可就不止是让她罚跪这么简单了。而且这荀将军她也了解，脾气有些急，但是忠肝义胆，滥杀无辜的事绝不会做的。
说完，林楚玉便带着白雪直接走了。
荀靖就这么眼睁睁看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也是一脸懵逼。
伙计很快挤进来，拿着抓好的药点头哈腰道：“将军，您看好要不要备些别的？”
“不必了。”荀靖看着走没影儿的人，想了想，叹口气：“想不到本将军竟拿个小女子没法子了。”
荀夫人倒是喜欢林楚玉这不拖泥带水的性格，格外喜欢：“这医馆是谁开的？”
伙计尴尬的笑笑：“方才这位就是我们当家的。”
“是她呀，难怪了。”荀夫人笑起来，虽然疲惫非常，却还是强撑着看向荀靖：“将军，这药铺说是还没靠山呢，这恩你可得报了。”
荀靖看自己夫人都开口了，哪里有不应的，不过是个小铺子罢了，便点头应下，跟那伙计道：“往后有事，你使人来荀府找我就是，不过千万别找我那死脑筋的弟弟。”
伙计一听，这靠上了四大家族为首的荀家，哪里有不高兴的，赶忙点头如捣蒜了。
林楚玉跟白雪回到马车，已经到后半夜了。
白雪带着林楚玉沿原路返回，等回到了房间，婉清已经趴在暖榻边睡着了。
白雪叫醒了她，林楚玉也没点蜡烛，借着外面些许光亮，小声的问婉清：“夏荷可来过？”
“来过，奴婢说您歇下了，她就走了。”婉清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白雪这般高兴，也跟着笑起来：“今儿发生什么好事了。”
“小姐给我买了三元坊的烧鸡。”白雪走到婉清身边，从怀里拿出还热乎乎的烧鸡来，打开，香气四溢。
林楚玉笑笑：“辛苦你了，你们就在这儿吃完了再回去，小心夏荷。”
“是，不过小姐，那荀大人真的没问题吗？”白雪有些担忧。
“不但没问题，往后还有说不尽的好处呢。”林楚玉浅浅想着，便准备回去，婉清想了想，还是道：“小姐，二夫人院里今儿传出消息来，说豫王打算迎娶八小姐。”
林楚玉脚步微微一僵，而后才自然道：“看来要恭喜八妹妹了。”说罢，便独自回去洗漱歇下了。
黑夜将难以呼吸的人裹挟得更紧，似乎要逼她们吐出最后一口气才肯罢休。
第二天一早，林楚玉刚用完早膳，白雪就小跑着进来，笑道：“小姐，赵姨娘来了。”
“嗯。”林楚玉应了声，放下碗筷，打发了他们下去用早膳，才看到独自过来的赵姨娘。
夏荷就在旁边伺候着，赵姨娘一来，林楚玉便浅笑道：“姨娘这么早过来，可是三妹妹的病情出了状况？”
赵姨娘看了眼夏荷，珉唇笑起来，涂了淡淡胭脂的嘴角扬起，分外好看。
“二夫人最近特意将例银发到了我手里，我知道多亏了表小姐，所以此番来，是在想，表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儿下午能不能来晴芳的院子里，我请厨房备了些薄酒……”赵姨娘满心的害怕自己身份地位不够高攀的样子，林楚玉只是回以一笑：“我下午过来。”
“那就太好了。”赵姨娘喜不自胜。
夏荷看她这幅卑微的样子，眼底都是不屑，好歹一个生了庶女的姨娘，竟卑微到了泥土了，还不如她一个丫环。
赵姨娘察觉到夏荷的不屑，脸又红了些，尴尬的又说了几句，才赶忙行了礼出去了。
林楚玉垂眸喝了口茶，上好的碧螺春，前阵子大舅母赏赐的，这一次，是大舅母又要给自己什么‘赏赐’了吧。
林楚玉望着赵姨娘离去的背影，唇瓣勾起丝凉薄，既然大舅母自己要送上门来，那也怪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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