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第一场雪
秋天是很短暂的，下了几场雨，天气就整个冷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冷，寒潮势不可挡地袭来，校园里的树木越发光秃秃。
林绮觉得自己慢慢活了过来，总算不用每天一出门就出汗，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季节，她希望是冬天。对她来说，春天和秋天都不够凉快。
林绮上了大学之后变了不少，高中的时候无论多早都起得来，到现在，无论多晚，她都可以继续睡。她大一时还是勤奋的好学生，每天穿戴整齐地去学习，如今成为老学姐，连图书馆都不怎么去，除了上课之外，出门买饭或者散步穿的都是睡衣、拖鞋。
冬天到了，急剧降温的后果就是晚上她睡得更沉，早上更难起床。
这一回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一天一共就三顿饭，她错过了两顿。
她拿起手机一看，有七八条信息，全是周越发来了。
“林绮，下楼。”
“还没起床？”
“我去图书馆等你。”
“我去吃中饭了。”
“现在醒了吗？”
林绮一看，最早的一条是早上九点发的，最晚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她立刻拨了个视频电话给周越。
他几乎是马上就接了起来，画面里的他穿着羽绒服，羽绒服上的鹅毛帽子被他戴在头上，鹅毛上落了一些雪。
“下雪了？”林绮愣住。
周越问：“睡醒了？”
林绮心虚地“嗯”了一声。
周越平常忙得要命，今天难得有空，她却一觉睡到下午。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他。
“在你们学校的操场闲逛。”
“冷不冷啊，你怎么不继续待在图书馆里？”
周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没有学生卡，进不去。”
他原本是想在图书馆等林绮醒来的，后来发现进不去，就干脆在她的学校里逛了逛，不久前才吃了中饭，想着在操场上消化一下，如果她还没醒的话，他就回去。
林绮赶紧说：“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你。”
“慢慢来，没关系。”
寝室里除了她还在床上，就只剩宋艺渺和季雅琳，她们两个人一个在和别人打电话，一个在看电视剧。看到她醒来之后，季雅琳把寝室的灯打开了。
林绮朝季雅琳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洗脸、擦面霜，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化妆，想到她什么样子，周越没见过，于是放弃，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就往门外跑。
“林绮，你要去干吗！”季雅琳喊着。
宋艺渺说：“她还能去干什么，约会呗。”
林绮底气十足地附和：“是啊，我约会去了，拜拜。”说完，她就开门走了。
她还没走出寝室的大门，就已经看到门外白皑皑的雪了。她加快了脚步，雪花飘到她脸上，她也没管，只想快一点见到周越。
操场上有不少人，篮球场里不管春夏秋冬都是打球的男生，林绮找了找，没看到周越，于是打了个电话给他。
熟悉的铃声从后上方响起，她站在主席台下慢慢往后仰头，看到了双手撑在主席台栏杆上，低头笑着看她的周越。
“找不到我？”
林绮愣愣地眨了眨眼。
周越伸手，碰了碰她的前额：“上来。”
林绮这才缓过神，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从旁边的楼梯跑上了主席台。
台阶上有一些融化的雪，有一点滑，她放慢了脚步，低着头往上走。
她刚走到周越的旁边，他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饭团，还冒着热气，放在手里十分暖和。
“是不是没吃东西？”
她点头。
“刚买的，赶紧吃吧。”
林绮忽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麻麻的，好像一张嘴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沉默地吃着饭团，饭团里包的是肉松、香肠，还有咸蛋黄。
周越觉得她看起来有一点奇怪，问：“怎么了？”
不合口味？不可能啊，这是她喜欢吃的口味才对。
她闷声不响地吃了几口饭团，然后转过头喊了他一句：“周越。”
“嗯？”他一愣。
她一下子亲了上来，然后又一下子退开，柔软干燥的触感印在周越的唇边。
林绮说：“好喜欢你。”
周越说不出话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说喜欢他。
过了一会儿，她把手里的饭团吃完，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她看。
她稀奇道：“周越？你脸红了？”
周越用力撇过头，盯着操场中央一对嬉戏打闹的情侣，然后否认道：“没有。”
“可是你的耳朵都红了。”她碰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用手背贴上了他的脸，“好烫。”
