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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景姒称帝,女帝天下


  瞳孔涣散的萧景姒突然猛地抬头,血染般的眸,瞬间便覆了一层深蓝色,身影如疾风一闪,一双葱白纤细的手就掐住了宋长白的脖子,她凛凛杀气,问:“你做了什么?”

  宋长白脸色瞬间青紫,脖子被扼住,呼吸不顺,脸部青筋暴起。

  “没、没,”他艰难地摇头,艰涩地开口,“没有毒,没有毒。”

  是啊,药没有毒,她也试药了,她还好好的不是吗。

  萧景姒缓缓放开了手。

  脖颈一松,宋长白四肢发软,两眼一黑就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耳边,女子清凌凌的声音,寒冽而凌厉。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活着。”萧景姒倾身,看着瘫坐地上的宋长白,一双秋水剪瞳被一汪深蓝色覆盖,她说,“他若是死了,你就去陪葬。”

  宋长白下意识颤栗了一下。

  她站直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往后倒去。

  “景姒!”

  “主子!”

  紫湘接住了萧景姒,她像被抽空了力气,目光空洞,脸色惨白,踉跄着站不稳身子。

  “主子,您没事吧。”紫湘看着她这幅样子,心疼得紧,眼睛一热,撇开头忍不住抹眼泪。

  她摇头,推开紫湘的手,喃喃自语:“我没事,我没事。”她护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走去楚彧的床头,喃着,“他已经倒下了,我怎么能倒下。”

  她踉踉跄跄,坐到榻旁,伸手,擦去楚彧唇边的血渍。

  “古昔。”

  “在。”

  萧景姒敛着眸,目光怔怔,看着楚彧的脸,小心地用袖子一点一点擦着,拭去血色的容颜,惨白剔透,她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拂着。

  萧景姒道:“给我查。”

  “是。”

  屋子里血腥气很浓,楚牧在一旁抹眼泪,老人家一把年纪,哭得如同小孩子一般,不能自已,华支与紫湘他们都不说话,只怕一句话错了,会让人奔溃,宋长白哆哆嗦嗦地取出银针,将楚彧手腕的衣袖捋起来,用最粗的银针,一根一根扎进他周身的穴道,失血过多的皮肤很白皙,白得能看得出手臂上的经络。

  萧景姒不哭了,不喊不闹,安静得像个木偶,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有些呆滞。

  她俯身,吻住楚彧的唇,将他唇角残留的血,一点一点舔去,将她的唇,他的唇,由苍白,染得殷红。

  萧景姒说,低声耳语地说:“你若是敢死……你若是敢死,我立马便去陪你。”

  楚牧脸色一变,便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冷汗混着眼泪,他知道,若是楚彧没了,他不仅没了儿子,也会家破人亡……

  卯时时分,已见夕阳西落,丧龙钟响了三声,九回,声声入耳,回声靡靡。

  永延殿,太上皇寝宫殿外,新帝凤傅礼领众诸侯百官至门外。

  凤傅礼走在最前,明黄的龙袍曳地,冕冠的琉璃玉珠遮住了眼,左眼的疤痕狰狞,他道:“先帝的遗体就在里面。”

  洪宝德站在百官最外,抱着手,没什么礼仪,懒懒看戏的姿态,抬了抬下巴:“死了一年的遗体是什么样子的,臣倒是很好奇呢。”

  这话,大有一股拆台的意思。

  凤傅礼怒,吼道:“萧景姒她是妖,有什么她做不到的!”

  众人议论纷纷。

  洪宝德就笑了,瞥了瞥屋子里,满眼戏谑却一本正经地问凤傅礼:“皇上这般笃定国师大人是妖,可是亲眼见过她变成妖的样子?”眉毛一挑,“是有三头六臂?还是虎背熊腰蛇尾巴?”

  凤傅礼被问得哑口无言,大喝一声:“洪相!”

  龙颜大怒啊,洪宝德点到即止,摆摆手:“臣比较好奇,比较好奇嘛。”她摆正经了态度,说,“那就开门吧。”

  凤傅礼嘴边勾起一抹笑,眼中精光闪过,迫不及待便推开门。

  然后,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门后,女子正欲慌慌张张出来,被推开的门撞得她猛然后退,手里还握着剑,剑刃沾了血,一滴一滴顺着淌下,女子身后,太上皇凤旭正躺在血泊里。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新帝的结发妻子,废太子妃萧氏。

  “铿——”

  萧扶辰手里的剑,滚落在地,惶恐惊惧地看向门外,脸色吓得惨白。

  左相洪宝德嘴角一扯:“哇哦,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出好戏啊。”

  这等场面,这等势必要掀起朝堂汹涌的场景,也就只有嘴上无毛守口不牢的左相大人还有心思调侃了,所有人不是傻了,就是深思了,唯有左相大人捅了捅后面的刘大学士:“这剧情,是不是很跌宕?”

