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引恨
“凌霜见过殿下。”顾凌霜快步走进正厅，对等在里面的苏含语拱手行礼。
苏含语右手虚虚一抬：“不必多礼。”
顾凌霜应声道谢，随后疑问道：“不知殿下来此，是为何事？”
闻言，苏含语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过想到在面前的林子君的女儿，她的伴读，她先缓声慰问了一下：“凌霜，你父亲的事，还请节哀，本殿见你脸色憔悴，还是要爱惜身体啊。”
顾凌霜双眸微微黯淡，显然这又勾起了她的悲伤。
“多谢殿下关心，凌霜明白。”顾凌霜勉强勾起嘴角，低声道谢。
“那便好。”
慰问完下属后，苏含语便进入正题：“今日母皇解了本殿的禁足，让本殿去查你父族灭亡的真相，等会儿你便随我去一趟城外吧。”
“真相？”顾凌霜不由皱起了眉，“殿下的意思是，这事不是山贼做的？”
苏含语阴鹜着眉眼，冷笑道：“如今最盼着我失势的，只有两个人，比起山贼，本殿更愿意相信是我那好皇妹的手笔。”
“皇太女殿下？”顾凌霜沉默一瞬，低哑着声音道：“若真是她所为，凌霜必会不惜任何代价，为父亲族人报仇！”
苏含语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满意，她抬手拍了拍顾凌霜的肩膀，无声叹息。
又忽然问道：“倚欢他还好吗？”语气难得带上些温柔与担忧。
顾凌霜闻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然一笑。
只是也有些担心：“欢儿他昨日听到消息后过于悲痛，晕了过去，中间醒过来一次，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现在还未醒。”
苏含语极快地思索了一瞬，心中有了计较，关切道：“本殿可否去看看他？”
顾凌霜知道她们的关系，自然道：“当然可以，我带殿下过去便是。”
苏含语微微颔首，随着顾凌霜的指引往顾倚欢的住所而去。
顾倚欢缓缓睁开双眸，眸中还带着懵懂的水雾，不知是才睡醒的后遗症，还是梦中悲伤的遗留。
“公子，您终于醒了！”略带哭腔的嗓音响起。
顾倚欢偏头一望，是竹风，他哭的眼眶通红。
顾倚欢心下宽慰，这个竹风倒是个有情义的，如今爹爹走了，母亲与姐姐又是女子，有些体己话，也只有他能听自己说说了。
想到这，不禁悲从中来，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隐隐的交谈声，随后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顾倚欢收拾好情绪，示意竹风前去看看是谁。
竹风绕过屏风，轻步走到门边，打开门。
见到来人，他惊声道：“定安殿下？”又偏头望向一旁的顾凌霜，“少主，这”
顾凌霜还未开口，屋内的顾倚欢却听到了竹风的惊叫声，听到是苏含语，他猛然一震，随后便是无法抑制的恨意与怨怒。
他紧咬着牙，怒声命令道：“竹风！关门！”
竹风闻声，身子一抖，望了望屏风后模糊的身影，又转回头看着苏含语和顾凌霜，一脸为难。
不过，顾凌霜很快皱起了眉，轻声斥责：“欢儿，定安殿下来看望你，你怎可用如此态度对殿下？”
又偏头一脸歉意地看着苏含语：“抱歉，殿下，欢儿他不懂事”
苏含语心中的怒意只她自己知晓，面上却是不计较地笑笑，摆摆手，示意无事。
此时顾倚欢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现在的自己还不能与苏含语撕破脸，便转而冷声说：“请殿下自重，这是欢的寝房，殿下身为女子来这儿，着实不妥，还请殿下移步。”
顾凌霜看向苏含语，等着她的反应。
苏含语双手握紧一瞬又松开，带着歉意道：“是我唐突了，那我便到前厅等你。”
“多谢殿□□谅，欢待会便过去。”顾倚欢冷冷地说道。
小道上，顾凌霜又为着自己的考虑不周道歉：“是我的不对，凌霜原以为殿下您与欢儿关系亲近，便没有过于考虑男女大防，惹得殿下不快。”
苏含语只是笑着道：“无事，你不必自责。”
然后又有些低落道：“大概是倚欢因他父亲的死悲痛过度才会这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吧。”
顾凌霜一路感慨着苏含语对自己弟弟的情真意切，这倒是让苏含语很是受用。不枉自己装了这么久，虽然顾倚欢姿容出色，但他那被惯出来的清高脾性，却屡屡让她心头火起，恨不得撕下这贱人的清高面具，让他痛苦求饶！
要不是他还有用，她早就
苏含语眯了眯眼，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到底按捺住了内心的躁动。
等到顾倚欢打理好自己的仪容后出现在前厅时，顾凌霜很自觉的出去了，给两人留下相处空间。
只是离开两人视线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狗咬狗”什么的，她可太喜欢看了，相信清晏殿下也是一样的，得找个时间邀个功啊。
