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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繁杂


苍云城。

一路跋山涉水,对于元正,傅玄黄而言,没有多大的感触。

对沈越就不一样了,门前高头大马,不是亲来也是亲,一路骑着甲等战马,走的路线都是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策马奔腾之时,沈越觉得自己的屁股被硌得生疼。

两条腿夹住马身,一路颠簸过后,等进入拜月山庄里,沈越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其实沈越很想要现在就骑着高头大马,返回自己的家乡,然后在乡亲们的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外出,还算是体面的,回去的时候,更加体面。

傅玄黄的坐骑神鹰,化作一只小小鸟,在拜月山庄的上空来回盘旋。

尉迟阳这一段日子,不说是日理万机,也差不多了。

在他的照料下,云端之巅和拜月山庄也没出什么岔子,一切平稳发展,人也消瘦了不少。

凉亭里,摆放着一些时令小菜,搭配着小米粥,盛夏时节,人们的胃口总不太好,老是吃不进东西。

尉迟阳给傅玄黄,沈越分别倒了一杯茶,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觉得我拜月山庄的风水如何啊?”

傅玄黄打量了一眼,主要是看着自己的坐骑在低空盘旋,四处打转。

笑道:“不错,我的坐骑可以看出一个地方的地势风水,它只要不喷火,就说明没多大的问题。”

沈越柔和道:“甚好,生机无限。”

花椒与茴香也不觉得疲惫,继续站在元正的身后。

作为剑侍,元正觉得,自己的剑侍,不敢说是天底下最过硬的,也差不多了,花椒和茴香还年轻,按照当下的进展来看,这两个国色天香的剑侍,早晚都会进入天境的。

鬼谷门人,无弱者。

尉迟阳哈哈道:“不错就好,我提前收到师兄的传书,已经在山庄后面给你们分别修建了两个小院落,可能过些日子才能入住,暂时就现在东面的厢房里委屈一段时间吧。”

沈越从善如流,和元铁山相处过后,沈越顿觉自己的目光格局开阔了不少,也不会因为接触到以前自己接触不到繁华景色而觉得大惊小怪。

傅玄黄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来了,就说明有正事儿干了。

可傅玄黄的正事儿,起码要等到云端上城彻底竣工以后,才能操练兵马。

尉迟阳道:“两位姐姐不在的这一段日子里,可算是苦了我的五脏庙,你们三人大闹皇城,拔剑斩天,已经名扬天下了,一时间,各路江湖豪杰,都打算来我拜月山庄拜访。”

“到时候人声鼎沸,宴席要大摆,对于我们来说,倒是无关轻重,可或多或少,会被那些江湖豪杰们看相。”

“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顺眼的人。”

“以师兄的意思来看,到时候我们如何自处。”

元正觉得,自己的本事不大,可是名声是真的大了。

笑道:“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你姐姐呢?”

尉迟阳看了眼后山,说道:“还在山顶居住,夏季结束之前,她大概不会下山的,我曾去过了,姐姐一个人浇花煮饭修行,渐入佳境,不久之后,兴许就要进入元境了,师兄你可要加把劲啊。”

元正愣了一下,单容的进展是如此之快。

好奇问道:“铸剑阁的人会不会来?”

元正很关心这个事情,各路江湖豪强来了,若能来点熟人,就有意思了,该遇见的熟人,最好提前遇见,大争开始之后,那些本来应该朝夕相处的人,也许会阴阳相隔。

尉迟阳道:“也许吧,可铸剑阁如今也陷入了两难之地,无法再现当年的辉煌,二者,如今风气变了,铸剑阁也接不到官府的活儿,举步维艰,勉强能够维持现状,最多也就三五年的光景。”

元正和单容对铸剑阁没有感情,但是对唐峰是有感情的。

当初若没有唐峰,他和单容也不会遇见,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细算起来,铸剑阁算是元正和单容的缘起之地。

