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陆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中依旧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王天霸虽然承认了罪行，但这里人多眼杂，他若真动手，恐怕也难以脱身。更何况，苏媚的出现，更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陆云，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冲动。」苏媚的声音如同丝绒般滑过陆云的耳畔，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嘲讽，更有一丝陆云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陆云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苏媚，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媚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仿佛带着无尽的风情，「怎么，陆先生贵人事忙，连老朋友都忘了？」
陆云眉头紧锁，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她语气中的熟稔，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苏小姐，你我素不相识，何来老朋友一说？」陆云冷冷地说道，手中的匕首依旧抵着王天霸的喉咙，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苏媚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陆云，你仔细看看我，真的不记得了吗？」
陆云闻言，再次仔细地打量着苏媚。她的眉眼之间，似乎的确有几分熟悉，但那抹浓妆艳抹，却掩盖了她原本的面容，让陆云一时之间难以辨认。
「你到底是谁？」陆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苏媚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摘下了头上的 feather headband，一头如瀑的秀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陆云，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如烟。」
「柳……如烟？」陆云如遭雷击，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歌女，竟然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柳如烟！
十年前，陆家惨遭灭门，陆云侥幸逃脱，而柳如烟却不知所踪。十年来，陆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柳如烟，他甚至以为，柳如烟也已经惨遭毒手。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如烟，真的是你吗？」陆云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狂喜。
柳如烟点了点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是我，陆云，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将柳如烟搂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如烟，这十年，你去哪了？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啊！」陆云的声音哽咽着，十年来的思念、痛苦、绝望，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柳如烟轻轻地抚摸着陆云的后背，柔声说道：「陆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十年，我过得很不好，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为你报仇……」
「报仇？」陆云闻言，猛地推开柳如烟，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如烟，你知道些什么？是谁杀了我的父母？」
柳如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仇恨，「陆云，你还记得赵金龙吗？」
「赵金龙？」陆云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赵金龙是上海滩青帮的老大，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是上海滩出了名的狠角色。
「不错，就是他！」柳如烟咬牙切齿地说道，「十年前，就是他勾结王天霸，灭了陆家满门！」
「什么？！」陆云闻言，顿时目眦欲裂，一股冲天的杀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仿佛要将整个寺庙都夷为平地。
「赵金龙，王天霸，我陆云发誓，与你们不共戴天！」陆云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和杀意……
「陆云，冷静点！」柳如烟猛地抓住陆云的胳膊，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陆云低头看着柳如烟的手，她的手纤细白皙，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十年前，这双手弹奏着动听的琵琶曲，如今却在风月场所里周旋。陆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如烟，告诉我，这十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陆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如烟眼中的仇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和无奈。她松开陆云的胳膊，缓缓走到供桌前，点燃三炷香，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陆云，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如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为了什么？」陆云追问，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这十年来，柳如烟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如烟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陆云，眼神复杂难辨，「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陆云还想再问，却被柳如烟伸手打断，「陆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金龙势力庞大，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陆云冷笑一声，「十年，我已经等了十年！难道还要让我继续等下去吗？」
「我知道你心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柳如烟走到陆云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温柔似水，「相信我，我会帮你报仇，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云握住柳如烟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仿佛失去了温度。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也足以让一段感情变质。
「如烟，你变了。」陆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苦涩。
「是，我变了。」柳如烟坦然承认，她松开陆云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坚定而决绝，「但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陆云看着柳如烟，她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仇恨，有悲伤，也有……爱？
「陆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柳如烟说完，转身朝寺庙外走去。
「你要去哪？」陆云问道。
「我要回去，继续做我的苏媚。」柳如烟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寺庙中回荡，「陆云，记住，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柳如烟的身影消失在寺庙门口，陆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散落的匕首，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十年前，他是陆家少爷，意气风发，而如今，他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陆云，你没事吧？」王天霸的声音打断了陆云的思绪。
陆云这才想起，王天霸还被自己打晕在地。他走过去，解开王天霸身上的绳索。
王天霸揉着疼痛的后脑勺，一脸迷茫地看着陆云，「陆云，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没什么。」陆云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不想让王天霸知道太多，至少现在不行。
「陆云，你真的相信苏媚的话吗？」王天霸问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陆云没有回答，他走到佛像前，再次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
「如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陆云在心中默默说道，「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为你，也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陆云转身看向王天霸，眼神坚定而决绝，「天霸，我们走！」
两人走出破庙，消失在夜色中。
……
百乐门，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苏媚站在舞台中央，一袭红色旗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的歌声婉转动听，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然而，在苏媚妩媚动人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颗冰冷的心。
「赵金龙，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苏媚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陆云已经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舞台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苏媚，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男人低声说道，「不过，你以为，就凭一个陆云，就能撼动我的地位吗？」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离开座位，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陆云，游戏才刚刚开始……」
赵金龙，上海滩青帮的老大，此刻正坐在百乐门二楼的包厢里，手里端着红酒杯，却一口未动。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舞台中央的苏媚身上，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身上的红色旗袍，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龙哥，这苏媚，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一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凑过来，眼神贪婪地在苏媚身上游走，「您说，这女人，怎么就那么会勾人呢？」
赵金龙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连忙闭嘴，灰溜溜地退到一边。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赵金龙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将陆家的一切化为灰烬，也让他坐稳了青帮老大的位置。他以为，陆云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没想到，十年后，他又回来了。
「陆云，既然你命不该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赵金龙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给我查！我要知道陆云这十年来的一切！」
……
离开破庙后，陆云和王天霸并没有回他们在法租界的住所，而是来到了一家隐蔽的茶馆。这家茶馆的老板是王天霸的老战友，为人仗义，是他们在上海滩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天霸，你怎么会和这小子搅和在一起？」老板给两人倒了杯茶，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这陆家的事，是是非非，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老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陆云是过命的兄弟！」王天霸急了，「当年要不是他，我这条命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行了行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老李摆摆手，叹了口气，「不过，我劝你们一句，这趟浑水，你们最好别趟！赵金龙可不是什么善茬，你们斗不过他的！」
「老李，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陆云接过话茬，眼神坚定，「这笔账，我一定要和赵金龙算清楚！」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老李还想再劝，却被陆云打断。
「老李，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陆云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李，「帮我查查这个女人！」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柳如烟，也就是苏媚。
老李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这女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
百乐门的舞台上，苏媚一曲唱罢，赢得满堂喝彩。她微微欠身，优雅地走下舞台，径直走向二楼的包厢。
「赵老板，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风流倜傥啊。」苏媚推开包厢的门，媚眼如丝地看着赵金龙，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赵金龙看着眼前的苏媚，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她更加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苏老板说笑了，跟你比起来，我可就逊色多了。」赵金龙站起身，绅士地为苏媚拉开椅子，「请坐。」
苏媚也不客气，款款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更显得她身材婀娜多姿。
「赵老板今天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苏媚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摇晃着，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赵金龙。
「苏老板真是快人快语。」赵金龙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陆云回来了？」
苏媚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赵老板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怎么？苏老板这是在怪罪我多管闲事？」赵金龙走到苏媚身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危险，「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人！」
苏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反抗。她知道，赵金龙说得没错，在上海滩，她只是一个歌女，任人玩弄的玩物罢了。
「赵老板说笑了，我怎么会怪罪您呢？」苏媚转过身，双手环住赵金龙的脖子，眼神妩媚，「只要赵老板喜欢，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赵金龙被苏媚的举动取悦，他一把将苏媚搂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红唇。苏媚也热情地回应着，仿佛要把这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和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赵金龙的后背。
「赵金龙，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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