周越重新把脸转向她，抿抿嘴，一把捞起她衣服后面的帽子帮她带上，然后抱着她的头狠狠地亲了上去。
好了，这下子她确认他是恼羞成怒了。
她的嘴唇发麻，苦不堪言，脸颊比刚刚周越的还红，像猴子的屁股。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主席台上，谁都没有再讲话，但两只手紧紧地牵着，周越的手包着林绮的手，两个人都带着温暖。
“周越，公共场合，我们这样……”她说得十分艰难，“不合适……”
周越：“没人看见。”
“万一，我是说万一。”
“嗯。”周越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吧。”
林绮愣住：“去哪儿？”
“非公共的场合。”
林绮简直跟鬼迷心窍了一般，还真的站起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往主席台下走。台阶依旧很滑，他很用力地抓着她，走得很慢。
轻柔的雪花依旧在空中胡乱地飞舞，像雨，又没有雨的潮意，周越把林绮搂紧了一些，怕她着凉。
“怎么穿这么少？”他问。
“不少，不冷。”林绮压根不怕冷，羽绒服里面就穿了件打底衣和毛衣。
“嗯。”
林绮瘦了一些，分明天天躺着却莫名其妙地瘦了下来，她自己也觉得奇妙，整个人看起来更高挑了一些，不过站在周越旁边依旧是差了一截。
“我是不是应该加强一下锻炼，这样我就更瘦了。”她不确定地说。
周越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磕了一下：“看你自己。”
“那算了，又懒得动了，现在也挺瘦。”她揽住周越的腰，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你抱我一下试试。”
周越把她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重了。”
“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是不是衣服穿多了？”
“有可能。”
上一次周越这么抱林绮已经是夏天了，那时候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挂在他身上，他整个人燥得恨不得把她扔到床上。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室友都说我瘦了。”她强调。
“多吃点。”
林绮哭笑不得，周越每一次说的话听起来都很像在敷衍她，但她知道他其实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希望她多吃点。
“我瘦点不好看吗？”
“好看，太瘦了不健康。”他的鼻子蹭了蹭林绮的侧脸，的确没有以前柔软、嫩滑了，不过依旧很舒服，他轻轻勾起嘴角。
林绮笑起来：“有点痒。”
周越蹭得更用力了。
两个人就在主席台下面的拐角处腻歪了一会儿，到后面林绮觉得他太黏人了，她迅速撤出他的控制范围，瞪着他。
周越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林绮：“你是不是想到些不健康的东西了？”
“什么？”
她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腰，目光落在周越的腰腹部。
他反应过来了，摸了摸口袋，摸出了她之前送给他的打火机。
他无语道：“你在想什么？”
林绮木着脸：“啊，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又走到他的旁边，把他的打火机拿过来，看起来还很新，能看出来他平常保护得当，估计还经常清理，表面连划痕都没有。
林绮：“这么喜欢啊，还随身携带。”
周越：“室友总是偷偷用。”
周越的寝室，算上他，一共四个男生。除了他没烟瘾，其余三个都是典型的老烟杆，每天累死累活地学习，等回了寝室就是烟雾缭绕地放松，最厉害的，一天能抽一包烟。
他们抽就算了，但他们总是找不到打火机，就来向周越借。
后来看他不在，他们就直接从他的抽屉里拿了。
如果是其他东西，那他们拿就拿，男生之间也没这么多规矩，但偏偏是林绮送的打火机，于是他直接买了几个新的打火机放在抽屉里给他们用，她送的这个打火机就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不错，很有觉悟。”林绮点头夸赞，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周越一挑眉，走近她。
林绮抱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一个：“给你一个香香。”
“你在撒娇？”
“……不是，我在网上看的，有些地方管亲嘴叫香香。”
“嗯，那再来一个香香。”
林绮喷笑：“你说叠字好恶心。”
周越转头就走。
她站在原地抱着肚子狂笑，接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气势汹汹地绕了回来，扛起她就往操场跑。
雪花又出现在眼前，林绮偏头看他，两个人都满眼笑意。
这不是寒冷的冬天，这是温暖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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