元正玩笑道:“若是将铸剑阁收入麾下,你觉得如何,铸剑阁的基业,如今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铸剑阁消失在江湖上,是早晚的事情。”

江湖上的悲凉有很多种。

游侠被饿死,天赋根骨上佳的少年夭折,或是明珠蒙尘。

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人具备成为凤毛麟角的资格,可始终,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而更加的悲凉,就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消亡。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门大宗,到了后期,日渐衰落,日落西山,再也不见人间。

尉迟阳道:“可以倒是可以,以我们眼下的能力来看,接纳铸剑阁倒是没有问题,铸剑阁上下,不过两千余人,只是说,良莠不齐,风气也不是很好。”

“到时候会出现许多吃闲饭的人。”

“云端之巅里,多数都是混的不如意的江湖帮派,说是江湖帮派,实际上都是黑道豪强,这些人用银子就能收买,可铸剑阁不一样,属于名门正宗,哪怕衰落了,还是名门正宗。”

“不同的信仰将会发生碰撞,或是更好,或是更坏。”

“接手容易,消化难。”

铸剑阁里的事情,元正本来不愿插手的。

可唐峰在那里,既是人情世故,二者,铸剑阁对元正而言,客观上,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元正道:“铸剑阁分为两个派别,第一派别以练剑为主,第二个,以铸剑为主。”

说到这里,元正看了一眼傅玄黄,对傅玄黄的能力,元正是极为相信的。

别的不说,傅玄黄有着一头顶级坐骑,能有顶级坐骑的人,其背后必然都有真才实学的传承。

想了想,对傅玄黄说道:“如果可以接纳铸剑阁,你将练剑的那一部分人统御起来,练成一支精悍的刺客,如何?”

傅玄黄点头道:“这倒是无妨,一支精悍的刺客队伍,也是不错的,前提是你能将铸剑阁拿下来。”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先别说这些了,反正那些江湖豪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晚上好好喝上几杯,你和沈越也顺带认识一下弟兄们。”

李尘是不是帅才,元正不知道,这个还真的有待考虑。

可傅玄黄是兵家传人,日后无论是统御兵马,还是演武练兵,都无话可说。

可归根结底,李尘和傅玄黄都是年轻人,火候不足。

就连元正自己火候都不是很足。

入夜。

拜月山庄的星空璀璨夺目,也许盛夏的星空,本就能给世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大院里,大摆宴席。

这一次,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李尘,李鼎,梦清秋,梁武,董文,吕安,王楚,高野,尉迟德,尉迟维。

众人围坐一桌,元正坐在主位上,尉迟阳坐在偏位上。

王楚和高野这些人,都颇为擅长插科打诨,有这些人在,气氛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沈越和傅玄黄的出现,也让高野,王楚这一类人的心里隐约之间觉得不安,害怕被夺了位置。

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会说出来的。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也不算是良莠不齐,老油子和生猛的年轻人都有。

开口道:“我去了一次皇城,见了一次世面,收益也不算良多,我也带回来了两个人,他们就是傅玄黄和沈越。”

“一个是兵家传人,日后演武练兵一事,将尽数落在傅玄黄的身上,你们也不要觉得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也不要谁也不服谁。”

“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一起,发生矛盾冲突,那也是很正常的。”

“我可以理解,不过细算起来,大家的位置都不一样,日后咱们的云端之巅将会越来越壮大,能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必不可免的一个过程。”

“在座的各位,已经算是咱们云端之巅的元老了,各位也请放心,该你们得到的,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云端上城大概明年才能竣工,这一段日子,弟兄们先辛苦一下。”

“等云端上城竣工了,到时候本座重重有赏。”

“沈越是一个读书人,这一次本来是要参加秋后殿试的,大家想想,能去参加秋后殿试的人,肚子里再没有墨水,也比一般的读书人要多,我意打算,成立一个书院,着急一个读书人当老师,咱们很多兄弟,都是斗大的字一个都不认识,说出去也怪不体面地。”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规矩,你们也许不会成为真正的读书人,可你们总能跟在读书人身边或多或少的学到一些东西。”

