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珊瑚手链
如今宋元恒的脾性还不够沉稳老练，宋青萝便有意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磨练一番宋元恒，只有真正知晓民生，参与民生，与民生直接沟通才能真正体会到百姓之苦，生活之苦。
并不是所有的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不愁吃喝的，宋府这样的家底虽然在都城上算不得首等，可宋元恒作为宋府的男丁，却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才是生活真正的考验。
宋元恒虽不是一个跋扈的纨绔子弟，可身上的气息却难免有时候难以控制，皆因生长这宋府这样的环境，大多时候并不懂得为人的生活时有很多样的，这个世界除了宋府，外面还有很广阔的天地和多样的生活。
“没问题，我一定能做好。”宋元恒亮晶晶地看着宋青萝，举手保证。
“那外面去交给你了，我去叫父亲开仓。”宋青萝欣慰地拍了拍宋元恒的肩膀，给予他充分的信任和支持。
宋元恒虽然年纪小，可自从亲娘死的事他便一夜成长起来，他们都是没有后盾的人，只有当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那不怕别人刀剑相向。
“姐，要不你等我组织好我再随你一起去找父亲。”
宋元恒听到宋青萝要去找宋府，有些忧心，宋广文有多小气宋元恒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姐这不是明显去捅马蜂窝吗，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姐姐一个人去做。
男子汉大丈夫，这事该他来才是。
宋青萝笑道：“别担心，去吧，我有办法让父亲高高兴兴地开仓送粮，毕竟这造福百姓的好事，父亲作为朝中大臣一定会乐意为之的，去吧。”
宋元恒认真地看着宋青萝，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不是他姐姐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只是实在是平日里父亲的所作所为就不像是个会开仓送粮的人：“姐，父亲他为人甚是小气，怎么会舍得开仓送粮？”
宋青萝拍了拍宋元恒的头：“虽说铁公鸡一毛不拔，可若是放到水里面烫一下就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效果了，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些我都自由安排，现在你可以帮上忙的就是帮姐姐好好组织好外面的秩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和方圆姐姐可都交给你了，很是重要。”
闻言，宋元恒心里落定了不少，虽然宋广文是不好对付，可在宋元恒的眼里，他姐姐宋青萝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宋青萝看着宋元恒转身出了府门，带着他的丫鬟小厮在组织百姓排队之后，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转身离开。
今日宋元恒能想到这一层，较之以往是有很大的进步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让宋元恒做些事情，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唯有亲自体验一番才能实践出真知。
大堂前，高桌处。
宋广文扶着椅子的手握的很是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椅子被这要力的一握住都开始发颤起来，坐在上面的人想要撑着椅子起身，却是一屁股又跌了下去。
“老爷，您可千万保重身体。”
来给宋广文打报告的人是府里的二管家。
他听到宋青萝要开仓派粮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告诉了宋广文，宋广文气急攻心，一下竟是晕了过去，眼下已经是醒来时候的模样了。
这个不孝女，不孝女！
开仓送粮的事是活生生地要了宋广文的老命，如何叫宋广文能淡定从容，况且宋广文本人就不是个淡定之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此时等待外面的那些百姓和要饭的家伙，不仅仅是来攻打宋广文心房的士兵，更像是那猛虎野兽，是在活活挖他的心。
“老爷，您喝口茶水冷静一下，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瞧着烟落郡主也似乎是要找您说这事，这府里粮仓的钥匙在您的手上，何必因一句不作数的话而大动肝火是不是。”
大管家见二管家想要借机邀功，却惹出了这么一桩子的麻烦事，又见宋广文气急有发病的征兆，连忙跑了一壶静心安神的药茶给宋广文喝下。
宋广文喝了这茶水人的精神倒是好上了许多，也能站直身子了，可心里的气火却依旧是难以息怒。