  刘大学士狂抹汗,牙根发抖。

  是啊,跌宕,跌宕得都要吓掉老命了,这可是亲眼目睹了弑君的第一现场啊,新帝还说先帝死了一年,实力现场打脸,好惊悚呀!

  凤傅礼显然也被震惊到了,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难以置信地瞪着萧扶辰:“你、你在做什么?”

  萧扶辰肩膀一抖,小脸白了,眼神飘忽:“臣妾、臣妾在……”支支吾吾了很久,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抬着小鹿般受惊的眼看着凤傅礼,怕得口齿不伶俐,“皇上,救救臣妾,臣妾没想到会那么快……会那么快就来。”

  “……”吾靠!这演技!

  洪宝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凤傅礼左眼被毁,一只眼珠子也要瞪出来了,目光死死盯着萧扶辰:“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个场景,太上皇躺在血泊里。

  一个女人,手握着剑。

  显而易见不是吗?

  萧扶辰全然不辩驳,不否认,跪在地上,往前一扑就拽住了凤傅礼的龙袍衣角,哭着喊着:“皇上,您一定要救救臣妾,臣妾都是为了皇上,您不能不管臣妾。”她抬着头,泪眼婆娑地苦苦哀求,“皇上,臣妾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了,你要救救臣妾,救臣妾一命。”

  此言一出,殿外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新帝,甚至不惜有胆大的,喝了一句:“弑父造反,岂有此理!”

  显然凤傅礼是始料未及,整个人都慌了,重重甩开萧扶辰的手,他疾言厉色地喊:“你放肆!”骂声高亢,“你这个贱妇,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朕杀了你!”

  声音让人听起来,越发像虚张声势。

  凤傅礼根本无法辩驳。

  被甩出去几米远的新帝发妻撞在了殿中的矮几上,趴在地上害怕地抱着头,嘴里念念不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抬起慌乱的瞳孔,穆然放大,看向殿外的官员们,跪地讨饶说,“救救我,救救我,是皇上,是皇上让我干的,救救我,救救我!”

  “你——”

  凤傅礼震怒的话,被洪宝德截了去,抬脚踏进了门槛,蹲下,将萧扶辰扶起来:“别怕,坦白从宽,只要你老实交代,这里的大臣们都会给你做主的。”

  萧扶辰受了惊似的,怕得眼珠子不停地游离,抱着双臂瑟缩,觑了凤傅礼好几眼,这才慌不择路地说:“皇、皇上说,太上皇躺了半年,要杀了他易如反掌,而且所有大臣都在正殿参拜,不会有人发现,还说登帝后,会封我为后。”身子往桌子里缩了缩,吓坏了神色,萧扶辰目光四处张望,继续支吾,“就让我听到丧龙钟后就动手,可是我怕,我怕,便、便晚了。”

  萧扶辰一番话,真相大白,所有矛头指向新帝——弑父。

  凤傅礼恼羞成怒:“萧扶辰!你休要诋毁朕。”他飞奔入殿,一把抓住萧扶辰的衣服,“你胡说八道,朕何时让你弑君了,而且太上皇本来就死了,一年前就被萧景姒杀了。”

  不少目光都看向那躺在血里的太上皇,汩汩流出的血。

  死了一年,尸体能存留得这么好?

  如此解释,根本不能服众,反而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再加上,地上的尸体和地上的剑,铁证如山。

  萧扶辰哭着,悔恨不已的神色:“都是皇上,是皇上让我做的,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

  还有人证!

  结发妻子的话,确实,更让人信服。

  凤傅礼气急败坏,怒目圆睁,斥道:“萧扶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竟敢陷害朕,朕现在就杀了你这个疯妇!”

  说着,凤傅礼就捡起了地上的剑,红着眼就刺向萧扶辰。

  一声尖叫,电光火石间,凤玉卿截住了凤傅礼的手,手下用力,却不动声色,面不改色地问道:“皇兄是要杀人灭口吗?”

  凤傅礼急眼了,怒瞪:“什么杀人灭口,是那个贱妇和萧景姒联手陷害朕,父皇早就死了,寝殿里是尸体!是尸体!”

