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相陪
“居然连王府这么重要的府邸借给你住，皇帝倒是十分看得起你。”言恒听了不免有些惊讶，很快有释然道：“看来那老相师能继续留下的时日不多了，就连皇帝怕是不怎么想要多留他的。”
凌沐妍听了有些惆怅道：“大相师不管如何，还是为皇帝鞍前马后的。这年迈之后，失去了相师的能耐，就这么简简单单被舍弃掉了。”
言恒冷笑道：“帝王心不过如此，你以为皇帝会是心地善良之辈吗？老相师既然失去了相师的能耐，却死死占着这个位子。若非皇帝提出要举国上下比试，选出最优秀的相师，恐怕这老相师还不肯让出位子来的。”
明明有那么多的徒弟在，大相师只要选出一个最优秀的，比如云公子这样的人，然后悉心栽培，再把人推荐给皇帝，让皇帝考核一二。
若是人的确优秀，对皇帝也忠心，皇帝也不会拒绝大相师这点要求。
坏就坏在大相师借着自己几十年来的身份，怎么都不肯放开手。底下收的徒弟不少，却没一个被重视，更别提是带在身边教导了。
皇帝显然是看出了大相师的心思，并不想如了他的意。
就算不是凌沐妍，换了别人，只要足够优秀，又跟大相师没什么瓜葛，皇帝必然也会选择的。
凌沐妍听了，摇了摇头道：“大相师这又是何苦呢。”
言恒好笑道：“别以为大相师就是个善人了，若非他想要继续牢牢抓住大相师的位子，又怎会把我偷了去，害你如此伤心？”
闻言，凌沐妍皱眉道：“你说得对，不过大相师究竟从何处知道言公子的？”
她身边的人最多知道自己手上有一颗黑珠子，或许有些奇怪偶尔的自言自语，怀疑凌沐妍中邪了，却鲜少人知道黑珠子里住着言恒这样的器灵。
“谁知道呢，我大约有两百年了，或许之前的人留下了什么手札，正好被那老相师拿到手里看过。”言恒不以为然，知道他存在的人不多，却未必没有人知道。
凌沐妍顿时担心了：“除了大相师，或许其他人也知道言公子的存在。”
看来她要小心点，绝不能再犯之前一样的错，弄丢了黑珠子，又让言恒久久不能回到她的身边来。
看出凌沐妍的担忧，言恒不悦道：“这回是因为我大意了，不会有人再能得手的。”
他用过饭菜，桌上就没剩下多少。
虽说这些饭菜吃掉只是尝个味道，并没有多少能化作精力，却叫言恒吃得舒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跟人一样品尝这些美食？
这个念头一起，言恒自己也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想要变成人了？
器灵不老不死，言恒等凌沐妍死后，还能继续好好活着，然后等待下一任的主人。
只是历代主人比较之下， 也就凌沐妍最合乎他的心意。
若是失去了，言恒只怕要许久都未必能再遇到凌沐妍这样可心的主人了。
凌沐妍好奇地盯着言恒，忽然问道：“言公子是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器灵，然后有了感知，被凌家的人认下了？”
言恒摇摇头，有些恍惚道：“变成器灵之前，我并没记得什么。不是我认凌家人为主，而是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就说是我的主人了。”
当时的他有些不高兴，只是被束缚在黑珠子里，根本就不能离开。
黑珠子又被凌家牢牢捏在手心里，言恒不能不妥协，顺势帮了些忙，只是心里一直不怎么痛快。
凌沐妍若有所思道：“凌府里指不定有留下什么手札，知道言公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越想越是好奇，如今的凌家因为凌二老爷被流放，凌二夫人又改嫁，只剩下孤孤单单的凌老夫人在。
凌老夫人不喜欢自己，绝不会让凌沐妍登门来的。
“这又有何难，你如今即将继承大相师之位，凌家巴结你还来不及，哪里会阻拦于你？至于那个凌老夫人，她就是再不愿意，却也明白如今得罪了你，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你身后的靠山是皇帝，她还能给你脸色看，不要命了吗？”言恒冷哼一声，对凌老夫人没什么好印象。他也好奇凌家留下的手札里有没记录关于自己的事，便催着凌沐妍赶紧登门去瞧瞧。
凌沐妍拗不过他，只劝着今晚已经夜深了，该好好歇息，明天再过去。
言恒这才不情不愿回到黑珠子去，又见凌沐妍把黑珠子放在枕边最贴近脸颊的地方，一只手还牢牢抓住，显然是不放心，生怕睡着后自己又不见了。
他又冒出身影来，小小的个子坐在枕边，低头对凌沐妍道：“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了才走。放心，那符咒早就被我破了，余下的全部烧掉了。我偷听了几句，知道这符咒是大相师祖传下来的，也就那么几张。”
