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囚犯
“3344号,会面时间三十分钟,你可以进去了。”
狱警推开会面室的门,林炎低声说道:
“谢谢。”
他走到座位前,拿起电话。
“阿炎。”林淼一脸心疼,“你瘦了。”
“哦。”
“阿炎,你最近过的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
“阿炎。”林淼眼眶泛红,“都怪姐姐,要不是你为了姐姐报仇,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没关系。”
“阿炎,我宁愿你生气,宁愿你骂我一顿。”
“姐夫还出轨吗?”
“他啊,狗改不了……”林淼抬手捂了捂唇,“算了,我现在怀孕了,不说脏话。总之,你姐夫的事情你别担心了。等孩子出生了,再大一点,我就跟他离婚。离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分走一大笔钱。弟弟,你就安心在里面改造,等你出来了,姐姐给你买大房子,大车子,再给你找个漂亮老婆。”
“哦。”
“阿炎。”林淼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只会说哦,这么长时间没见姐姐,你不想说点别的吗?”
“姐姐。”林炎问,“我结过婚吗?”
林淼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当然没结过婚了,你还是单身呢。如果你结婚了,那你身边怎么会没有老婆,你一直单身的,住在家里,跟爸妈住在一起,你忘了吗?”
林炎:
“我之前从山上掉下来,我现在都记不清我为什么要去爬那座山。我就记得,从山上掉下来之后,我对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好多。”
林淼:
“忘了吧,忘了好。等你出来,姐姐带你重新过日子,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人,都重新开始,好吗?”
林炎站起身:
“姐姐,我累了。要回去了。”
林炎因为故意伤人致人重伤,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跟林淼结束会面后。
林炎回到自己的牢房,躺在床上,木木地望着灰色的天花板。
他有时候会突然惊觉,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他做了什么要被囚禁在这里。
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他想。
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时候,他会做噩梦。
梦见那个现在还在昏迷的女孩,醒来了,从医院的ICU里走了出来,光着脚丫,走进他的牢房,哀怨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自从踏入这扇铁门,林炎的世界只剩下黑与灰。
他的沉默寡言不是因为孤傲,而是他时常被毫无来由的痛苦和负罪感压迫着。
他总是不记得自己过去做了什么,但为什么会时常产生自己满身罪孽的感觉?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这里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煎熬。
对林炎而言,这里没有文明,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他的沉默和怪异,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是谁第一个传。
说他其实是一个富二代,把别人重伤之后进来的。
跟姐姐结束会面的这天晚上。
吃完晚饭,林炎独自坐在床铺上。
跟平时一样,他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地望着一个地方。
这时,几个人围了上来。
他们全都身材魁梧,五大三粗,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林炎:
“新来的,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死人脸?”
如此挑衅的言语,林炎只是慢慢地把脸转过来。
慢吞吞地盯了那人一眼。
没有说话。
为首的犯人走近一步,气息迫近仿佛高压:
“喂,我在跟你说话!”
旁边的几个小喽啰也跟着大叫:
“大哥跟你说话,你不回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大哥?”
林炎用不响,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如果你们想,那就现在弄死我。”
他的目光不再涣散,而是专注地看着为首的男人。
那人毫无畏惧地回视着,过了几秒钟,他却开始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同时大骂道:
“神经病!”
林炎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为首的男人。
男人有些心虚,站直了身子,试图比林炎高。
但是他本身就比林炎矮,虽然林炎很瘦,但是这种瘦此刻却带着一种骨感的诡异。
林炎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周身散发着看不见的黑色怨气。
他脚步很慢,很慢,却坚定。
为首的男人一咬牙,冲了上去:
“打你就打你!”
下一瞬间,林炎的鼻子挨了一拳。
重重的。
顿时就流血了。
但是林炎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被打翻在地,却立刻爬了起来。
好像他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没有生命的发条玩具,被拨弄一下,就能立刻站起来似的。
林炎继续向他走去。
旁边的喽啰一拥而上:
“竟敢瞧不起我大哥!”
几个人一起对他拳打脚踢。
林炎被踹翻在地,但是他既不抱着头,也不保护腹部,只是任由他们踢打。
他的眼睛蹬着天花板。
好像不是他在挨打而是他在看着天花板上的某个人在挨打。
那种事不关己的眼神,把众人都震慑到了。
有个小喽啰率先停了下来,胆怯道:
“大哥,这人好像真的有问题。”
大哥这时也刚好有个台阶下,也停了手:
“别打了,真是晦气。以后离他远点,别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几个人一边聊着一边远去:
“你看到他那眼神了吗,好吓人。”
“就是,我看他一眼都不敢看第二眼,我怕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他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啊?”
“你觉得能进到这里来的人脑子会好吗?”
“聊天就聊天,你怎么骂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姓林的,眼神可真恐怖。一般人被打,眼睛里可能是恐惧,可能是愤怒,可能是害怕。但是他都不是。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林炎又缩回了他的床铺。
在一阵拳打脚踢之后。
他的大脑突然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就好像当初被磕到的地方又被无意中打通。
他想起了周玫。
想起了一切。
那个他在家无意中发现,却不敢翻开的结婚证。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女孩明媚的模样。
他终于想起他们一起经历各种事情,风风雨雨。
他终于想起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奶奶。
他终于想起,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错误的选择。
他想起他和周玫登记那天,他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说,他会爱她一辈子。
而女孩笑着说: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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