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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孝城乱(二)【求月票】


  翟欢提的问题,也正是杨都尉想知道的。

  这时,翟乐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向杨都尉求证:“杨都尉可知道……凌州作乱这事?”

  杨都尉听懵了一瞬。

  不是他理解有问题,而是翟乐这话的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怎么就消化不过来?

  什么叫“凌州作乱”?

  他不可置信。

  蹭得原地站起身,眼睛睁大似铜铃。

  宛若一头暴躁困兽般来回踱步,气息危险又不安,脚下地面都要被踩出两个坑。终于,他沙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凌州?”

  凌州出了什么事情?

  凌州又是何时出的事情?

  翟乐兄弟反应比他更震惊。

  居然真的不知道?

  这、这……饶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翟乐只好大致说明情况,不过在消息来源上面撒了谎,他只说他前不久路过某处茶肆听到有商贾议论,并未扯出沈棠几个。

  虽然不知道沈兄为何要拦截税银,但他相信沈兄是个赤诚坦荡的真君子,即便行了恶事也事出有因——更何况,此事未必算是恶事。四宝郡什么情况,他眼睛看得清楚。

  能从一群骨瘦如柴的百姓身上压榨出那么多税银,还附赠一大批税银之外的奇珍异宝讨好国主郑乔,四宝郡郡守也是个狠人!

  从这点来讲,翟乐更偏向沈棠。

  因此,他守口如瓶。

  未曾向杨都尉透露他的猜测。

  杨都尉:“不知道,从未收到这个消息……”

  他气得肝颤,眼白布满血红蛛丝,眼神凶狠好似一顿要吃十个人。

  鼻翼煽动,粗喘着气,拳头被捏得指节嘎吱嘎吱作响,倏忽想到什么,吃了火药般火气暴增,叱骂:“不对——凌州生乱,那郡守在这节骨眼,非得上供税银做什么?”

  翟乐轻声插一句:“或许郡守也不知?”

  杨都尉彻底压抑不住怒火,声音陡然高扬:“他能不知道?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活这么大全靠运气吗?”

  翟乐:“……”

  这个……也说不准。

  可四宝郡沦陷,于他这个郡守有什好处?

  翟欢道:“杨都尉勿怒,如今还不知是何方势力围攻孝城,也未必是凌州作乱势力。反过来想,若真是他们,反倒是好事。”

  杨都尉不甘心地咽下火气,红着眼问:“翟先生为何这么说?若是那些暴民作乱……”

  翟欢道:“乌合之众,难成大器。”

  杨都尉一噎。

  作为武胆武者,他是认同翟欢这个观点的。一群临时凑成的老弱残兵,即便人数众多,那也只是表面看着吓人。他们的武胆武者比例太低,谁让普通人连温饱都难?

  他们会因吃不饱而揭竿造反,如滚雪球,所过之处纷纷有相同境遇的百姓响应,但——一群吃不饱的凑在一起就能吃饱?

  饿着肚子打仗,能有多少战力?

  又能产生多大的威胁?

  哪怕孝城驻军选择当缩头乌龟,龟缩不出,守城拖延,拼粮草也能将敌人硬生生拖死。真正可怕的,万一攻城的敌军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粮草充裕,那才叫危险。

  杨都尉烦躁地抓了抓发髻。

  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见杨都尉这边没突破口,翟欢只能暗下摇头、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私下,他发现堂弟神色有恙。

  自是一番逼问。

  翟乐期期艾艾:“阿兄,我、我——”

  翟欢:“别撒谎,你一向不擅长这个。”

  翟乐登时泄了气:“……哦,是这样的……昨夜那一伙匪徒,我其实有怀疑对象……”

  翟欢也不惊讶,只问:“祈元良?”

  翟乐大惊:“阿兄也知道?”

  翟欢几乎要气笑:“这有什么难?”

  真以为能压他一线的文心文士这么好碰见吗?阿乐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单纯,相信世间有巧合?从祈善出现到税银遭劫,即便祈善没动手,翟欢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

  不为什么,只因过于巧合就不是巧合!

  再加上翟乐瞒不住事儿的表情……

  他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翟乐道:“哦,因为沈兄的剑。”

  几乎没认错的可能。

  翟欢嘴角抽了抽,勉强将翟乐时常提及的“沈兄”跟昨夜那个刀疤脸壮汉对上号。

  “可他不是文心文士?”

  翟乐道:“是啊,是文士。”

  翟欢:“……你管那叫文心文士?”

  他无语,良久才看了一眼远处狼狈不堪的杨都尉,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难受。

  翟乐摩挲下巴,略有迟疑:“有文气,有文心花押……的确是文心文士,没错的。”

  翟欢:“……”

  还真是活久见了。

  被二人念叨的沈棠感觉鼻尖有点儿痒,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了个喷嚏。

  睁开双眼,半坐起身。

  醒来已经天色大亮。

  空气飘散着混合血腥味的泥土腥臭。

  她揉了揉额角,仔细回想。

  呵呵,没悬念,啥也想不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熟门熟路。

  她知道自己是喝断片,换了个环境也没大惊小怪。没一会儿褚曜他们回来,一个个空着手,让她误以为劫税银失败了。

  “五郎醒了?”

  “昨夜行动如何?”

  褚曜:“一切顺利。”

  “税银呢?”

  褚曜递给她一张羊皮图纸,道:“自然是埋了,待风头过去再取出来。头还疼不疼?也不知祈元良那厮上哪儿弄的烈酒,你昨夜与人打起来好似不要命……断无下一次!”

  虽说五郎醉酒之后,勇武彪悍非常人能比,但也失了几分常人有的“理智”,一点儿不将身体放在眼里。庆幸的是那些都是小伤,血量看着大,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

  祈善如幽灵一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道:“褚无晦,战虽有阵,而勇为本。沈小郎君对敌英勇,不畏生死,如何不好了?”

  褚曜则反问:“五郎是武者吗?”

  沈棠一听,原来不疼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她急忙摆手,跳起身:“不疼不疼,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咱们快点回去,还得去接林风回家呢,晚去几天要跟我闹脾气的……”

  她无耻拉出林风当挡箭牌。

  褚曜哼了一声,不跟祈善计较。

  四人稍作休整准备回程。

  她的好心情在一处官道茶肆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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