不行，他得去看看那个逆子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宋广文放下茶杯气呼呼地等不及要去找宋青萝算账，封了个郡主就敢骑在她老子的头上了，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还真是不知长幼尊卑了。
与此同时宋老夫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带着人也就赶了过来，脚步还没进门就见到宋青萝也来了，这一前一后倒是凑巧。
“你这个逆子，还有脸过来，真当自己是变成了金凤凰吗，如今居然敢做宋府的主了，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我看你今日是得了名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做的事情是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宋广文劈头盖脸一顿怒骂，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宋广文的杀身仇人一般。
的确，要宋广文的钱无疑是在要他的命，这一点是不需要怀疑的，且若是真有人抢夺了宋广文的所有财产，怕是当下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宋青萝站在原地不动，静等着宋广文骂歇了口气才道：“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父亲好。”
这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可宋广文现在已经烧干了身体内的水汽，他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人也没有立即烧起来，而是反问着宋青萝道：“为什么？”
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宋青萝如何看不出宋广文的恼怒，她依旧是保持着自我的淡然，看着宋广文的眼神毫无害怕和退却之意：“如今陛下大赦天下，父亲可知其中深意？”
宋广文听了宋青萝的话眉头一皱，居然拿朝中来考察他，真以为自己一朝得道升天了么，他沉郁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摆着不愿意也不屑和宋青萝讨论此类话题。
若是连一个女子都能与他评论朝政，那他这个大人当的实在是叫人笑话了，被同僚知道面子又放在何处？
宋青萝也不期待宋广文的回答，她这个父亲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便又接着道：“自从九王爷死后，边疆战事就一直吃紧，许久都不曾有捷报传来，军心不稳，民心不安，这个时候都城又出现了这许多的流民。
陛下大赦天下不单单是为了大周祈福，更是为了安抚百姓，让天下人知道大周的皇帝是把他们放在心上的，这样一来，边疆军民看到大周皇帝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的药，战事稳住了这天下就稳住了一般。”
说到此这里，宋青萝略微顿了一下才道，“那另一半的安慰却是需要天下人齐心协力度过，父亲可知道都城流民和天灾的事情，如今边关战事迟迟没有进展，国库此时定然是没有足够的余力去帮助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去重建家园，所以这些流民不断地涌入都城。
可都城毕竟地域有限，若这些流民长久无人照料，迟早会引起不安和动乱，此时父亲若是肯挺身而出为陛下解忧排难，不仅可以解决流民的温饱还能帮助陛下安抚圣心。
父亲此时借助这个开仓送粮的机会，皇上看了此事一定会对我宋府大有改观的，心中定然会存有感激，说不定因此会对父亲您改观。
虽然现在看着是父亲您吃了一些亏，可若是借此能获得皇上的赞赏，皇上一定会觉得您是一位知晓变通和排忧解难的大忠臣，到时候父亲的仕途也不会一直停滞不前。”
宋青萝这最后一句戳心窝子的话实在是叫宋广文听了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前面的那些都被他略了过去，唯独这最后一句实在是叫宋广文寒心。
他为官多年，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皇帝若是要拿他出气，宋广文也只能受着，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皆因皇帝对他存了偏见，觉得宋广文是一个无作为之人，更何况马上就要到查清楚玉玺被盗的日子了，可他完全什么都查不到。
这番话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有些道理，更何况是活络着想要一飞冲天的宋广文，他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不理不睬的样子。
可话虽有道理，却是随口就能吐出来了的事。
