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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嫌尽释


项少龙一觉醒来,已是辰末巳初,还是肖月潭把他唤醒的。

项少龙这时成了团内的特权阶级,教人把早点送进房来,两人边吃边谈。

到项少龙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肖月潭后,肖月潭抹了一额汗,道:“幸好李园够义气,否则你昨晚就完了。有了李园的支持,形势大改。现在就算你暴露身份,齐人仍不敢碰你,李园也不会让齐人这样做。”

项少龙道:“有探到什么消息吗?”

肖月潭道:“只是举手之劳吧!邹大师仍然健在,现居于稷下学宫,齐人对他奉若神明,若要表露身份,最好是透过他,只要他对齐王说一声若杀害你必生横祸,保证用剑指着襄王的咽喉,他都不敢动你半个指头。”

项少龙大喜道:“我要先见他一面,再决定该怎样做,肖兄可否安排?”

肖月潭道:“这个没有问题,待会儿我去求见他。吕不韦今午会来,我将派人严密监视张泉,他一拿到钱,便是他倒霉的一刻。”

项少龙道:“不要伤得他太重,我还要利用他来间接推测吕不韦的动静。”

肖月潭冷哼道:“这种人杀了他都嫌把手沾污,少龙放心好了。”

又笑道:“还记得我们的人里有个叫仲孙何忌的吗?他是仲孙龙的堂侄,我会请他打听仲孙龙的举动,他一向不满堂叔,又对凤菲非常崇慕,必肯仗义帮忙。不过少龙若肯亮出朵子,保证以仲孙龙的强横,亦不敢轻举妄动。唉!若知你能回秦国去,谁敢冒得罪你之险。包括三晋在内,虽然谁都希望对方向你出手,但要任何一国负上杀你之名,却是休想。”

项少龙点头同意。当日自己落荒而逃,三晋齐心合力来追杀自己,现在锐气已过,又正向小盘求和,谁仍肯来对付他项少龙呢?最妙是齐人表面上定要摆出全力维护他的姿态,以保持和秦国的良好关系。

对齐人来说,首要目标是世仇燕国,而非秦人或项少龙。再加上李园这大靠山,项少龙随时可重见天日,不用躲躲藏藏地做人。

项少龙颇有吐气扬眉之感,不过仍有点舍不得目下所扮的角色,笑道:“楚国是李园,韩国是韩闯,秦国是吕不韦,其他三国来的是谁?”

肖月潭油然道:“魏国自然是你的老朋友龙阳君,赵国则是郭开。至于燕国,太子丹当然不敢亲来,到的是他的大将徐夷则,此人升了官,还被燕王喜封作阳乐君。”

项少龙苦笑道:“果然全是老朋友,这里最大的青楼是哪一间,不若在那里摆上两席,开个叙旧联欢会。”

肖月潭欣然道:“少龙开始有说笑的心情了。”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有小婢来报道:“石素芳的金老大来了,想见沈管事。”

项少龙大感愕然,肖月潭笑道:“此人有点豪气,不是坏蛋,少龙不妨看看他有什么事。”

项少龙把果核放进舌底,才到前厅与金老大见面。

金老大虽曾在咸阳见过项少龙,但明显地完全认不出是他。尤其项少龙语调带点口吃的古古怪怪,更不惹疑。

寒暄过后,两人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香茗,项少龙以他的“果核之声”断断续续道:“不知金老大找小弟有何贵干?”

金老大笑道:“自然是要来祝贺沈兄当上管事之职,若是张泉那家伙仍据此位,休想我踏入此处半步。”

项少龙毫不奇怪,因为张泉正是这种人人鄙视的小人。不过金老大乃跑惯码头的人,理应不会开门见山地数别人长短,这么说是试探自己居多。

微笑道:“希望将来金老大不会因有我沈良在,而不屑光临。”

金老大微俯过来,低声道:“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说凤小姐临淄之行后退隐田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项少龙苦笑道:“你教我怎样答你,是否想逼我说谎?”

金老大欣然道:“我明白哩!今天我特地来访,是想安排素芳与凤小姐见面打个招呼,素芳一直很仰慕凤小姐的才艺。”

项少龙道:“我虽不能为大小姐作主,但应该没有问题,老大请说出时间来吧!”

金老大道:“不若在午后时分!最好我们两人都在场。”

项少龙心中一动,知道这并非闲叙那么简单,否则金老大何须在旁。

金老大的身份与自己正管事的身份,可说是判若云泥。人家乃一团之主,石素芳地位虽超然,但名义上仍只是他旗下的当家花旦,而他项少龙则是个大跑腿。他说希望自己在场,只是客气话吧!