烧掉了自然就没了，大相师失去了相师的能耐，也不可能再自己重新画出符咒来。
所以凌沐妍只管放心就是，谁都不可能再把他带走了。
凌沐妍眨眨眼，看着言恒难得的温柔，慢慢闭上了双眼。
言恒确实说到做到，坐在枕边听着凌沐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彻底睡过去后，这才准备回到黑珠子里。
只是进去前，他伸出小手轻轻在凌沐妍鬓角一抚，拨去一束乌黑的碎发，露出她放松的睡颜来。
凌沐妍的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言恒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祸福了。
这只能证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近到彼此的祸福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言恒心下叹息，到底还是回到黑珠子里闭上眼沉睡起来。
他没敢告诉凌沐妍的是，自己消耗居多，只怕一点玉石是很难补回来的。
凌沐妍第二天醒来，青霜已经让掌柜送了几盒玉石来，都是上等的玉石，成色极好。
掌柜以为凌沐妍要做玉石首饰，亲自上门来，就等着她的吩咐。
他带着的小厮还抱着几本画册，凌沐妍喜欢哪个式样，手一指自己就能做出来。
只可惜这画册压根没有用武之地，凌沐妍看着这些玉石成色确实不错，就让青霜把东西都留下了，含糊道：“我打算用来把玩一番，回头若是需要，再送些玉石来，不必雕琢，破开原石稍微打磨一下就好。”
这要求实在古怪，不过掌柜是个谨慎的，如今京中哪个不知道凌沐妍会是未来的大相师，自然是丝毫不敢怠慢，更不敢有异议，规规矩矩应下，掌柜一再保证会为凌沐妍把成色好的玉石暂时留下让她挑选后再卖掉，这才笑眯眯带着小厮离开了。
凌沐妍问青霜道：“这么些玉石，掌柜给的是什么价钱？”
青霜答道：“掌柜实诚得很，给了这个数。奴婢瞧着不对，再三追问后，掌柜才说这数比买进的时候还要低上三成，奴婢想着姑娘绝不愿意占他便宜，没端承了掌柜的情，就让掌柜把价钱说好。”
不过掌柜依旧不敢出高价，最后只肯收下买进的价钱，分毫不敢多收凌沐妍的。
闻言，凌沐妍叹气道：“也罢，以后需要玉石，就从掌柜这里买进。”
言恒出现在桌前，见她打发青霜出去后才笑道：“你也别怕掌柜会吃亏，有你这个活招牌在，买了他家的玉石，余下就算挑剩的玩意儿，多得是贵人去追捧，必定让掌柜赚个盆满钵满的。”
凌沐妍笑道：“我晓得，所以并没让掌柜多赚，没欠着他就行。”
她把玉石盒子往言恒那边一推，表明这些都是他的了：“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让掌柜明天再送一些来。”
言恒看得好笑：“你就不怕我要很多玉石，让你把所有钱财都花掉，再次一无所有？”
“有什么好怕的，毕竟我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若非有言公子在，如今我和娘亲也不知道是什么境况呢。不过是回到从前，我并不害怕，大不了重新再来。”凌沐妍笑笑，把玉石又推了推。
言恒的小手握住玉石，一整块玉石就变成了灰烬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他捡起一块又一块，转眼间一盒子的玉石都化为了尘埃。
凌沐妍虽说不是第一次看，也看得十分惊奇，言恒很快把余下的玉石都吸收了，脸色红润了许多，起身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原本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早就想变回来了，如今总算能勉强维持，不由微微一笑，更衬得玉树临风。
凌沐妍仰头看向他道：“言公子刚恢复，不如先维持原本的模样？”
“怎么，这是心疼你的玉石了？”言恒心知他要一直维持这个模样，刚才那些玉石不过只能撑个一两天，的确如她所言，恢复小言恒的模样才能省点用。
不过他许久没变回来了，怎么也得撑个半天。
凌沐妍无奈道：“也罢，让青霜再去采买些玉石回来，言公子不必担忧的。暂时我别的没有，就是这银钱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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