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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不得不从


南桑是真的看不清陈雪的脸。

但也是真的清楚她跑来的时候多兴奋。

可就是在那个地方乍然而止了。

像是那地被划了一道深渊,不敢越。

陈雪没越,南桑也没越。

看了几分钟,确认她没有危险性,不会影响她回家,想偏身绕路当成没看见回家。

转身的刹那想起了景深之前说的话。

除非他有需要,否则陈雪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南桑抬起的脚步停下。

她之前没细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窃喜景深对陈雪明显没放在心上。

现在细想想。

突然发现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景深有需要,她就会出现。

可他不能出现在人前,她怎么会出现?

现在她一步不越线,奔跑而来,干巴巴的等。

很明显,在等景深。

不是今天,是每天,等半小时。

景深有需要会出现,没需要,不出现,她离开。

等半小时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但……

南桑侧目,看向陈雪所站地界洒下的大片阳光。

她看不清她的脸。

但是看得到她常规并且厚,不透气的常备服。

还有,她在抬胳膊,似不停擦脸上的汗。

南桑喃喃:“傻子。”

朝前一步,朝后一步,全是绿荫。

何必就站在那,唯一有阳光的地界,也是唯一滚烫炙热的地界。

南桑看了十几秒。

本想悄悄回家的脚步莫名微动,移了出去。

南桑穿着一身白,头发乌黑。

出现在绿荫的刹那,陈雪看见了。

猛的从蹲着变成站着,疯狂的挥舞手臂。

这次和上次的态度相比,天差地别。

南桑皱眉抬脚走近。

看清楚了陈雪的脸。

还是那样,但除了汗外,更多的是泪。

她又哭又笑的原地蹦,“我……我查到了,我查到了,你……”

陈雪手掌松松握握,蓦地哭的更凶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说:“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话转告诉给景哥。说……我……说我就是闲着没事,随便查查,也是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景深之前让陈雪查江家。

陈雪去问邓校。

隔天兴高采烈的告诉了景深。

景深说不用查了。

她追问原因。

得到的答案像是被泼了桶冷水。

陈雪知道景深是在正常陈述事实。

江家因为江州,本就是绝密。

她根本查不到,而邓校也不会告诉景深实情,只会敷衍了事。

若是没有他后面一句来了在朝前一百米,看不到玻璃房的地方站一秒,他有需要会出现,没需要她可以直接回去。

意思是可能见不到了。

陈雪不会燃起快三十二年都没燃起过的强烈去做成一件事的冲动。

她想的很清楚。

查出来了就有理由迈过这里去找景哥了。

如果南桑不高兴,可以先和她说一声,再不行求一下。

拼死拼活的终于查出她本不可能查到的事。

飞奔来到景深要求她不过去的地。

却突然不敢了。

蹲在地无措又感觉自己窝囊的不停掉眼泪。

其实她真正不敢过去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感觉江家怎么样对景哥不重要,否则他大可以让她去找人查,而不是一句不查就结束了,再没提过。

二是她怕拿这个当借口过去了。

因为太努力,被人联想到她暗恋景深,嘲笑和讥讽,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最怕的就是景深和南桑讥讽。

她终于查出来了,却不敢过去,无助的自己蹲在这哭。

在看见南桑,为了撇清关系,脱口而出那些话后,眼泪更是像被拧开的水龙头。

因为她让南桑转告,就真的再没有见景深一面的机会了。

还因为南桑一定会看出她暗恋景深。

陈雪不想说了。

可努力做了,不说出来又不甘心。

她脑海乱成一团。

想就这么哭下去算了。

哭到时间到。

不然说一半留一半?

等明天,看景深会不会好奇,主动和她见一面。

但又怕一半还是让南桑看出来,要杀了她。

多年暗恋,而自卑胆小怯懦的陈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哭的越来越凶,停不下来。

哭腔太重,南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看到她在哭。

哭的一脸狼藉,满头大汗,几乎要厥过去。

南桑拉她去了阴凉处。

抽纸给她。

看她哭得凶,平静给她擦了擦眼泪。

一会后垂头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桑葚果。

这颗很大。

南桑没停顿,塞进了陈雪嘴里。

陈雪泪眼朦胧的,“这什么?”