项少龙道:“这个我明白,老大可否透露少许玄虚,教我好向大小姐传话。”

金老大点头道:“烦请告知凤小姐,说有人全心求胜,不择手段便可以。”

项少龙想起柔骨美人兰宫媛,恍然道:“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大小姐。”

金老大欣然告辞。

项少龙想找肖月潭,但他刚刚离开,又给张泉扯着问长问短,敷衍了他,才能脱身到凤菲的主楼去。

凤菲等正在内厅排舞,董淑贞和祝秀真都有点花容憔悴。项少龙猜董淑贞定是离开他的房间后,去找祝秀真商量,说不定还干了假凤虚凰那回事,所以自不能精神奕奕。

小屏儿见他来到,故意避到一角,不与他打照面。幸月则连飞媚眼,摆出请君大嚼的诱人样儿。而其他美姬对他亦态度大改,显示经昨晚一事后,他的地位大为改观。

凤菲正在指点云娘一众乐师,见项少龙来到,袅娜多姿地走到他旁,低声问道:“金老大来找你干什么?”

项少龙说出来,淡淡道:“韩闯来找你干什么呢?”

眼角到处,董淑贞等无不偷偷注视他们的神情。

凤菲不悦道:“你要管的事愈来愈多了。”

项少龙心中有气,冷冷道:“肯否让我管,决定权当然在大小姐手上,大小姐一句话即可使我卷铺盖到街头去露宿。”

凤菲美目生寒,盯着他嘲弄地道:“有解子元和李园等大贵人看顾,沈大爷何用落魄街头?”

项少龙知她其实心中凄惶,软化下来,道:“算我语气过重好了,你有事瞒我,我自然不高兴。”

凤菲呆了片晌,叹道:“你愈来愈像凤菲的夫君大人,为何我每一件事都要告诉你呢?”

今天轮到项少龙有点理屈词穷。

理论上,凤菲确没必要告诉他曾见过某人。问题是事情牵涉到董淑贞等人的命运,所以项少龙才会关心,这实在是立场的问题。

项少龙无奈道:“好吧!我以后再不理你这方面的事。”

凤菲默然片刻,低声道:“为何我们晨早第一次见面,便要吵架呢?”

项少龙冲口而出道:“因为我们都在着紧对方。”

凤菲娇躯一震,把门的家将唱喏道:“魏国龙阳君到!”

项少龙登时头皮发麻,凤菲已欣然道:“请君上进来!”

只看凤菲神态,便知她和龙阳君关系密切,龙阳君或者是凤菲唯一不用担心会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项少龙避无可避,龙阳君在一群从卫前呼后拥中踏进内厅。包括凤菲在内,全体姬婢乐师褔身曲屈膝,半跪迎接这魏国的红人,只有项少龙怎都“屈”不下去。

龙阳君一眼看到他,“娇躯”剧震,呆在当场,不能置信的目瞪口呆。

凤菲等无不大感愕然。

项少龙一声长笑,抱拳道:“君上别来无恙。想当年沈良在无忌公子府作客卿时,曾与君上把酒夜话,想起时光流逝,实令人不胜感慨。往者已矣!沈良差点把往事都忘记哩!”

龙阳君掠过羞惭之色,恭敬回礼道:“难得沈兄肯不记旧事,本君没齿不忘,无忌公子之事,本君只是迫于形势,事后恨不得立即自尽,唉!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两人藉信陵君魏无忌一事解决恩怨,一方表示原宥,一方则认错求情。除了龙阳君身旁熟悉项少龙的高手焦旭外,其他人似明非明,一头雾水。

凤菲等固然惊讶至极,骇然沈良原来这么有身份地位。龙阳君的手下却是大惑不解,怎都不明白当日弄掉信陵君后还要摆酒席庆祝的主子,竟是心中后悔。

情况确是非常微妙。

凤菲站直娇躯,欣然道:“原来君上和敝管事沈先生竟是素识,那真是太好了!”

项少龙环目一扫,见由凤菲以至小屏儿,上上下下的眼光无不透出异样神色,既尴尬又叫苦,知道她们都在怀疑自己和龙阳君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最糟是自己从未向她们任何一人证明自己是“正常男人”,而“不正常”却屡有表现,使情况越发暧昧。

小屏儿更露出恍然、释然的神态,教他甚是难堪,他从未想过会陷进如此处境中。

龙阳君神态忽地变得无比轻松,举步走过来,同时向众姬笑道:“各位小姐请勿因本君在而影响排练,当本君是个旁观者好了。”

董淑贞狠狠瞪项少龙一眼,与众姬继续研练舞技。

龙阳君来到项少龙前,先伸手与他紧紧一握,才松开手对凤菲道:“凤小姐有沈兄为你办事,一切烦恼当可迎刃而解。”

项少龙心中一震,始知道龙阳君方是凤菲的真正保家。而韩闯只是另一颗棋子,换了他是凤菲,亦只会相信龙阳君而非好色的韩闯。不过凤菲若想安然往咸阳去会那神秘情郎,最好是同时有魏、韩两国的有势力人士照应,而龙阳君当然有能力监管韩闯。

凤菲娇躯微颤,看了看沈良,又瞧瞧龙阳君,显是弄不清楚龙阳君的含意,低声道:“君上见过韩侯没有?”