“书院大概什么时候修建,我心里也没数。”

“不过书院的位置,肯定是在云顿上城里。”

“对了,在座的各位,谁若是看谁不顺眼,大可以去演武场上,切磋较量一番。”

“和睦相处,才是最重要的,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一起,虽然会有冲突,可也会变得更加的有本事。”

说完这些话以后,认识字的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认识字的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元正都看在眼里,尉迟阳在一旁说道:“行了,也没啥要紧的事情,咱们是要干大事儿的人,队伍也会越来越壮大,能人也会越来越多,见怪不怪,也是一种修行,是不是啊!”

高野立即附和道:“当然了,既然入了这个坑,我就没打算离开过,来这里之前,虽说日子也过的不错,可心里也没个盼头,如今有了主心骨,有了能人,和能人朝夕相处,不想变成能人都很难。”

元正举起酒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日后一切如常,今日只不过是一个云端上城,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云端上城,干!”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吕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沈越,秋后殿试,吕安年轻的时候也有想过这件事,可他的才华,连自己的家乡都走不出去,秋后殿试对于他来说,很遥远。

心里也很羡慕沈越这样的读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吕安心里明白的事情也多了。

他也清楚,自己单论才华,比不上沈越,更清楚,沈越能来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升官发财,每一个读书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实现的,真的没有多少。

可在云端之巅这一面旗帜下面,升官发财还是有大把机会的,只是说,看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大家自然而然的熟络了起来。

沈越是寒门士子,是很通人情世故也很有悟性的一个寒门士子,也能融入这样的氛围,毕竟在来这里之前,沈越的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来到这里之后,每个月都有俸禄。

眼下,只需要打理一些繁琐的小事情即可,等那座城修建好了以后,才是沈越真的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傅玄黄就不一样了,元正看的清楚,傅玄黄和任何人都能够侃侃而谈,可是和高野,王楚这些人聊起来,哪怕嘴上带着笑容,措辞也很得当,可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气。

这等毫厘之差的分寸,元正能感受到,尉迟阳也能感受到。

也是,黑道豪强和兵家传人相比,总归还是相差了一些东西的。

宴席上,李尘镇定从容,颇有大将之风,有李尘在,风岭山脉里便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可惜的是,从头到尾,李尘和傅玄黄都没有说上话,也没有互相碰一杯酒。

宴席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去。

元正和李尘单独来到了一个小院里,花椒和茴香奉茶,两人相隔对坐。

茶香诱人,晚上喝茶,其实对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人们都知道哪些事情对身体不好,可也不曾在意,讲究的是一个氛围。

元正道:“傅玄黄日后也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他是兵家传人,有着真才实学,演武练兵一事,大部分都交给他了。”

李尘道:“我会向他好好讨教的。”

元正心生疑惑道:“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想法,傅玄黄若是不来,你也许可以在云端之巅成为二当家,日后也是云端之巅的头号猛将。”

李尘抿了一口茶,这么长时间了,李尘从来没有忘记过读书写字。

养出了一股凌厉的书生气,思量也都在眉眼之间。

李尘道:“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的,我们这里能来多少能人,就是多少能人,我也深知自己的深浅,只能尽力而为,不让你失望,更不会让我自己失望的。”

“我愿意去傅玄黄那里讨教,也是真的愿意,多多学习,总归不是坏事。”

“身份也好,架子也罢,那都是虚无的东西,没有里子,哪里来的面子。”

元正给李尘添了一杯茶,问道:“生死印修行的如何了?”