“桑葚果。”南桑补充,“景柏摘,景柏晒的。”

陈雪不哭了,不止,脸上飘起了红。

捏了捏衣角,鼓着腮帮,像是不舍得含,小声鬼使神差道:“还有吗?”

南桑把剩下的四个都掏出来递给她。

陈雪眼睛瞪大,“都给我吗?”

“恩。”

陈雪懵懂,“为什么啊,这是……这是景哥给你的,好珍贵的。”

的确挺珍贵的。

昨晚之前是。

昨晚之后也算是。

但南桑心疼陈雪了。

像是心疼昨晚前的自己。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喜欢,对方便必须喜欢你。

喜欢谁,不喜欢谁,选择谁,不选择谁,是人的权利。

你选择喜欢他是你的权利。

他不愿选择你,也是他本就有的权利。

谁都怪不得谁。

但被拒绝。

还是一次又一次无情拒绝。

并且是以拙劣理由拒绝时,真的很难受。

尤其是越想不通越难受。

南桑想安慰安慰她。

像是安慰那会一往情深错付的自己。

她少见的真心温柔,“都给你。”

她补充,“这是景柏摘,景柏晒的桑葚果里最大的几个。”

陈雪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我不会见他了。”

说完,伸手抓住。

在南桑还是温柔笑时,抿唇拿走,紧紧攥到了掌心。

南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不想聊这个。

会戳破女孩的单相思,刺痛她因为暗恋而敏感又多思,脆弱到极点的自尊心。

南桑转移话题,随口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却不知道。

给了桑葚果,让陈雪有了安全感后的这随口一问。

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我查到了江家的具体情况。”

