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那火势太大，晚间又起了风，火焰随时能蔓延过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局势渐渐缓下，外面的情形不再过于紧张，又马上迎来中秋佳节，街上恢复了不少人气，开始有人吆喝叫卖，也终于有小孩子们搭伴着从街道上笑闹着跑过，一切缓缓回归正常。
中秋是不亚于过年的重要日子，再加上外面情势好转，不少人家都想趁这个机会向圆月祝祷祭拜，祈祷不要起战事，一切顺遂平安等等，隔壁人家早早就在院中大树上挂起了纸灯笼，到时烛火一点，与明亮圆月相照，十分好看。
马大余和庄娘子也是一样的，他们刚从隔壁镇上看望马老太太回来，心想这个日子是个好意头，预备着上街去采买中秋才有的吃食用品。
庄娘子对这些时日安静不少的宋灵均说道：“灵均，你还想吃什么口味的团圆饼？娘听说春庭楼做得十分精致，还有小兔子的样子哦。”
“娘和二姐不是做了挺多的了？”
宋灵均搭着小披肩，那披肩上流苏打在她越发纤瘦的手臂上，她正指挥侍女将她扎的纸灯笼挂到树上去，就等着晚上点灯，带着点嫌弃道：“二姐捏得那样子真不是我说，我都不乐意吃，妙安用爪子按的都比二姐做的好看。”
马二芳正在坐在廊下绣帕子，闻言翻了个白眼：“宋灵均，你要说我坏话能不能走远一点，又要我做团圆饼，又要我给你绣有圆月和肥猫的帕子，你尽往我身上薅还要嫌弃我，你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棍吗？还有你捏的跟我半斤八两，还塞了那么多糖馅，也不怕腻得慌，小心你的蛀牙。”
“二姐，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宋灵均很认真的看着她，“你妹我，只要动手帮忙，就值得夸奖了。好不好看，好不好吃，都不在我负责的范围内。”
“你还有理了。”马二芳数年如一日的被宋灵均的厚脸皮所震惊，“可我怎么觉得那么有说服力呢！”
如果宋灵均在旁边揪了面团就跑，捏出无数个奇形怪状的面块摆成一排，然后被庄娘子揪着耳朵教训也算是帮忙的话。
“妹妹这话我也同意。”马四顺撸着袖子坐在庭院地上，正一个个的扎着纸灯笼，做得十分熟练顺手，“以往过节别说帮忙了，不添乱就不错了，今年不仅帮忙做了团圆饼，也扎了几个灯笼，进步非常大了。”
宋灵均闻言十分神气，其实她不过歪歪扭扭的扎了那两个，马上就丢开手跑一边玩去了，剩下的全交给她四哥做，但在马四顺眼里，妹妹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于扎挂满院中大树的灯笼任务一点都没有反抗，还做得乐呵呵的。
庄娘子扶着脸，看着马四顺也是有点愁：“四顺啊，你太宠着你妹妹了，二娘怕你到时成亲，灵均有了嫂子，她那小气性子，怕是要吃大醋了。”
马二芳也调侃道：“就是就是，到时娇美的妻子和小气的妹妹，有得你两头麻烦呢！你还在这里笑，赶紧想法子应付要紧。”
一说到自己的亲事，马四顺的脸立刻就红了。
因为外头情势不稳当，虽然还没有正式上门提亲，但两家今年来往颇多，对方父母看他的眼神也是有几分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那肖家小姐姐给自己绣了针线脱落的领口！绣完才后知后觉的脸红，一害羞一跺脚一扭身，就跑了！
那跑走的背影，在马四顺眼里别提多可爱了。
但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在原地傻笑的什么都忘记了。
回头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捶胸顿足的后悔，居然就这样浪费了一个心意相通的大好机会！于是就被马二芳和宋灵均这对蔫坏的姐妹大肆嘲笑了一番，现在想起来还很不好意思。
“二姐你才是在说我的坏话好吧！”宋灵均不满道，“我哪里就那么小气了，还吃我未来小嫂子的醋，我巴不得她现在赶紧进门，人家肖姐姐可比你温柔多了。”
马二芳气得不绣了：“你是不小气了但你是小白眼狼，我给你绣那么多帕子我不温柔吗！人家做什么了你就喜欢上了！”
“我上次在外边流鼻血，人家脱了自己的衣服就给我擦.....”