李尘道:“一切如常,明年开春之后,兴许就能到达元境了。”

元正:“……”

“师姐也是进步神速,你也是,搞得我都有些压力了。”

到现在为止,元正始终都不确认李尘的极限在哪里。

尉迟阳跟元正说过,李尘在风岭山脉里,如一尊神魔,有他在,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平衡上下属的关系,以及与周边百姓的人情世故,李尘都处理的极为融洽。

总而言之,到现在为止,李尘没有犯错。

元正道:“我给阎罗打了一声招呼,结果阎罗真的不喜欢热闹,还在自己的铁匠铺里待着,也不打算和兄弟们见面,若是有足够的材料,我会让阎罗给你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器。”

“我也没有偏袒傅玄黄的意思,可能更多的事情,倾向于你,我也并不希望傅玄黄走在了你前面。”

“你应该明白,我们已经上路了,许多事,不再是我们几个人当初的小打小闹了。”

李尘道:“我明白,非常明白,为人主上的是你,你也有你的考虑,我也会尽量在你的麾下实现我自己的愿望,其实傅玄黄能来,我也是高兴地。”

“有一个兵家传人在,云端之巅也会多出几分底气来,我也并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做自己的事就好。”

元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李尘心如止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李尘了。

苦涩道:“说实话,这一次去皇城,我本来打算将凤翅镏金镋给你带回来的,可很不方便,我父王那里,我也不想欠人家的太多,可凤翅镏金镋早晚都是你的。”

李尘笑了笑,道:“那个东西,有朝一日,我自己会去拿过来的,也不着急,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无需和敌军作战,甚至敌军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何必去想这些太久远的事情呢。”

一句久远,让元正觉得,李尘是真的有了将帅之才。

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

“大夏的那个姑娘还等着你,等到明年开春后,就去把她接过来吧。”

李尘恍惚了一瞬,柔和的笑了笑,千华煮的那一顿早饭不是很好吃,可李尘一直都记得味道。

元正道:“待会儿我打算去师姐那里看看,我也想将铸剑阁接纳过来,将练剑之人交给傅玄黄处理,将铸剑之人,单独安置在一边,阎罗那人,很不合群。”

听到铸剑阁这三个字,李尘依旧心如止水,哪怕在铸剑阁经历了许多的苦难。

可都过去了,他现在去了铸剑阁,想来阁主都要亲自出来接待一下了。

李尘道:“铸剑阁底蕴身后,没落的贵族,也有着贵族的脾气。”

元正微笑道:“江湖门派到了大争之世,兴许也只有名门大宗有着一席之地可以立足,如铸剑阁这样的门派,已然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李尘想了想道:“我想跟着你一起去,风岭山脉里的事情,暂且交给弟弟和梁武。”

元正玩味笑道:“去那里,出一口气吗?”

李尘道:“我读过不少书,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高贵,不是比别人高贵,而是优越于过去的自己。”

元正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有你的,都读了一些什么书啊?”

李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四书五经,还有数不清的兵书,杂书,学问书,但凡是稍微有点文学性和正确性的书籍,李尘都挨个挨个的读了过去,就这还不罢休,读了一遍,又开始读二遍。

李尘也不是那么的相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

可还是遵循着这个金科玉律,在这个过程里,李尘受益颇多。

弟弟也是如此,以后都要干大事了,怎能不读书,怎能不懂事?

局限于江湖,对于李尘而言,那是不存在的。

江湖中人的生生死死,庙堂中人的起起伏伏,都在李尘的心中。

包罗万象,洁白的细沙,也可以演化成浩瀚天宇,这才是李尘的追求。

夜色逐渐的深了,元正放下了茶杯,望向后山,那里灯火通明。

“我去师姐那里看看。”元正道。

李尘嗯了一声,便转身而去,元正凝望着李尘的背影,如一座雄山。

得意的笑了笑,当初的人,一直都是当初的人。

挺好的。

“两位姐姐也早点去歇息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元正道。

花椒和茴香没有多余,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刹那间,元正乘风而行,顷刻之间,便到达了后山的屋檐下。

夜风袭人,剩下的星空,后山的木屋,元正永远都会记得,此时此刻的风景。

单容从木屋中走出,手握名剑太鸾,闪耀出一道绝世的剑芒,拔剑而出,一剑直刺而来,剑气动,夜风骤。

元正连连后退,撑起一道护体罡气,继而轻柔一掌,轰向了单容。

砰砰砰!