开仓送粮哪里有那么简单，宋广文幸苦了这许多年才攒下这巨大的家产，叫他平白刮出这么大一个血窟窿还真是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老夫人在一旁听了句的颇有道理，宋广文前些日子进宫罚跪的事情虽被暗地隐藏了下来，可这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尤其是还在一个院子里头，老妇人平日不管不问府里的事情，可对于宋广文的一切都是密密麻麻地注意着，以防万一自己这个儿子闯出什么祸事出来，都说知子莫若母，宋老夫人对于宋广文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更别说因为陪葬等事的影响，宋府的名声和地位是日渐式微，若是能重现获得圣恩，这法子倒是值得一试。
“你说的的确不错，这样的确可以挽救之前破坏的名声，也能让皇上对我们宋府改观。”
老夫人难得地赞同宋青萝说的话。
“母亲，您也觉得这样可行？可是这外面有多少的流民您是不知道，府里的粮仓一打开，怕是一粒都不会剩下的。”
若是将宋府的存粮给送完了，到时候就得花原来高于市场的三倍价格去买新粮，这不是亏大发了吗。
老夫人年纪虽大，心思却很通透，她上前低声劝了几句，宋广文的脸色比之前就好看了许多，可眉宇之间依旧是犹豫不决，毕竟若是叫他刮掉自己身上这么一大块肉，实在是舍不得。
“父亲，咱们府里人多，不如大家没人都出一份力，这样父亲也不用为难了。”
宋青萝见宋广文神色漂浮，显然是不乐意做这种事的，可偏偏这事就还是得由着宋广文亲自开口。
“兄弟姐妹齐心协力，再大的困难都能过去，咱们府里的各房的人都出一份银钱，这样以来不至于让父亲您一个人承担这所有，毕竟做好事也是为了整个宋府，也该没人都出一份力才是。”
提议让各房拿出银两购置粮食，这样以来粮仓的粮食就有了保障的供应，也减少了宋广文的损失，此举无疑是讨好了宋广文而得罪了宋府其他的人。
可若是不如此，宋广文怕是不知道要拖到何时去，宋青萝是一点也不想如此清晰地了解宋广文的抠门和小气，只不过没有人在这个世道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这路已经铺好了，宋广文是愿意走也得走，不愿意走就得推着他走了。
将开仓送粮的钱分摊到各房，这话无疑是说到了宋广文的心坎上，所谓是既想吃羊肉又不愿意碰到羊肉的骚味，这样以来宋广文既能博得一个好名声，还不用出多大的代价，这样的事情才是在宋广文的接受范围内。
顿时，宋广文觉得头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站在也不用人扶了，精神抖擞的看着就像是可以去绕着院子跑上十来圈一般。
“你这倒是说了句像样的话，既然母亲也赞同你的建议，管家，立马叫下人把各房的人都聚集在此地。”
宋广文想了一下便答应了宋青萝的提议，切风火厉行地让管家去通知各房的人。
出派粮食且让各方上缴他们平日里藏着的私房钱，这后者是宋广文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只有聚财他才能聚气，这也是宋广文对银钱看的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毕竟散财就是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一张空口的支票去倾尽自己所有的。
不到片刻，外头就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那些姨娘听到宋青萝给宋广文出了这么一个烂主意，简直是恨不得扒了宋青萝的皮。
“人都到齐了吗，管家你开始吧。”宋广文见各房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便故意不去看姨娘们发着牢骚的脸，自己假装闭目养神，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管家去处理。
顿时宋府上下就一片怨声载道。
只是姨娘们心中再有不甘，但这是宋广文亲自下令的，而且宋广文还在这里监督，她们再郁闷也只得认命地按照自己的份例双手把银两奉上。
宋青萝不经意地看到宋南霜手上居然戴着宫里送来的珊瑚手链子，嘴角笑了笑，这东西倒是没想到还有见到光明之日。
这番露骨的打量让宋南霜很是警觉，可等她去追寻那股视线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自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露出来的手链，连忙扯了袖子给挡住。
也是，她排在最末位，怎么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宋青萝看着每一个走上前来的人，余光却是看着托盘上的银子和首饰。
心想道这宋广文这回倒是聪明的很，对各房之人的身价底线都很是明白，制定的标准都是合理的范围之内，若是不对府里的出入极为清楚的人的话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明明眼前两个人都是姨娘，而宋广文确实给这两人制定了两套的收费标准，其中倒是有些意思。
很快就轮到了宋南霜，她伸手将一个小荷包放到了她的托盘上，看着很是小巧，荷包制作的也很是精美。
宋青萝看到宋南霜地上来的荷包，古怪地看着她，还真是会借机发挥下自己可怜的处境，不过这次她却是没什么心思配合。
宋南霜交上来的小荷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出了不少血的姨娘们，看到这个巴掌大荷包里头装着的碎银子之后，一时间都很不高兴。