端是斯文有礼的模样，她的内心可不是这般守礼啊。
前厅中。
顾倚欢对着坐在上首喝茶的苏含语微微福了福身，神情仍是冷冷淡淡的，是在人前一贯的清贵公子模样。
苏含语站起身，上前欲轻扶起他，却在要碰到他手的瞬间被避开。
苏含语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顾倚欢像是全然没有察觉似的，默默站在那里。
“倚欢最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自那次在城郊与你谈话起，你好像就对我疏离起来。”苏含语不解地问道，语气中的怒火与杀意却只有自己知道。
顾倚欢戴着面纱，表情看不真切，但眼神是冷冷的，眼底压抑着浓烈的恨意与咒怨，他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流露出来。
“殿下多虑了，欢的性格一直便是这样，而且当时正因着没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事情难过，才会那般，昨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欢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请殿下恕罪。”
顾倚欢轻声解释着，长睫微垂，低沉悲伤的样子，脸色苍白，无端惹人怜惜，也没有计较当时让她不要如此亲密唤自己名字的事情，似是忘记了。
苏含语像是松了口气，尽量温柔地笑道：“没事，我能理解，倚欢照顾好自己便是。”
只是在见过“苏寒衣式”的温柔后，他看苏含语的笑都带着股阴冷的气息，令他反感。
苏含语觉得差不多了，便提起了自己来这儿的“正事”：“倚欢，母皇命我查你父族灭亡的真相，你应当知道，你父族一事，存有蹊跷。”
顾倚欢猛然望向她，眸光暗沉，苏含语只当他是过于惊疑，一心想着接下来揭露苏黎与苏寒衣的所作所为，却也忽视了顾倚欢那不同寻常的冷静目光。
她详细地向顾倚欢解释了苏黎与苏寒衣的杀人动机，目光愤恨，语调愤怒，像是为着自己，也为着顾倚欢怒斥着她们的作为。
“你要知道，只有她们二人最有可能会杀害你的父族，斩断了我的一大臂膀，她们是这场屠杀中最大的赢家！”
顾倚欢心中嘲讽地笑着，是啊，前世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因为你没有杀我父族的理由，所以我便对妻主杀了他们这个所谓的真相深信不疑，才会害死了她！
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脏便揪成一团，生疼的紧，像是一圈一圈的细丝将它狠狠勒紧，快要喘不过气来。
只是他面上怔愣，喃喃道：“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苏含语神情激动：“自然是真的！”她想拉起他的手，却还是被下意识避开。
苏含语此时也没有计较这些，只是向他保证道：“倚欢，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帮你报仇的！”
顾倚欢蓦然转过身背对着苏含语，做出拭泪的模样，哑着嗓子，恨声道：“如果真是她们所为，欢拼死也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顾倚欢的美眸中充满怨恨与怒火，毫不作伪，却是全然冲着苏含语去的。
苏含语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想着今日过后，顾倚欢必会真正恨上苏寒衣，从而更好地为她所用，心情好了不少，又温声宽慰了顾倚欢一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在身后望着苏含语离去的顾倚欢，细白的手指蜷曲着，指甲深陷，他想着，这一次，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妻主。
他已经承受了两次家人死亡的痛苦，却再也承受不住妻主的离去了。
几日后，苏含语的调查却毫无进展，无论从尸身上的刀口，和现场被雨水冲刷完的痕迹来看，都无法证明林氏一族是被山贼所杀，但也无法证明她们不是被山贼所杀。
为此，苏含语又挨了苏凤凌一顿训，去承乾宫请安时，又会遭遇莫云瑾的打骂，苏含语内心的恨意一层层累加，直到那最后一根稻草的到来。
而长宁宫中，苏寒衣慢条斯理地拆开密信，顾凌霜的邀约赫然在上。
火光渐渐吞噬信纸，映衬着苏寒衣清冷的面庞，忽明忽暗。
她淡淡想着，这颗棋子，确实十分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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