没有地动山摇,如酒杯玉碎,元正的护体罡气破了,单容的太鸾,搭在了元正的脖子上。

单容还是很美,清冷绝世,美眸深刻的看着元正:“同我交手,竟然不拔出你的狱魔?难不成,你害怕狱魔要折断太鸾?”

元正连忙摇头道:“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感受一下师姐的风采,许久未见,师姐的确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也不清楚,师姐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拔出太鸾,来试探自己。

可当太鸾真的悬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一刻,元正的内心是紧张的。

师姐收回太鸾,插回剑鞘,和元正并肩而立,仰望着盛夏的星空,夜风依旧动人,彼此都很年轻,都是十字开头的年纪。

单容道:“你体内真元略有些浮躁,皇城一战,莫非伤及了根本?”

元正道:“有一点,恶战群雄,自然要伤及根本,狱魔也很争气,杀了不少人。”

单容道:“赶紧调理一下,事情如何忙碌,自己的身体也很要紧。”

元正微笑道:“无妨,过几日,便会认真的闭关几天,对了,我打算去铸剑阁看看,将铸剑阁收拢归来,为云端之巅做事,却依然保持着铸剑阁的名字。”

“你觉得如何?”

单容黛眉微蹙道:“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师傅心里是难过呢,还是高兴。”

唐峰是铸剑阁最后一块遮羞布,哪怕有这一块遮羞布,铸剑阁也到处都是羞丑。

元正道:“铸剑阁没有多余的选择,和我们在一起,也算是找了一个不错的靠山,师傅那里,兴许会有许多想法,可我们两个徒弟,也会给师傅增加不少光彩。”

很久了,师姐弟两人都没有回铸剑阁去看看了。

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风气有所好转,若有足够的时间,兴许可以回复元气,可大争之世要来了,铸剑阁也没有充足的时间。

单容道:“那就去看看吧,不可强求,铸剑阁若是败落了,也是铸剑阁的宿命,可师傅,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也是你的剑道启蒙老师。”

元正道:“我明白,师傅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如果师姐方便的话,我打算明天就去,试探一下铸剑阁的口风,李尘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他在那里,经历过很多腌臜事情。”

“我想了一下,想要带着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的去铸剑阁,可害怕师傅的心里会不高兴,所以还是我们三个人去比较好。”

单容点了点头,这几年来,她杀了不少人,她的剑心也更加纯粹。

这些世俗之事,单容本来不会在意,可终归很多事,都无法免俗。

元正就这样,一直陪着自己的师姐看着盛夏的夜空,两人的心里都很平静,如当初在铸剑阁的岁月,只是比较起当初,更多了几分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

……

晨风徐来,唐峰还居住在这个院落,那片竹林里,也没有当初的少女潜心练剑了。

他给自己倒茶,给自己做饭。

茶水倒是不错,那个挂名徒弟当初走的时候,给了他一笔足够买好茶叶的银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安心的喝着好茶。

听说自己的那个挂名徒弟去了皇城,大闹一通以后,唐峰曾经得意的笑了,只是没有人看见他得意的笑容。

早上,一天阳气最为精纯的时候,唐峰一如既往地开始晨练打坐。

铸剑阁有了蒸蒸日上的势头,可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大魏和大秦之间,早晚都有一战。

