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要招惹她
可儿来到杨帆的寝室时,他正和江波下围棋,见到她,招呼了一声:“你随便坐,这盘棋就快要结束了。”转过头,继续凝神盯着棋盘思考。
可儿安静坐在旁边看他们下棋,她不会下围棋,盯着棋盘好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有点无聊的移开视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杨帆脸上,他认真思考的时候,显得有点严肃,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侧面轮廓仿佛刀锋雕刻,线条明朗,俊秀挺拔。可儿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于美好的人与物,总喜欢多看两眼,望着他,她想到了丰神俊朗这个词。
杨帆落下一枚棋子,侧过头对可儿笑了笑,她回以微微一笑。
江波扔下手中的几枚棋子,说:“算了,不下了。”
“怎么,”杨帆扬眉笑:“输怕了?”
“你们两只——”江波手指点一点杨帆和可儿,“眉来眼去,秋波传情,分明是在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得了,我还是自觉点,别当电灯炮惹人嫌。”他嘻嘻哈哈跑出了门,寝室里只剩下杨帆和可儿两人。
“这家伙,输疯掉了就胡言乱语,不用理他。”杨帆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可儿,半低着头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类收回盒子里
“杨帆。”可儿轻声喊。
“嗯?”他没有抬头。
“我想问一下,买那两件衣服到底需要多少钱?”
正在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杨帆抬起头,目光触及可儿乌黑清澈的眼眸,他的脸微微涨红:“我、我不太会买衣服,就让我的一个表姐帮忙,事先已经交待过她不要买得太贵,她——,唉——,对不起。”
“那两件衣服很好,我非常喜欢,”可儿笑一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说实话,如果是我自己去,未必舍得买,幸好你表姐替我下了这个决心,麻烦你代我向她道一声谢。”
杨帆意外:“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可儿俏丽的脸庞一扬,眼眸中笑意盈盈:“为我姥姥和妈妈买这么好的衣服完全值得,如果可以,我将来还想给她们买更好的衣服呢。”
杨帆吁了一口气,刚展开一个轻松的笑容,却看见可儿拿出一叠钞票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除了回家路途所需要的费用,这些是我所有的钱,只能先还你这么多了,其余部份等过完寒假,我会尽快还给你。”
笑容慢慢敛去,杨帆垂眸盯着那叠钞票,淡淡问:“一定要把界线划分得这么清楚吗?”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可儿诚恳说:“你已经给过我很多帮助,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个谢字,但心里都清清楚楚的记下了,这世上没有谁注定该为别人做什么,也没有谁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为自己做的一切,人情债暂时还不起,我只好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但钱债总该先还清,至少可以安心一点。”
杨帆把桌面上的钱推还给可儿:“当我是朋友就别来这一套,要么把钱收回去,要么把衣服退回来。”
“杨帆,”可儿轻轻叹息,“别再同情我了,其实,被人同情的感觉,挺累的——”
“我?”杨帆瞪大眼睛,“同情你?”
可儿微笑:“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到哪里都能遇上好人。”
杨帆保持呆滞状态,甚至没有注意到可儿什么时候离去。周正浩走进来时,看见的场面是杨帆端坐床沿对着桌上的一叠钞票发愣。他伸出五个指头在杨帆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钱。”
“对,”周正浩点头:“这是钱,钱是个好东西,可你也没必要痴迷到这种地步吧?”
杨帆突然没头没脑来一句:“她什么都好,就是骨子里太傲了。”
“啊?”周正浩俯身仔细看他,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想看看有没有发烧。
杨帆不耐烦拍开他的手,说:“她说我是同情她,天下凄凉的人多得是,要我一个个都这么着同情过去,还不累死,她当我是圣公啊。”
“噢——”周正浩总算明白杨帆在说哪个,指着他猛笑:“小样,还说没看上眼。”
“看上了又怎么样?”杨帆垂头丧气,困惑问:“你说,她分明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方面就迟钝得不行呢?”
“迟钝才好,要在这方面精明老练经验丰富,才叫那个糟糕呢。”周正浩冲他挤挤眼, “没追过女孩子吧?求我呀。”
连续五科课程考得昏天暗地,最后一科考试刚结束,何曼雪立马扔掉笔记本,往床上一摊,“我要睡觉,我要补眠,我要......”