宋灵均突然住嘴，果然就见庄娘子一脸吃惊的看过来：“你流鼻血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早的时候了，挖鼻孔流的。”宋灵均面不改色道。
马二芳嫌弃道：“这怎么还挖上鼻孔了，哪个漂亮小姑娘家跟你一样。我给你绣的帕子你该不会都拿去挖鼻孔了吧？”
“都给我了你管我怎么用呢，再说我挖鼻孔我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你就仗着自己漂亮吧！小心将鼻孔挖大成了大猪鼻子。”
姐妹俩隔着半个院子互相吐舌头做鬼脸，庄娘子过来仔细看了看女儿的鼻子，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叮嘱道：“怎么突然养成了这么一个坏习惯，说出去要惹人笑话的，娘给你买好吃的，答应娘可不能再挖了。”
宋灵均抬头，她今年也长高了一些，但还是得抬头看她娘，她一直都觉得庄娘子身形娇小，自己定能快快超过她，没想到如今却是希望渺茫了。
她笑了笑，并没有给人看出丝毫异样来，只说道：“娘，我都十三岁了，你怎么还用好吃的哄我。”
“你二十岁了我也能用好吃的哄你，谁不知道你这张馋嘴呢。”
女儿最近瘦得厉害，庄娘子也不顾什么了，只要她愿意吃的，就没有不依。
庄娘子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又抱着手臂假装严肃道：“你这么说，是不想要娘给你带好吃的了？那娘也是省事了。”
“要要要！”宋灵均赶紧扒她娘身上去，“我要山水间的芋头软酥，还有最新鲜的蟹黄饼，还有......总之我都要，全都买一些，我吃不完都给二姐吃！不会浪费的！”
马二芳瞪大了眼睛，怀疑道：“你肯定不是疼我的意思.......你是存心想要我长胖！二娘，不要给她买，你看她那颗蛀牙还闹疼呢，哪一天肯定给我压着拔了！”
“爹也闹牙疼呢，你怎么不盯着爹去！”
“什么，你爹也闹牙疼了？”庄娘子一惊，接着提起裙子就找丈夫算账去，“肯定又背着我偷偷吃东西了，本来就不能出门走动，还一直往嘴巴里塞东西，又长胖又闹牙疼......哎哟你们这一大一小都是不省心的主儿，尽给我找事儿！”
那头的马大余抹着嘴巴心满意足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娘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买东西啊......哎哟娘子你突然掐我做什么？偷吃？我、我才没有！”
最后马大余又是低头认错又是举手发誓才勉强取回妻子的信任，一回头就看见那三个儿女看见了也不帮忙，全在庭院里捂嘴偷笑。
小女儿最嚣张，正笑眯眯的张着嘴指着自己的牙齿，父女俩都是同一个牙齿闹疼，说出去都丢人，他年纪大，更丢人。
“那我们出去买东西了，灵均你乖乖的，二芳，看好你妹妹，她要是不听话等我回来收拾她。四顺，别扎灯笼了，树上都要挂满了，别听你妹妹忽悠你，你这孩子怎么每年都上当呢？”
吩咐下人去套车，护卫们已经在门口等待，庄娘子一边唠唠叨叨的嘱咐着，身后跟着捧着东西跟个狗腿子似的丈夫，听着马二芳和马四顺的乖乖应话，下意识回头一看，宋灵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女儿送自己出门也是常事，以往她总是抱着肥猫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要不是犯困磨人，要不就是撒娇要东西，总是难缠的要紧，今天却是乖乖的什么都不说，就背着手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倒是有些奇怪。
庄娘子脚步一顿，迟疑道：“灵均，我和你爹很快就回来了，乖乖等着，好吗？”
马大余扶着妻子，回头对小女儿说道：“爹老早就给你预定好山水间的糕点了，买完东西我们就回来，这么一会可别觉得无聊，去耍你二姐四哥解闷玩。”
“嗯。”宋灵均笑道，“爹和娘出门小心，早点回来。”
庄娘子笑着摆手，她身穿的浅紫色荷花纹长衫从门口一摆而过，门口侍卫接着关上大门。
但一直到卯时，大门都不见马大余和庄娘子的身影。
即便是路上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了，也有护卫先行回来告知情况，但大门处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回来。
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晚饭，还有晚间月亮当头时，要摆上供桌的吃食等物，但因着主人迟迟不归，厨房里将晚饭热了又热，连平日里甚少出厨房的厨娘都感觉到些许不对劲，频频出门查看。
马二芳和马四顺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在屋里不安的走动着，等待前去寻找的护卫回来禀告消息，爹娘要去的地方就那几个，都是在大街上，一条路过去找起来十分容易，没道理护卫迟迟不回消息，也找不到人，况且这个时间点，城中有些店铺已经早早关门，爹娘还能去哪里逗留？
宋灵均缩在椅子里，她看着外头廊下盛放的花朵，突然狠狠咬了下自己的手指头。
“灵均！你咬自己做什么！”马二芳一看吓了一大跳，忙拿帕子包住妹妹鲜血淋漓的手指头，回头让侍女赶紧拿伤药来。
“妹妹，你别担心。”马四顺从门口跑过来，尽量稳住声线安慰妹妹，“爹和娘也许是许久未出门，可能是在路上与人说话耽搁了时间，你别多想。”