上下人心惶惶,许多无利不起早的徒弟们,也都纷纷拜别了自己的师傅。

原本那些窝里横的长老们,也收敛了许多。

江湖门派里若是能有一个江湖高于庙堂的高手,那么这个门派起码可以延寿千年。

可惜,铸剑阁没有这样的高手。

当年那一批还算是不错的人,都死在了无量山脉里。

传说中的山宝,也没有惦记了。

从去年开始,中良造徐人凤大人,已经潜移默化的排斥铸剑阁,给铸剑阁安排的活儿也是越来越少。

铸剑阁的账面,也是日渐消瘦,如皮包骨头一般。

晨练刚刚开始,院门出传来了扣响门环的声音。

唐峰觉得有些蹊跷,这么早,谁会来找自己呢。

起身,然后缓步走向院门那里,拉开门栓,开门一看,唐峰愣住了。

单容今日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锦衣,右手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个黑绿色的手镯,看其材料,应当是万年冰心玉雕刻而成,可以明神静气,可以祛除湿热。

价值吧,唐峰也不太定向,不过最少,也得十万两黄金起步吧。

单容的左右两边,一个元正,一个是李尘。

唐峰和蔼的笑了笑。

单容微鞠一躬道:“师傅,好久不见。”

元正的怀里则是大包小包,有上好的茶叶,也有上好的清酒,李尘倒是什么都没有拿,当初和唐峰,也几乎没有碰过面,只是知晓,铸剑阁里还是有着这么一号人物的。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进来坐。”唐峰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进入院落后,万里烟云照,别云兽,駮马,也是跟着粉墨登场。

唐峰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说道:“看来你们三个,在外面混的都不错啊。”

单容将自己的太鸾递给了师傅,唐峰拿起来一看,略微感受一番,心里骄傲的紧,在单容的手上,太鸾终归不是一柄招摇过市的神兵利器了,也有了自己的剑灵。

四人围坐一桌,就像是孙子看望自己的爷爷一般,十分和睦。

单容道:“师傅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可曾遇到过,让自己心仪的孩子?”

唐峰笑了笑道:“有是有,可我也不打算收徒弟了,尽量为铸剑阁多做一些事情吧。”

单容和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两人并不知晓唐峰在收徒弟这件事上有着怎样的感慨,可他们知道,师傅,真的是累了。

哪怕累了,还是要成为铸剑阁的脊梁。

元境高手,对于铸剑阁而言,算是顶梁柱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唐峰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腰间狱魔,开口道:“这柄剑很危险,你是如何得到的?”

但凡是有点造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元正的剑很危险。

元正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唐峰听的很认真,脸上的神情很是自豪。

在这里拔出狱魔,有些过于招摇了。

元正也不想要这般显摆自己。

单容这会儿说道:“这一次来,是我们知道铸剑阁过一段日子,也要去拜月山庄拜见,如今我的弟弟成了山庄主事人,我也当了一个富贵闲人,日子过的也还是不错。”

“打算将师傅接过去,顺带,也将整个铸剑阁归拢到师弟的云端之巅下面,铸剑阁是铸剑阁,云端之巅是云端之巅,两者之间,也许会有上下属关系,但关系都不大。”

唐峰听到这话以后,很认真的看着单容,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接济我吗?”

单容平静道:“大争之世要来了,铸剑阁是有机会再现辉煌的,可门中可造之材不多,账面难看,入了云端之巅,铸剑阁还可以存活下去,为了不让铸剑阁吃闲饭,自然也会安置一些事情。”

“到时候,师傅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在人了,快马江湖也好,品茶论道也好,我都有机会陪着师傅一起。”

“其实我不关心铸剑阁,可我知道,师傅关心铸剑阁,所以来了。”

“于师弟而言,铸剑阁的利用价值可有可无,眼下虽然是师弟的用人之际,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师傅的恩情,师弟一直记在心里。”

“可以算是报答师傅,也是我和师弟,发自肺腑的反哺。”

唐峰的难处,就是铸剑阁的难处。

单容说出来的这些话,也是实话,也没有伤害到唐峰的自尊心,话说回来,眼下的铸剑阁,哪里还有自尊心可言。

唐峰道:“我明白了,可这件事我也无法做主,还需要阁主来定夺。”