  凤玉卿脸色沉了沉:“这种话,皇兄让臣弟如何相信?”

  话后,他手上用力一紧,凤傅礼吃痛一声,剑便落在了地上。

  洪宝德趁此空档,扭头问一干惊呆了吓坏了的大臣:“各位大人相信吗?”

  各位大人惊魂不定,一个个老古董看向新帝的眼神,没了畏惧,义愤填膺地恨不得当场便拨乱反正。

  “大理寺卿,”洪宝德看向红色官服的大理寺卿韩大人,“萧氏的话可否听明白了?”

  韩大人连连点头:“下官听明白了。”

  洪宝德扭头:“诸位同僚呢?”

  同僚们都点头,小声怒斥着,一个个义正言辞得不得了。

  事成定局,多说无益,洪宝德与身边的同僚商议了几句,然后站出来:“秦臻,是不是该把这弑君夺权的罪人拿下了?”

  不等秦臻发话,凤傅礼震怒,嗓音砸地有声:“你们敢!”

  洪宝德端着挺拔的身姿,看着他垂死挣扎。

  “不是朕!是萧景姒,是萧景姒搞得鬼。”他一把将地上的萧扶辰拽起来,发疯了似的摇晃她的肩膀,表情狰狞而扭曲,“你说话啊!你说,是不是萧景姒让你陷害朕!”

  摇晃间,凤傅礼的冕冠掉下来,束发披散,没了冠上珠串的遮掩,被毁了的左眼疤痕可怖,他独眼瞳孔目眦欲裂:“说啊!是不是萧景姒!是不是她和你狼狈为奸!”

  萧扶辰被衣领紧紧勒住了喉咙,小脸刷白,大汗淋漓,梗着脖子哭着哀求:“皇上,臣妾、臣妾已经听您的了,求皇上放过臣妾,臣妾不想死。”

  萧扶辰的话,无疑是板上钉钉。

  凤傅礼被反咬一口,已经哑口无言:“你——”他死死抓着萧扶辰的衣领,一只眼睚眦欲爆,暴怒地大喊,“你为什么要害朕!”

  “咳咳咳……”

  萧扶辰呼吸不上来,剧烈地咳嗽着,抬手抓住了凤傅礼的手,用尽力气般将他拉近,凑近他耳边,声音仅二人可闻。

  “皇上忘了吗?臣妾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她抬头,猩红的眼看着凤傅礼,一字一字重重咬唇,低低嘶吼,“是你,是你亲手害死的。”

  凤傅礼骤然松了手,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难怪萧景姒敢全身而退,原来,杀人不见血的刀是眼前女子在握着,弑子之仇,借刀杀人。

  凤傅礼难以置信:“朕说过会封你为后的。”

  她双手撑在地上,爬到他面前,俯着身子,刚好将殿外的目光避开,她无声地笑了,眼里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慌张害怕,全是得逞后的痛快淋漓。

  “你以为我会相信?”声音压低,低得几不可闻,竟有些鬼魅般阴狠,她盯着凤傅礼的眼,说,“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这只被废了的左眼是拜谁所赐,是萧景姒,她能毁了你一只眼睛,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斗不过萧景姒的,以前斗不过,现在也斗不过,我比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敌人,可以报仇,什么样的敌人,只能保命。我萧扶辰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便是选了你为营,落得如今田地,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也该利用你一回,来求一条生路了。”

  凤傅礼瞳孔骤缩,头上大汗淋漓。

  萧扶辰却无声地大笑,眸中火光冉冉。

  “我同皇上说过的,我预知到了,这一次的预知,成真了。”萧扶辰扯扯嘴角,无声地用嘴型念了八个字,“女帝登基,浮尸遍野。”

  凤傅礼疯了似的,用力一推:“你住嘴!你住嘴!”

  只见案几后面,萧扶辰猛地撞出来,抱着头惶恐地说:“别杀我,别杀我。”

  “……”这演技!洪宝德惊呆!