宋灵均轻轻摇头：“爹和娘答应我，很快就回家来，他们从不失约......定是在街上出事了。”
像是在印证宋灵均的话一般，被派去寻找的护卫匆匆赶回，满面汗水道：“老爷夫人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去了，没有找到人......听山水间的掌柜说，老爷夫人买了东西出门后，他好像看到几个人跟着老爷夫人的方向走了，老爷夫人去往哪里，无人知晓。”
马二芳吞了下口水，刹那间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么一说，爹和二娘失踪了？出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现在应该怎么办？要去哪里找，该报官吗？
马二芳狠狠捏了自己掌心一把，自己是长姐，必须好好镇定下来才是！
宋灵均站起来，无比冷静的吩咐道：“爹和娘带了护卫，肯定会留下消息，立刻派人去酒馆和绣坊，还有二姐的铺子，那些人很有可能一早就在外头蹲守了，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除了留给家里的人，其他人全部分散派出去找！”
又对马四顺说道：“四哥，别慌，带着人去将家里所有门都堵上，叫侍女婆子等人都躲起来，让所有人保持警惕，护卫前门后门都守住，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马四顺立刻点头，他对着宋灵均一向没有二话，更知道事情严重性，带着家丁和护卫一一去安排下来。
“二姐。”宋灵均拉住惴惴不安的马二芳，小声道，“偏院的那条路，还记得怎么走吗？”
马二芳连忙点头：“记得，记得的......”
“那就好。”
宋灵均站起来，还想对马二芳嘱咐一些什么，就感觉外头昏暗的天空突然滑过几道耀眼的火光流星，一瞬间就照亮了她和马二芳的脸，接着庭院里的侍女们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宋灵均冲出去一看，就见对面邻居家的屋子火光大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邻居家那棵挂满灯笼的大树，火光流萤不时往下坠落，惊叫声隔着街巷和院子都能听得见。
那火势太大，晚间又起了风，火焰随时能蔓延过来！已经有侍女和家丁承受不住火光灼热的恐惧，马上就朝门外跑去，这是要把他们都逼出门去！
宋灵均在那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转身刚抓住马二芳，突然就见远处天空快速飞来几支带着火焰的飞箭，居然是直直往她们的庭院里来。
外面的人想要纵火！这是要起叛乱了！
“快躲开！”
宋灵均朝四处大喊一声，汤清瑶和马二芳就同时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体底下，她在颠倒之间看到马二芳飞扬的衣摆被火焰点燃，接着她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秋蕊和管家婆子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里冲出来，脱下衣服拍打在马二芳身上扑火。
宋灵均快速爬起身，接着将马二芳一把推进庭院的池子里，虽然池水很快把火熄灭，但随之而来的是马二芳的痛叫。
她的手臂还是被带火的飞箭刺伤了，火烧伤了皮肉，幸好创面不是很大，宋灵均跳下池子，将全身湿透的马二芳扶上去，对秋蕊和管家婆子喊道：“剪开袖子，快去取烧伤药！二姐，你们过去偏院好好躲起来，不要再出来了！”
马二芳强忍灼烧疼痛，伸手要去拉马二芳：“灵均，你跟我一起.......”
“我先去找四哥，等会我们一起过去找你，快先去吧！”
庭院里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飞箭带来的火焰，侍女们四处奔走惊叫，院中大树同样已经被点燃，那上面本来就挂满了纸灯笼，造成的火势越发大了。
宋灵均刚跑向大门，就看到乔小乔扶着崴脚的马四顺走来，心中一惊：“四哥，你怎么样了？”
“没事，躲那飞箭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马四顺满面汗水，他的脚伤比想象中重，但他此时不能说出来，“妹妹，外面都乱了，我看到有几伙人马在外头骑马跑动，怕是像川州那般起叛乱了！”
还是来到端州了吗？霍明赫没有及时送信来，说明他那里也是自顾不暇了。
不过没关系，宋灵均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做好准备了。
“四哥，偏院无火安全，我们先往那边过去。”宋灵均冷静说道，“下人们会各自躲起来，护卫们会在前门后门注意情况，咱们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如何，若是叛乱只要是个人上街就不安全，先观望局势要紧。”
“听你的，咱们一同过去！”马四顺一把牵住妹妹的手，“无论怎么样，咱们兄妹一定要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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