虽说是个庶女，可出手如此小气，实在是令人鄙夷。
宋南霜被人盯着，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嘴巴仿佛还在发抖，就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姨娘们虽看不惯这小碎银子，见递这荷包的人是不招人待见的宋南霜，平日跟个透明儿人似的，估计也就这么点儿了，想来这人也没有其他的存款和产业，也拿不出其他的来了，看着宋南霜的眼神愈发鄙视起来。
宋府的姨娘，嘴巴张张都是经过打磨的，说出来的风凉和刻薄话是比那西北风刮的还要勤快，分分钟叫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银钱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果真庶女就是庶女，不可救药。
宋广文也瞧见了这小荷包，眉头皱了一下，并未说话。
宋南霜低着头，嘴角却是扯了一下，虽不明显，却被时刻关注她的宋青萝看到了，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还真是可以。
平日里这些姨娘眼睛都跟长了针眼一般，看谁都不顺眼，居然被宋南霜玩弄在手心，若是她戳破了这浮在表面的泡沫，不知道众人脸上又会是什么颜色。
愤怒，不甘，还是懊悔？
她说过这些东西宋南霜是怎么拿到的就得让她怎么拿出来，现在看来今日的时机就不错，敢戴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招摇过市，宋青萝也想看看宋南霜有多大的本事。
小白兔倒是挺会装的，今日这些姨娘只是嘀咕了几句，以往怎么没看到她们这么好心。
看来宋南霜靠着这招骗过了不少人，宋青萝睨着低头的宋南霜，呵，这场难得的大戏怎么能叫宋南霜就这么下台，若是便宜都这么好占的话，那天底下的人还要干什么活，直接坐享其成就好了。
突然，宋青萝上前拉住宋南霜的手，走向宋广文和旁边那些围着他的姨娘们，恳切地请求道：“父亲，南霜平日也不容易，这她的份例就免了吧，这么点银子也不知道南霜攒了多久，之前南霜为了陵容的葬礼前前后后可是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这荷包里的银子怕是南霜最后的积蓄了。
我虽然给了南霜几件聘礼，可到底是比不过南霜的这番心意的，若是叫南霜穷的叮当响，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宋南霜被宋青萝拉住了手，怎么也抽不出来，又见宋青萝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更是急的不行，可众多姨娘和宋广文在此，若是她没说话的机会，又怎么为自己辩解。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她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柔弱的宋南霜，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是如何有一百两银子的。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是个大数目，可宋府主子的月银不过五两左右，若有其他支出都是需要经过宋广文的允许的，宋府的衣服和用度都是统一配置的，这几两银子不过是给小姐买点零头的钱，且宋南霜从小就不受宠，府里没有人会额外给她银钱的？
有时候府里的人若是给这些庶女送些冷饭冷菜，还得这些人自己买柴火做饭，加上打点一二，基本上是不可能存的下这么多银子的。
宋南霜被这些人盯的不敢抬头，她此时心里无疑是恨极了宋青萝，恨不得立马咬上一两口以泄自己的愤怒，这手链是她应得的，就算是被这些人看到又如何。
她没忘记这手链是自己偷偷拿的，可这个女人既然说这东西是送给她的，那她已经收下就是她的东西，旁人再怎么羡慕也是得不来的，大不了她再给一些银子就好了。
一个庶女不仅在暗中积累了如此大一笔钱而无旁人知道，既然这宋南霜有一百两，那谁知道她有没有两百两甚至是一千两，不仅如此，宋南霜居然还拿了聘礼，这些事情她们怎么不知道，九王爷的聘礼件件都是价值连城，这个女人居然敢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胆子肥了，翅膀硬了，居然把她们当成空气，还拿了这么一个破荷包来笑话她们。
姨娘们盯着宋南霜的眼神变的凶悍无比。
九王爷送来的聘礼大部分都被宋广文收了起来，即便是宋广文身旁最得宠的姨娘也没有拿到那些真正的聘礼，只不过得了一些布料而已。
宋青萝假装收回手，指尖不经意地挑起了宋南霜的袖子，珊瑚手链立即显了出来。
夺目的珊瑚手链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简直晃的人眼生疼。
那些姨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价值连城的手链，这么漂亮的手链居然戴在如此卑贱之人的手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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