陈雪说了,原原本本,一句没隐瞒。

她在上次从景深这离开后,装作不经意摔晕了。

陈雪是文职。

她很珍惜留下免了生死之优的机会,尤其这是景深给的,辜负像是在辜负景深。

她知道自己脑子笨,所以很努力勤奋。

哪缺人就去哪帮忙。

医疗这块,帮的最多。

还做过急救外伤医。

知道怎么样会看起来很严重,但检查后却不严重。

陈雪被陈九直接背起来送下山。

她不需要被守着。

陈九确定不严重后走了。

陈雪直接跑。

去江家的北部,笨拙的打听、问。

什么都打听不到,还被警觉的追着问她是谁。

陈雪跑了。

不知道去哪,深夜又回了北部门口,坐在那无助的哭。

被凭空出现拉着隔离带的特勤撵。

那人恰好和陈雪是发小。

拉她去一边。

陈雪感觉不太对劲,知道问不出来,哭哭啼啼耍无赖的拖延时间。

她有证件,死活不走。

被发小编了个理由,没驱逐,拽到楼角问她到底怎么了。

陈雪看见黑夜中开来一辆一辆又一辆的车,排成见不到尾的长龙。

先下车的刘老。

剩下两位。

江堰和江老爷子。

再后是一大堆人物。

密密麻麻站满了北部门口。

还有钟家的车。

下来的是钟家老大钟无为,以及陈雪摸清楚一切的关键人物,钟玉书。

最后是江州。

坐着轮椅,孤身一人。

陈雪没时间了。

匆匆跑回去,跟陈九又爬上了孤峰。

隔天中午回来,吃了点自己配的药,上吐下泻。

被烦死她的陈九送到医院,扭头就跑。

钟家瞧着门第大,但家里的孩子其实相当接地气。

上的是直属校。

不是专训。

钟玉书和她小表弟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

现在还隔三差五的一起打游戏。

他送给过钟玉书一个游戏机手柄,让她帮忙寄。

陈雪从医院跑了后就去了钟玉书自己租的破两居室。

钟玉书没回来。

隔天,也就是昨晚,陈雪照旧疯了跑来。

就是这么离谱,但也就是这么巧合。

钟玉书回来了,而且喝多了。

拎着电脑包,摇摇晃晃的回家,没关门。

趴床上哭。

说这世道,真他妈让人恶心。

凭什么他们可以有善终,天道不公。

陈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眼里只有电脑包。

她跟邓校参与过会议,做记录的,提的就是这个包。

那晚去医院,钟无为提着这个包,很明显,是做会议记录的。

按照正常来说,这电脑要留档,带不走。

但钟无为所属,文档要做精化整理才能提交,而且从不涉及重大。

陈雪拿到了。

区队知道所有专属密码,进去没半点难度。

钟玉书是刚来的。

会议记录今天不过第二次。

他不太懂。

把第一次精化的和第二次没精化的放在了一份文档里。

一会议精化不过一张。

草述大概。

到今天下午才结束的第二次会议,有密密麻麻三十多张。

陈雪因为钟玉书知道了江家的情况。

一会议的寥寥。

只知江州病危未醒。

盐城突降指控。

各方不断协商,结果为——同意江家内斗。

涉及人员很长一串。

这些陈雪看不懂。

二次会议详细还未来得及精化的看懂了。

六天前,杨浅联系国际办,和这边对话,提出永久撤回指控,还权江州。

钟家核查了真实性。

确认无误,下发通知。

接到通知后的三天,是空白。

三天后。

也就是前天,会议开始。

陈雪在深夜的北部门口,看到的那乌泱泱,像是条长龙的车,就是来参加协商会议的。

这场会议持续了两天半。

到昨天天黑才结束。

陈雪声音含糊,但是很详细的说完两天半会议里的各方对话和最终结果。

还和南桑解释了遍里面那些她因为工作性质,都知道的人是谁,具体干嘛的,算是谁的派系。

陈雪满嘴桑葚香甜味,感觉很幸福。

偷笑了下,看向和她一起坐在阴凉下的南桑。

想说景哥真的好爱你,不然怎么会一个桑葚干果,竟然都这么这么甜。

还想说我这还有四个,好像太多了,我还给你一个吧。

没说出来,因为南桑的脸色……好难看。

她眉眼往下压,唇线抿直,全身紧绷到像是被团乌云笼罩住了。

可明明穿着蕾丝娃娃衫纯白棉质睡衣,绑着高马尾。

正面也好,侧面也罢。

陈雪没说前惊鸿一瞥。

感觉她依旧美的像是副画,而且出奇的干净和温柔。

连树荫落下在跳舞的阳光碎片,好似因为她的美都在偏爱。

不断下落在她四周,把她照耀的像是一个遗落民间的天使。

可现在……

陈雪莫名惊了下。

小心道:“你是不是被江家的血腥内斗吓到了啊。”

她说完想扇自己一巴掌。

南桑是谁,怎么可能被吓到。

但都开始说了。

现在收回……

陈雪怕南桑以为她在讽刺她。

局促的扣了扣掌心的桑葚果,小心接着往下说:“是,的确有点血腥和扭曲。第一次会议的时候,江老和江堰就在拿江总的命去换钱换权势,对外还宣称什么为了大局,他们是在忍痛牺牲。这次盐城这边都表态了,他们还在那装。道貌岸然的煽动一群他们收买的人,用他们的嘴要把江总当场逼死。但……但你换个角度想想,最后是江总赢……”

南桑打断。

“你……”

她轻轻咳嗽了声,但声音还是哑了,顺了顺回头看向陈雪。

觉出她好像有点紧张,笑笑哑声问,“你刚才说会议敲定,江州权限登记完记档,进行通报是几点?”

陈雪因为她一笑,没那么紧张了,掰手指头念念有词算了算,“今天傍晚六点通报。”

南桑敛眉不说话了。

陈雪挠挠头,找点轻松的话和她聊,“盐城那挺敢作敢当的哈,一句弄错了,就直接道歉撤回指控,挺好的。”

“不是盐城敢作敢当。”南桑无声低语——是被走投无路的江州捏着软肋威胁了,不得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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