  这时,安远将军一声令下,戎平军进殿,将正欲发狂的凤傅礼按倒在地上。

  形势,已成定局,新帝出师未捷。

  这场宫乱,自始至终国师大人都不曾露面,却毫无疑问,是国师大人大获全胜,太上皇死了,新帝也罪不可赦,国师萧景姒独善其身。

  大理寺韩大人命人收押弑君逆贼,新帝罪妇萧扶辰跪下:“废妃萧氏,听命新帝之令,杀害父君太上皇,罪妇,”她磕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知罪。”

  嗯,好,很好!这神之演技!这出神入化的‘真情流露’,洪宝德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萧扶辰不做凤傅礼的妃子可以去绿林园唱戏,肯定能当名角儿。

  诶,看了一出好戏,该收官了,洪宝德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证人也押下去招供画押,定罪论处。”

  两个戎平军兄弟去将萧扶辰拉起来,一旁被按压在地上的凤傅礼狂躁地挣扎撕扯,嘴里骂喊:“萧扶辰,你这个贱妇,你不得好死,朕不会放过你,朕不会放过你……”

  萧扶辰低头,嘴角上扬,笑了。

  凤傅礼啊,完了,彻底完了,当日琉榕湖狠心抛弃她们母子,今时今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萧景姒这借刀杀人,确实是上上策。

  萧扶辰不禁忆起三日前的晚上,拥立废太子凤傅礼登基的诏书刚下不到一天,萧景姒在星月殿见了她。

  她是深夜被传召进的星月殿。

  “听说,你求见我。”萧景姒一向开门见山,“何事?”

  萧扶辰将兜帽取下,走到萧景姒面前,屈膝跪下:“你放我一条生路。”

  这便是她今日来的目的,降。

  萧景姒似乎怀疑,站在院中的杏花树下,微微半眯了眸子:“放你生路?”她坐在树下的木椅上,“你似乎是有备而来,说说看。”

  萧扶辰道:“我助你除掉凤傅礼,你放我离宫。”

  萧景姒看她,若有所思。

  “凤傅礼已经知晓了永延殿之事,登基那日必有所动作。”萧扶辰语气笃定,“我可以为你所用,不费一兵一卒地永绝后患。”

  大概真是有备而来,萧扶辰胸有成竹般。

  萧景姒听完,神色波澜不惊:“你凭什么觉得本国师会相信你?”

  “即便事败,你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萧景姒不置可否:“即便没有你,要取凤傅礼的命,我也照样有千百种法子,何须与你联手。”

  她半点慌张没有,信誓旦旦:“凤傅礼于我有杀子之仇,你成全我,借刀杀人也不失为上策,而且,这是最省时省力的法子。”

  不得不说,萧扶辰很会谈判,不管是时机,还是筹码,都把握得恰到火候。

  “杀子之仇?”萧景姒起身,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若要细究,我也难逃干系,你便不想找我报仇?”

  那日琉榕湖岸,是她将萧扶辰绑在了潮涨的湖岸,即便留了时间给凤傅礼营救,即便是凤傅礼为了传位诏书弃了萧扶辰母子,她也难逃干系。

  萧扶辰不可能不恨她。

  “当日琉榕湖,你确实给我的孩子留了一线生机,是凤傅礼亲手毁了,我也自然恨你,可我更想活着,更想杀了凤傅礼,我有自知之明,我杀不了你,而你,可以杀了凤傅礼。”

  借刀杀人。

  萧扶辰她啊,也是想借刀杀人,她很聪明,借刀杀人的同时,还求一条生路。

  太聪明了,萧景姒不喜欢这么精于算计的女子。

  “我知道,楚彧的事,你不可大意,我们合作正好,事成之后,我会离开凉都,离开大凉境内。”顿了顿,萧扶辰又道,“而且,我预知到了,你和凤傅礼的结局。”

  文国公府萧扶辰,她会预知,萧景姒是知晓的。

  “什么结局?”

  她道:“新帝身死,女帝登基。”

  萧景姒笑,果然,筹码够多。

  萧扶辰似乎想彻底消除萧景姒的顾虑,开诚布公地道:“我都知道结果了,怎会以卵击石,你大可放心,我只求生路。”

  楚彧之事,占了萧景姒全部的重心,萧扶辰这时候投诚,带着确凿的目的与筹码,确实,很让人信服。

  玩玩也罢。

  萧景姒隔着飘落的杏花飞絮打量萧扶辰:“你很聪明,这辈子最错的事,便是选了凤傅礼为营。”顿了一下,她云淡风轻般的口吻,“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能让你活着,也能让你死。”

  自然,她萧景姒有的是手段,何曾输过。

  打住了回忆,萧扶辰抬回过神时,大理寺的人已经替她扣上了镣铐,被推着往殿外走去,一旁的凤傅礼还在歇斯底里地咒骂,嘶吼。

  “萧扶辰,你别得意,你也会不得好死的,你也休想好过!”