项少龙心知肚明,这等若问龙阳君知否有吕不韦牵涉在内的最新发展。果然龙阳君道:“当然见过,也知道小姐的心事,不过有智计过人的沈兄为你运筹谋算,吕不韦只会吃不完兜着走。”

凤菲由讶异变为大吃一惊,怔在当场。

龙阳君知道因得项少龙的原谅而太过兴奋,说话过于“老实”,补救道:“沈兄的才智确令我这曾是他对手的人亦佩服得五体投地。”

陪龙阳君前来的焦旭伸手紧捏项少龙的臂膀一下,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在经历这么多苦难,项少龙涌起满腹辛酸的感觉。

鹰王殉主的情景,再活现心潮。

凤菲见到他一对虎目射出神伤魂断的神色,还以为他思忆故主,芳心升起无法形容的滋味。

龙阳君瞥了正试演舞步的诸姬一眼,向凤菲道:“本君想与沈兄借一步说话,才再向凤小姐请安。”

凤菲哪能说不,只好答应。

项少龙和龙阳君到了侧厢,遣走下人后,龙阳君涌出热泪哭道:“我简直不是人,少龙这么待我,我却……”

在项少龙百般劝慰下,他才好过了点,“秀目”红肿地道:“我将此事告诉韩闯,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在战场上分生死无话可说,却怎能在你落难时不施援手?”

项少龙大奇道:“你怎可以连这事情都告诉韩闯,你信任这家伙吗?”

龙阳君愧然道:“憋在心内太辛苦了,我情愿被人责骂出卖,不过我除了少龙……嘿!除了少龙外,就数他可说点心事,他还有很多事要倚仗奴家。”

项少龙很想说做梦都想不到韩闯这么有义气,但说出来怕更伤“没有义气”的龙阳君的“芳心”,道:“那你代我通知他一声,讲明我在这里的身份,因为我还要请他高抬贵手,放过董淑贞诸女。”

龙阳君显是清楚韩闯和凤菲间的交易,点头答应,道:“现在你除了要提防田单和吕不韦外,更要小心郭开,这奸鬼特地把你的‘怪兵器’带来齐国献与襄王作贺礼,好拖齐人下水。弄得襄王进退维谷,接礼则怕开罪嬴政,不接又怕人笑他怕了秦人。”

项少龙听得牙都痒起来,狠狠道:“你可否给我打听我这把‘百战宝刀’的下落,我必须把它弄回手上。”

龙阳君点头答应,叹道:“令储君曾派来特使,警告我们三晋谁若敢损你半根汗毛,必会不惜一切发动报复,吓得我们立即取消所有搜捕你的行动。赵人最惨,被你们连下五城,李牧又不敢离开中牟,而我们新败不久,想助赵人亦有心无力,所以现在郭开对我们恨之入骨。昨晚在招呼凤小姐的筵席上,还对我和韩闯冷嘲热讽,态度恶劣非常。”

项少龙问道:“田单现在的情况如何?”

龙阳君道:“他仍握有实权,最大的弱点是他捧的田生昏庸无能,远不及二王子田建受人拥戴。这田建虽不算什么人才,却懂笼络人心,不似田生的骄傲自负。现时观之,太子之位落在谁的手上,仍是未知之数。”

接着有点尴尬道:“少龙怎能先知先觉的离开敝府,又成了凤菲的管事?”

项少龙本不想说,但怕他疑心自己不肯原谅他,所以做出简略交代,当然对曾入魏宫之事只字不提。

龙阳君听罢羞悔一番后,道:“少龙打算何时亮相,那就可名正言顺地取回宝刀。”

项少龙踌躇道:“我好像有点不习惯回复自己身份,看情况再说吧!”

龙阳君道:“若不须暴露身份,就不宜暴露。所谓‘齐国多狂士,稷下多狂徒’,稷下那些狂人纵情放志,看不起天下人,文是如此,武更如是。尤其曹秋道一向护短,他那些得意门生,确有几个得他真传,在临淄一向称王称霸。现在少龙已隐为曹秋道外天下第一名剑,若你来此一事传了开去,必惹来无谓烦恼。这些比武之事连齐王也难以阻止,而且如果能在公平决战里杀死你,嬴政怕都要有口难言。”

项少龙哪还有争雄斗胜之心,点头道:“君上说得对,田单、吕不韦和郭开肯定会趁机煽风点火,若惹出曹秋道,说不定会像吕不韦遇上我般吃不完兜着走,那就糟透了。”

龙阳君忍不住“噗嗤”“娇笑”,舒畅地道:“今晚奴家可以好好睡一觉哩,自那晚后,人家郁痛得心儿都碎了。”

项少龙见他确是一副“为情消瘦”的样子,怜惜道:“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怪你。”

龙阳君仍不想离开,给项少龙催促道:“我们不宜倾谈过久,你自己回去向凤菲交代,我也该去看看几个给仲孙龙手下打伤的同伴。”

龙阳君愕然道:“仲孙龙这么快便来行凶吗?”

项少龙再费唇舌把事情说出,龙阳君羞愧道:“我竟连李园都比不上,真不算是人。”

项少龙再好言安慰一番,龙阳君依依不舍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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