可儿一把把她从床上揪起来:“慢慢,我们得去赶火车了。”
何曼雪凡事慢一拍,名字里又有一个“曼”字,于是寝室友们给她取了个呢称“慢慢”。她和可儿算半个老乡,两人来自同一省份,何曼雪的家在省会城市,可儿的家在小县城,火车从北京出发,先要经过何曼雪家所在城市,然后才到达可儿的家乡,所以两人结伴同行。
在可儿帮助下,何曼雪总算把行李收拾整齐,两人背着行李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叶菲喊:“可儿,秦可儿——”
可儿回头,看见叶菲上半身探出门外,晃着手里的电话筒:“电话,你的电话。”
“慢慢,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可儿跑回寝室接过话筒:“喂,请问哪位”
“是我。”话筒里传出杨帆的声音。
“哦,”可儿笑:“有什么事吗?”
“没事,考试全部结束了吧?”
“今天下午刚结束,正准备回家呢。”
“什么时候的火车,我......”
何曼雪在楼下高声催促:“可儿,快点,阿乡们全都等着你一个人呢。”
“我要赶火车,没时间再聊了,bye-bye!”可儿匆匆挂了电话跑下楼。
另一端,杨帆握着话筒出神,他本想送她去火车站,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了?”周正浩小心观察他的脸色。
“我想,”杨帆放下话筒,“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她比较好。”
“不会吧,这点挫折都受不了?”周正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喜欢就得快点下手,不然等别人先下手为强了,你只剩忍痛祝福她的份了。”
杨帆没好气问:“你敢说你对桑丽娜一点意思也没有,怎么就没见你对她下手?”
“这么隐密的事你也看得出?”周正浩不好意思挠挠头,“从小一起长大,说一点也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凭我们两家的交情,如果我招惹了她,还真非她不娶了,可我现在才二十岁,大学毕业也就二十二岁,这世上有很多精彩的东西我都没经历过,娶老婆是一辈子的事,这么早就把一辈子的事给定下了,”他眼里显出一点茫然的神情:“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化,万一发现根本不适合,又或者后悔了,该怎么办呢?”
杨帆静默片刻,低声说:“我跟你一样,早就说过她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又很好强,如果一点也不喜欢,反而可以当作一场游戏,但是现在——,自已都没有把握承担得了的事,何必拖人下水。”
周正浩仔细看看他,说:“说到底,还是喜欢得不够,如果真爱昏了头,哪顾虑得了这么多。”
杨帆沉默不语。
火车的出发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学生们不舍得买卧铺票,十几个人一起挤硬座车厢倒也热闹,上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开了三台玩起扑克牌。可儿本来是旁观者,看了一会儿,渐渐摸出打牌的门道,正好何曼雪有点累了,就让她接手试试。可儿学东西很快,一轮下来,拖拉机被她玩得顺风顺水,再也不肯放手。
何曼雪休息一阵后,恢复了精神,却要不回打牌的位置了,在一旁痛心疾首:“秦可儿,你什么不好学,非要学打牌,玩物丧志,这是堕落,堕落懂不懂?”
可儿严肃回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要用我的堕落,拯救你免于堕落。”
何曼雪抱住脑袋冲动得差点撞向车窗,无耻的人见多了,无耻得这么大义凛然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第二天上午十点,何曼雪先到达目的地,拉着可儿的手依依惜别、泪眼婆娑:“可儿,你要记住,千万别跟陌生人说话,别贪吃陌生人的东西,可怜的孩子,还要独自乘坐三个小时多的路程,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站在门边的乘务员听得直打寒颤,可儿忍无可忍,一脚把何曼雪踹下了车:“滚——”
全程历时十七个小时,可儿终于回到家,熬了近一天一夜,居然不感觉到累。家里一如既往的清贫,也一如既往的温暖,姥姥脸上的皱纹多添了几条,妈妈的白发多长了几根。可儿心里默念,你们一定要给我时间,我会让生活越来越好。
思念你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只有这两个亲人所在之处,才有她可以全身心休憩的避风港。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可儿带回来的冬衣充分派上了用场,看着姥姥和妈妈穿上温暖的冬衣,她整颗心也跟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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