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画
苏辛夷忐忑地看着沉默的卫无渊。
他看起来不像生气，但也绝对不是高兴。
那种温和的平静，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即使看不到任何波澜，也让人心生恐惧。
可她已经尽量用最合适地语言，解释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这其实就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乌龙，想来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觉得她戏耍他吧？
“卫大人，实在对不住，我……”
“与你无关，是我误会了。”他终于开口，淡然温和，虽说听不出情绪，但是也并没有责怪之意。
苏辛夷松了口气，总算解释清楚了。
“既然那幅画不是给我的，那便再补上一幅一吧，还有诗。”
就在苏辛夷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儿时，他突然开口。
“子规觉得你的画很有意趣，我有相同之感，若是想谢，便用画和诗谢吧。”
能得当朝状元和探花的一句认可，算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吧？
但苏辛夷总有种脚不着地的感觉。
“卫大人谬赞了，不过是涂鸦之笔，难登大雅之堂。”
“苏小姐是不愿意？”他的声音微扬，眉毛也跟着扬起了一点。
苏辛夷赶紧摇头：“没，若是大人想要，我画便是。”
温润的脸上露出抹笑容，他指着前方不远方的一方牌子：“那边有一座书坊，很多文人都喜欢在那里作画赋诗，不如我们就去那里？”
是问号，但却是不容否定的语气。
苏辛夷感觉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吝啬她一幅画，可她不明白卫无渊的意思。
真就那么欣赏她的画？
但卫无渊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缓缓延展开的温柔乡，让她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百文阁今天的客人不少，卫无渊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进来，便被伙计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意外的是，里面早就有人了。
看到他们进来，周家兄妹愣了一瞬，接着周子规先笑了起来。
“哈哈，子渊，你是不是也被挤得受不了了？”
卫无渊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周洛华也开心地上前来拉苏辛夷的手：“辛夷姐姐，你也是逛累了吧？这里是哥哥常年包下来的雅间，不会有人打扰，你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怪不得伙计直接将他们带上来，想来两人都是这里的常客了。
她松了口气，有周家兄妹在，总比她单独和卫无渊在一块儿自在些。
“有看到浅溪吗？”卫无渊问周子规。
周子规摇头：“当时情况混乱，我看到她被齐兄护住了，想来应该是和齐兄在一块儿，放心，有齐兄在，不会出事的。”
他语气中意有所指，苏辛夷明白他的意思，卫无渊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便吩咐伙计准备纸笔。
周子规不由奇道：“怎么？突然有灵感作画了？”
卫无渊：“不是，是苏小姐有了灵感，我便带她过来了。”
坐在里面的苏辛夷：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啊！
周子规闻言，兴致大起：“当真？那感情好，上次苏小姐画的午后闲雅图，我有几位朋友欣赏得紧，还想让我帮忙求一副，今日正好……”
“不好意思，我先订下了。”卫无渊笑道。
周子规愣了愣，倒也没执着，只是拍了他一下：“那这次就让给你了。”
苏辛夷默默地坐在那里懵圈。
原来穿书的世界真的这么魔幻，她原本的随笔居然得当世两大才子的争抢？
伙计将纸笔砚墨头送上来，苏辛夷赶鸭子上架正式开始。
画画原本是她的爱好，不论画什么就是图一高兴，同时她画时的心情也是愉悦随性的，笔随心走，图的就是一个无拘无束。
可现在却莫名有些紧张，握着笔的手竟然在隐隐颤抖。
“卫……卫大人，要……要画什么？”她抬头看向卫无渊。
卫无渊想了想，道：“那便以今日为题。”
说完，他眼神柔和下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格外温柔：“不用拘于画什么，只画你想画的，你画得开心便好。”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笑容，还是因为他那句“画得开心便好”，苏辛夷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
这时，远处的天空又一抹烟花绽放，在天空被映亮的瞬间，她脑海中蓦然涌现出一幅画面——
提起笔，她在宣纸上游龙随走，一时间到了忘我的境界，忘了自己刚才的紧张。
就连卫无渊和周子规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一左一右都没有注意。
直到落下最后一笔，她才重重地吐出口气。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赞叹：“好！好画！”
苏辛夷吓了一跳，毛笔差点落到宣纸上。
周子规盯着纸上的画笑道：“苏小姐，你这有些厚此薄彼了呀，这‘夜下有情人’的意境与我的‘午后闲雅图’一比，高得也不止一点两点哦。”
他的语调轻松，明显并不是真的介意厚此薄彼，苏辛夷有点不好意思：“多谢周公子为此画赐名。”
她刚才只是想到了之前在河边烟花绽放下，河岸边那成双成对的身影。
虽然后来因为风向的缘故，大家躲纸悄时有些鸡飞狗跳，但那一瞬间的画还是停留在了她的脑海中。
以七巧节为主题，这一瞬的画面再合适不过。
她转头看卫无渊，毕竟画是送他的，也得听听他的意见。
结果一转头，便跌入他的温柔乡。
他正在看她，以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温柔。
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就很温润，但眼神一向是冷淡的，可此时他的眼睛像是被淹入了一片温泉水，蒸腾着氤氲，让人看不透的雾气。
苏辛夷：“……”
怎么回事？这画哪里不对劲吗？
“卫……卫大人，您……您觉得如何？”
“画，很好。苏小姐觉得赋一首什么样的诗更合适？”
卫无渊看着在烟花下相拥的两抹人影，明明简单的几笔，却像是刻入了他的眼底，在一片漆黑中镂刻出鲜红的印迹。
看着他如同有火苗在燃烧的双眼，苏辛夷突然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烧到，莫名的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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