单容笃定的说道:“其实阁主的意见,我并不在意,只要师傅同意了就好。”

唐峰笑了,很无奈的笑道:“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倔脾气。”

这些话单容来说比较合适,因为在唐峰的心里,单容才是自己真正的徒弟,而元正,只能算是一个非常意外的徒弟。

单容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外冷太冷,内热太热,这便是单容。

元正好奇问道:“如今的铸剑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唐峰沉思道:“大长老和自己的孙子唐立,去年离开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听说是寻访名药,想办法传宗接代了,也觉得铸剑阁实在是没啥搞头了。”

“外门弟子,也所剩无几,都已经离开铸剑阁,去找地方参军了,他们也觉得,在铸剑阁里学不到什么真本事,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去当兵报国,是一个更好的出路。”

“内门弟子也没了往日的浮躁奢华,账面那么难看,许多内门弟子,也渐渐的懂事了,修行剑道一事,更加的认真了。”

“也是去年,阁主率众,亲自挖断了悟剑崖的根基,悟剑崖断了,日后内门弟子也无法去悟剑崖领悟剑道了。”

“破后而立,历代先贤们留下来的悟剑崖,有些可惜了。”

“可也没办法,铸剑阁也不能总指望悟剑崖吃饭,当初历代先贤可以留下悟剑崖,我们这一代人,自然也要想办法创造一个崭新的悟剑崖,脱离过去,面向未来,铸剑阁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元正对阁主唐澜的敬意油然而生。

敢挖断悟剑崖的根基,也算是大魄力了,此等决心意志,实乃我辈楷模。

换做任何门派,若真有悟剑崖这般风水宝地,恨不得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可唐澜说毁了,就是毁了。

元正道:“不知道阁主如今的武道修为,在什么境界上?”

唐澜平淡道:“元境初期,在毁了悟剑崖的时候,突然间开悟了。”

元正一时间无话可说,这个阁主,兴许真的可以中兴铸剑阁。

唐峰继续说道:“剩下的长老们,也终于明白了,指望先人们留下来的遗产,是干不出成绩的,凡事都得靠自己,虽说是在大争的前夕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起码铸剑阁真的有了盼头。”

“不过你打算给铸剑阁安插一些什么样的任务?”

遇上大争,是铸剑阁的不幸,遇上元正,兴许也是铸剑阁的转机。

元正徐徐说道:“练剑之人,我会交代给兵家传人历练一番,到时候对他们的剑道修为可能有帮助,可能没有,但肯定会收获很多,日后真有什么事,也需要他们去上战场。”

“一个江湖门派,想要彻底的立足,必然要有高手才行,可高手,多数都是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

“铸剑之人,我会单独安排,可以让他们钻研铸剑之道,也许会真的铸造出一柄稀世的神兵利器,也未可知。”

“我也会按月发放军饷,不会亏了他们。”

“世道变了,官府的那碗饭也不好吃了。”

“可能会很辛苦。”

唐峰听得津津有味,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很是羡慕姬清泉潇洒不羁,也很羡慕白卫的名剑风流,他们杀过很多人,磨砺出了无敌剑道。”

“我也想走上那样的道路,可铸剑阁不允许,而我内心深处,其实也没有去和别人捉对厮杀的勇气,只能当一个老实人,现在想起来,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说不准,现在也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剑道修为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唐峰苦涩的笑了笑,是真的苦涩。

他不曾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可能这一代的铸剑阁人,会去经历的。

这也是好事,破后而立,那就真的破后而立,光喊口号,什么事也做不成。

元正很想说,自己认识白卫,也认识姬清泉,可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唐峰的剑道起步,很晚。

可元正也不好说这件事,毕竟他也不确认唐峰以后会不会更上一层楼,或是很多层楼。

人到晚年,偶有所悟,也许会回光返照,也许,只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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