  “哈哈哈……”

  “你等着吧,等着大难临头的那一天。”

  “贱妇,该死的贱妇……哈哈哈……”

  凤傅礼疯了一般,披头散发地挣扎,没有眼珠的左眼疤痕狰狞吓人,他仰头咒骂,咆哮。

  “萧景姒,你出来!你滚出来!”

  “你设计陷害朕,你不得好死!”

  “萧景姒,你这个妖女!我以皇室血脉诅咒你,诅咒你痛失所爱,生不如死!”

  “祸乱大凉,妖女当道……哈哈哈,妖女当道。”

  “哈哈哈,妖女,妖女,哈哈哈!”

  疯了疯了,满嘴狂妄自大!像个癫狂之人。

  哼,自古败者为寇,只有无能之人,才会输得如此没有气度,洪宝德懒得被荼毒耳朵,下令:“把他的嘴堵起来。”

  戎平军正要上前,殿外突然道:“国师大人到!”

  “国师大人到!”

  “国师大人到!”

  连传三声,殿外参拜新帝的文武百官瞬间让出一条道来,就见女子小腹隆起,穿着宽松的白色纱裙,长发散着,有些微微凌乱,踩着殿外的红绸绒毯缓步走来,消瘦的脸,清冷了一双眸,带着一身气度。

  君临天下的气场,没有刻意修饰,似乎与生俱来,国师萧景姒来了。

  刚刚登基的新帝便成了阶下囚,国师大人是该来主主沉浮。

  凤傅礼一见萧景姒,愈发狂躁,似乎要挣脱着扑上去,目眦欲裂:“萧景姒,朕要杀了你!”

  “你去死,你去死吧!”

  “萧景姒!”

  她突然张嘴,启唇,轻轻道了两个字:“杀了。”

  顿时,凤傅礼安静了,整个大殿都死寂了。

  杀了?

  好歹是一国之君,好歹是凤氏皇族,国师大人一向不爱动粗杀戮,这二字,却是着实带了一股浓浓的杀伐之气。

  刘大学士六十高龄,是三朝元老,不由得说了句:“国师大人,新帝毕竟是——”

  女子的声音,很冷,还是只有两个字:“杀了。”

  两个字,轻缓,无波无澜,没有半分震慑恼怒,却冷得让人背脊生寒,全是森森杀气。

  国师大人平素里,并不行以暴政,这是要开杀戒?

  大臣们面面相觑,似有话说,却不敢乱说。却在这时,国师萧景姒突然嗓音提起,走至永延殿的正中央,面向殿外跪了乌压压一片的众人,目下无尘,字字铮铮:“将所有与废帝凤傅礼有干系的余党,全部杀了,还有之前在东宫当值过的宫女太监也一个都不留,谁要敢求一句请,同罪论处。”

  顿时,满朝缄默,甚至,不少先前的太子党都软了腿,吓白了脸。

  国师大人执政一年,这是第一次大肆屠杀。

  看了许久戏的凤容璃突然有些看不懂,问一旁的怡亲王:“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大开杀戒?”

  谁都知道,萧景姒不爱杀戮,更加不会滥杀。

  凤朝九若有所思了片刻,说:“只有楚彧能让她毫无理智。”脸色微变,道,“可能是楚彧出事了。”

  “难道是药出了问题?”凤玉卿不禁看向殿中央的女子,眉头狠狠皱起,满脸担忧。

  秦臻与洪宝德神色同样大变,萧景姒会突然这样暴戾,必定与楚彧有干系。秦臻似要说什么,手被洪宝德拉住,她摇摇头。

  萧景姒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拦得住。

  无数目光看着红毯上站得笔直的女子,她缓缓蹲下,将落在地上的剑捡起,还沾着血,映得她瞳孔颜色有微微的红,剑在她手里转了个方向,漫不经心地把玩似的。

  忽然,剑尖一转,刀光白影晃动,在空中划了一道劲风,直直便袭向瘫坐在地上的凤傅礼。

  剑落下,所有目光望去。

  “啊——”

  只闻一声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喊,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没有预料的血腥场面,凤傅礼昏厥过去,明黄色的腰带断成了三断。

  龙袍落地。

  萧景姒蹲下,将那明黄色的龙袍捡起来,披在肩头,眼睫缓缓抬起:“先帝遇害,新帝不仁,本国师特此罢黜凤氏皇朝,夏和大敌当前,国不可一日无君,凤氏皇族已无人可堪当大任,本国师今日登基为女帝,改年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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